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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陆鸣往后一缩,躲开江其琛的触碰。他兀自走下床,两三下便把衣衫整理妥帖。他平静的很快,仿佛方才被人用言语诛心的不是他一般。再抬头,陆鸣已经恢复成那一派冰霜贴面的样子,他毕恭毕敬的对江其琛颔首施礼,正色道:“我会留在天眼宗。往后那些,如果这便是你想要的,我定当竭力成全。”
右肩毫无预警的灼热起来,陆鸣面色不动,有条不紊的推门而出。他将房门仔细的掩好,一切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来到隔壁那间房,甫一进门陆鸣就顺着门沿跌坐在地。他眼神空洞,先前还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脸上升起一丝茫然。
陆鸣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好似一支飘在汪洋大海上的浮木。他既不会沉下去,又飘不到岸上,只能孤零零的回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何以生,何以死。
这一生,说不清道不明,作茧自缚,死生不过朝夕。
第二天江其琛便走了,陆鸣依言留在了天眼宗。
江其琛临走前也没有和陆鸣打招呼,二人之间连日来如履薄冰好似在前一日彻底的打碎了。
花无道跑来找陆鸣的时候,那人正无所事事的杵在岁寒居的院子里浇花。
那浇花匠看似心无旁骛,其实心不在焉,提着一个喷壶尽往一处撒,他手下的花丛都快积水成河了。
花无道信步走到陆鸣身旁,抬起胳膊撞了撞他:“我说,您懂什么叫雨露均沾么?”
陆鸣手下一顿,低头瞥见那浇花的水已经簌簌的流到脚边。他往旁边站开一步,回神般的大面积“撒网”起来。
花无道提着衣角避开那四溅的水花:“嘿,我说您老人家会浇花么?让你雨露均沾,没让你广施恩泽啊!”
陆鸣动作不停,目光只落在娇嫩欲滴的小花苞上,淡声道:“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花无道一把夺过陆鸣手里的喷壶,大义凛然的对上他瞬间阴云密布的眼睛,而后一把拽起陆鸣的胳膊:“哎,你说对了,我还真有事,来来,跟我走。”
“去哪啊。”陆鸣不情不愿的被花无道拖着走,他眉心蹙成一团,刚把花无道的手甩开,那人又没皮没脸的揪住他的衣袖。
陆鸣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感叹,他要是有花无道那张厚脸皮的十分之一二,说不定早就死缠烂打的黏住江其琛不走了。
花无道一脸的故弄玄虚:“你来就知道了。”
只见花无道带着陆鸣穿过天眼宗层层叠叠的云雾,一路来到后山。后山上栽满了梨树,此时正值花开之际,漫山遍野俱是雪白,仿佛是将伏伽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挪到这里来了。徐风和来,卷着花瓣纷飞,遥遥的还能闻到淡淡的香甜。
陆鸣瞅着眼前这番美景,没忍住放纵了心神,又见花无道终日笑脸盈盈,如同闲云野鹤,便问道:“花无道,你都没事做吗?我看天眼宗其他人每日都忙的不可开交,怎么你如此清闲?”
“我人在红尘外,自然不受拘束。”花无道理所当然的道:“哎,到了。”
花无道在一片梨花纷飞中顿住脚步,陆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有一方清泉掩在这细密的梨树林中,泉水清冽,水面上一片雾蒙蒙,也不知是热气还是云雾。
陆鸣不明就里的看了花无道一眼,后者二话不说就来解他的腰带。
“你干什么!”陆鸣低喝一声,反手扣住花无道的手腕,满眼都是警惕。
“你别搞的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了一样好吗?”花无道翻了一个白眼:“这是我天眼宗的疗伤圣地,雪梨山泉什么刀伤剑伤,只要在里面泡一泡立马就好,这可比银珠粉好受多了。师父特地让我带你过来的,我都没泡过呢!”
陆鸣有些犹豫:“既然是圣地,我一个外人在这不好吧……还是别了,我抹两天药就好了。”
“奥,就你背上那么深的口子,单凭江其琛从药王谷带回来那什么雪肌膏,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花无道一掌将陆鸣按住他的手拍下来,揪着他的衣领瞬间把人拔了个光,动作之快,令人咂舌:“别废话了,赶紧给我下去。再嗦,我就踹你了啊!”
“你!”
陆鸣气极了想去抓自己的衣服,却被花无道一拂袖把衣服挂在了树梢上。他身上就剩了个底裤,让他这般□□着张牙舞爪的上树拿衣服又实在是做不出来。陆鸣咬了咬牙,怒极反倒坦荡起来。
于是,他和着这满池的烟雾缭绕,一步一步的浸入水中。
这山泉敞开在这天地之中,但泉水却是温热的,既不冻人,也不灼人。
陆鸣今天没有梳发髻,只是随手将头发束在脑后。泉水没过胸口,这乌黑的长发沾了水,飘在池子里,像是一汪水草。陆鸣伸手一抓,将头发一起拨到身前,后背上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花无道在泉水边寻了块石头,没骨头似的歪倒在上面,他一手撑着头,一条腿支起,悠哉悠哉的盯着陆鸣在水中的背影。
“哎,我说,你就这么安分的待在天眼宗了?不像你啊……”
陆鸣背对着花无道的身影微微一顿,他垂下脸,却在清冽的泉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半晌没有作声,久到花无道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他不疾不徐的说:“何必自讨没趣。”
花无道不置可否的咂咂嘴,又说:“四大门派的人都往西陈去了,是裴天啸牵的头,似乎是打算把辛家灭门的锅甩给你家主子。想想也是,他们当时杀人用的是影子杀手惯用的杀人手法,眼下江其琛又跳出来说影子是你们家的,简直等于在昭告天下辛家就是他屠的嘛。”
陆鸣神色不动,低声道:“他既然肯让影子现世,就必定有万全之策。”
“哎呀,你还真是相信他。”花无道原地翻身,张开手脚伸了个懒腰:“那我且问问你,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他骗了你,该当如何啊?”
陆鸣双手合起,从山泉中掬起一捧水,又轻轻的散开手任水从指缝间流走。背上和手腕上的伤口正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愈合着,陆鸣解开绑在腕上的白纱,原本留在那里的暗红色齿痕已经不见了踪影,却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疤。
“他自有他的理由。”陆鸣的目光透过层层雾障,落在了那漫天翻飞的白色花瓣上,一时间好似看见了漫山遍野火红的辛夷花,眼波流转,他眼中多了几抹水色,沉声道:“无论如何,他不会害我。”
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无论江其琛做什么、说什么、下什么决定,陆鸣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后,即便那人并不需要他。
白茫茫的雾气中,陆鸣右肩上有一道金色的光,忽闪忽闪的透过氤氲环绕的雾霭,分毫不差的落入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