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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郡主。
她在诵经的大殿里,衣裙素淡,通身只余一根木簪固发。见到徐禾来,慢慢放下经书,起身,直到走出安静的大殿,才狐疑地看他:“怎么又来找我?”
徐禾道:“想见阿姐了呗。”
昭敏郡主明知他瞎说,但还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开心,笑:“哟,今天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
徐禾道:“……嗯。”
他悄悄打量昭敏郡主。
当初艳惊帝京的人间富贵花,如今褪去姹紫嫣红,眉眼姝色依旧,但到底多了分苍白。
突然想到了零零碎碎地,听到的各种关于她的议论。关于她的容貌,关于她的身世,关于她的多年未嫁的原因。有真有假,但唯一真实的,她确实已经不是在最好的年华了。
徐禾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就真的打算一直逃避么?”
昭敏郡主眼眸望了眼蓝天,许久,轻声道:“不是啊,我也不舍得让你们一直担心下去的,娘那性子,嘴上不说,肯定暗地里为我操碎了心。”
她笑起来,眼眸里波光艳艳:“我来大昭寺吧,躲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也是在祈福,祈求你和哥哥所爱都有所得。啧,不过哥哥应该是不用担心的,我比较担心的是你。”
话题突然就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徐禾一头雾水:“担心我干什么?”
昭敏郡主道:“你就没发现么?你从小到大接触的女人,一个都没有。”
徐禾:“……”
昭敏郡主又道:“这次花宴,娘也是存了心思的。你刚刚从后林里来,说说,觉得那个小姑娘顺眼。”
徐禾:“……告辞。”
昭敏郡主笑了起来,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头:“怎么,只准你担心我,就不准我操心你?”
徐禾:我错了。
昭敏郡主其实心情有些低落的,不过还是强打起神,拽着徐禾和她一起走。
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山院。
到了寺庙的正门。
香火木鱼、人声渐响。
大昭寺前来上香的人很多,长长的队都排到了山阶上,往下看尽是人头。
昭敏道:“你猜这里面,祈求姻缘的占几成,祈求功名的又占几成?”
这他哪知道啊。
但徐禾匆忙一眼,居然看到了柳如意。
柳如意正上完香,从殿里出来,阳光落在青年洗的发白的衣袍上,笑意融融、和煦如春风。他出来后,一些鹤山书院的学生围上来问了些问题,面对这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他的态度也好的不行。一一回答。得到答案后,鹤山书院的学子们也都舒口气,开始依次上前,去祈福求签。
徐禾本来没想叫他的。
但是柳如意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他。
青年微愣。
见惯了徐禾的女装,石榴长裙夺艳艳夺目。如今见他男装,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年一袭黑衣,矜贵而优雅。
旁边的女子同样,素衣云鬓,气质富贵无边。
柳如意回目光,从容道:“见过小公子,见过昭敏郡主。”
徐禾一笑:“啧,你也担心春试呢。”
昭敏却是挑眉,语气淡淡:“你认识我?”
柳如意超徐禾腼腆一笑,然后低头朝昭敏郡主道:“去年冬天郡主到鹤山书院,在下有幸见得一眼。”
徐禾哟了声,笑:“见得一眼,记到现在啊。”
昭敏郡主嗯了声,算作回应,而后用手敲了下徐禾的头,笑道:“你小子正经点。”
徐禾倒也没甚在意,走到这里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突然昭敏的身体一僵,手指都不自主攥住了徐禾的衣袖。
徐禾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看见在不远处,有一个也是学生模样的青年,同样怔愣的、惊讶地看着昭敏郡主。
青年娃娃脸,眼睛很大,张嘴张了半天,才道:“郡主?”
昭敏郡主朝他缓缓一笑:“……嗯。”
徐禾疑惑:“你们认识?这人是谁?”
他怎么没印象。
青年脸微红挠挠头,笑道:“徐小公子好。”
昭敏停了很久,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道:“宣州来的考生,季行之最为看好的学子。”
徐禾瞬间了悟,话也不敢说了。
青年大概是不了解自家知府和郡主之间的纠缠,只以为二人有几分交情,便道:“在京城居然还能见到郡主。哈哈,我回去要把这事告诉季大人。”
卧槽,这什么发展。徐禾一呆,拽着他姐就想走。
但昭敏郡主的手却按住了他的手,冰凉。她一字一句问:“季行之也在京城?”
娃娃脸青年笑:“啊,是啊,大人陪我们上京来的,只呆几天。”
徐禾真是想求他闭嘴了。
昭敏愣了很久,最后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徐禾在旁边一直说话,但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些日子里慢慢冷静,以为当初心悸已是过往,没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件事,就叫她生生气得,伏在桌前,笑出了眼泪来。
想起宣州那年雪压城。
青山路、迎客石,大雪纷纷扰扰,他毕恭毕敬在她头顶撑开一柄梅花伞,隔开天地,她冷淡回眸,对上他清幽温润的眼。
于是一刹风雪成诗。
她也曾艳惊四座,倾倒京城。
翠绿烟纱碧罗霞、散花水雾八摆裙,曳过高楼曳过少年心。
见过多少人艳慕神情。
偏偏败在他的一个回首。
楼头、马上,游街万人欢,春晓花飞扰。
于是……只缘感君一回顾。
朝朝暮暮,不得欢。
她十指蜷起,指尖冰冷。
笑出声来。
想起了他口中的话。
古板而冷漠,拒她千里。
行之此生永不回京。
永不回京?
季行之?
你所谓的永不回京?
第70章花宴终(上)
季行之出生始,便一帆风顺。幼年以才思敏捷闻于众,被冠神童之名。其后下场科举,又连中二元,风光一时。河水县人人皆谓他文曲星下凡。听得久了,他都快信以为真,仿佛自己真是文曲星转世。一眼可见锦绣人生,步步高升至封王拜相,至名垂千古。
这样的少年意气与抱负,终结在十余岁那年。
那个不知姓名的老道士乐呵呵地捋胡子,说出的话,成了从此悬于他头顶的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虚无缥缈的命格,定了生死。
老道士说,他与薛成钰命数相克,不能共事一朝。
一句话断送了所有他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繁华前程。
少年得志难心高气傲,但再如何,他也不敢去与那位远在京城的长乐珠玉一较高下。薛成钰之名,天下读书人,莫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