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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京
第1章第一章
总有人不适合这个车水马龙霓虹漫天的时代,他们干着属于情怀不切实际的工作,醉卧在街头,享受着自由,没灵感时也不需要吸.毒,穷困潦倒的生活会给他们无数灵感。
生活对他们龇牙咧嘴,他们顾不上害怕,只知道匆忙拿着笔记下这昙花一现的“美景”。
在那个四面潮湿,衣服发霉,灯光昏暗的地下室租房里,青年画家们围着唯一孤零零的床,和床上孤零零的青年。
青年虽然满脸病色,但仍旧掩不住俊秀的脸蛋,如果当初他选择靠脸活下去而不是画画,就绝不至于在这个时代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已经神智模糊不清,喃喃自语叫着妈妈。
他的朋友们也都是穷困潦倒的画家,他们噙着眼泪,同时发挥了穷人的乐观,满是伤感的打趣:“傻孩子,你一个孤儿哪来的妈妈?”
病人听不见,他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下一秒便是看见撒旦也不惊奇了。
稀稀拉拉笑声中,床上的人终于没有挣扎,憔悴惨淡地死掉了。他床边唯一的遗作会被他的朋友们拿走捐给他曾经的孤儿院。
“笑轩是真正的画家,可惜是个孤儿。”
“臭小子要懂点变通的话,也不至于让我们凑钱埋了他。”
“这都过他妈的什么狗屁日子啊……”
……
是啊,过的什么狗屁日子啊。
锣鼓唢呐声响在檀香缭绕的大开寺门外,一顶极华丽的轿子落下,里面走出来个神色郁郁的六七岁的小孩。
他只是抬起眼皮扫了眼浩浩荡荡排在门边接他的僧人们一眼,稍稍弓腰欠身,就站着一动不动,小小一只孤零零杵在高大的士兵中间。
“阿弥陀佛。”披着紫色袈裟的方丈越过人群走出,双手合十,“殿下进了大开寺后,就再与红尘无关了,懂吗?”
小殿下才七岁,旁人围观着也不晓得他懂不懂个中深意,这等年纪莫说脱俗,他大约连脱衣都须得旁人帮助。
但他嗫嚅应了:“懂了。”
无朝方丈慈爱一笑,取下手中沉重的佛珠递给他,小殿下要两只手一起捧着才拿的稳,水灵的大眼睛沉着落在佛珠上。
送他来寺庙的是禁军统领,女皇陛下遣了他亲自送过来,足以彰显她不想要这个孙子的坚定决心。
张统领一双糙手摸摸小孩儿的头,拿出一段细长白绫:“女皇说,不必给他剃发,让他日夜带着这条抹额,谨记自己的……嗯……罪臣之子的身份。”
张启说到那四个字时顿了下,他清楚看见那位年仅七岁的小殿下慌忙低下头,神色不自然的慌张。
将军在心中叹气:哪有什么罪臣罪妇,成王败寇罢了。女皇不愧为女皇,抢了丈夫的江山,还能流放亲儿子亲孙子,如此下去,可不得孤独终老么。
无朝轻叹:“没有剥去殿下的爵位,陛下仁慈了。”
张启摇摇头,笑道:“人我就带到这儿,方丈辛苦了。”
无朝颔首:“将军慢走。”
小殿下忍了忍,还是回头看了眼起身返程的队伍,他没有哭闹,很懂事地不再看,乖乖等着无朝方丈的安排。
无朝手放在他头上:“回去吧,毕空。”
小殿下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毕空?”
“嗯,以后你就叫毕空。”
“哦,好。”
一老一幼,一佝偻着腰,一低垂着头,并肩走进香火旺盛的大开寺,周遭那些有如雕塑一般安静的僧人默默簇拥着两人离去,留下些许混在人群里的香客和一些道士打扮的人物。
这些看热闹的道士们神色各异,感慨万千。他们就住在大开寺正对面的道观里,瞧见敌家有热闹可寻才跑了过来。
“这个小屁孩儿是前段日子逼宫失败的奕王的儿子吗?”一个十岁小道士吃着糖葫芦问道。
“自己才这么大点儿,还说别人是小屁孩,乖乖吃糖葫芦吧,别多问。”一个貌美道姑用力揉了揉他的头。
于笑轩被揉得直缩脖子,他并非真是个十岁小儿,自然是听出了大人们对这件事的避讳。
他撇撇嘴,伸舌头舔两口殷红的糖浆,这是他爹亲自给他做的糖葫芦,甜到令人发指,笑轩盯着大门微阖的大开寺,嘴角一勾露出坏笑。
大人不愿意告诉他,那他就自己翻墙进大开寺里问。这小孩儿一看就很好玩,和那些一惹就哭的小沙弥不同,他得去拜见拜见。
毕空被师父带进他的房间,贵为皇室奢靡习惯了的他对第一寺庙的装潢很嫌弃,但是礼仪使然,小王爷很努力地憋着,尽量不露出他对这穷酸寺庙的深深嫌弃,只是阅历不够定力不够,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趴在屋檐上的笑轩看着这一幕,差点没笑岔气。
这可是至高无上的大开寺啊,也有被人嫌弃穷酸的一天!曾几何时那些僧人还嘲讽他们道观寒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无朝安顿好毕空,再走出房间时,一眼便定住了在屋檐上笑得掉眼泪的笑轩,无奈摇头,走过去伸开手:“跳下来吧。”
笑轩熟稔地跳进无朝怀里,无朝刮他的小鼻子,面无表情道:“别欺负毕空,他现在也需要人陪陪,你去吧。”
于笑轩狐疑看着他:“你不怕我弄哭他?”
“再多嘴就不让你去了,快点过去吧。”
“切。”于笑轩得了令,飞似的跑过去。
无朝身后的僧人欲言又止,无朝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担心他把毕空惹哭是吗?”
僧人点点头,眼里一闪而过对笑轩的厌恶:“于道长怎么管教出这么一个魔头的?每次来我们大开寺都要惹哭一两个小孩儿。”
“不必担心,我正想看看毕空究竟是个怎样的孩子,他虽年幼,但气度不凡,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且放笑轩去试一试就知道了。至于于道长的家事……”无朝睨了僧人一眼,眼底责怪之意昭然若揭。
僧人神色一僵,低下头:“弟子知错。”
“有些事情,我不追究,你们也别再动那个心思。”
“好,弟子明白。”
毕空大抵是不习惯这个新家的,他坐在床上呆愣放空着自己,手上的佛珠沉甸甸压着他,他却如何也扔不掉。
上个月进宫,陛下疼爱他疼得无人不敢敬重他。
结果这个月进宫,他就被押着,好像犯人一样到了这个地方。
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王府里面乖乖待着,为什么一切就变成了这样?
那些以前追着给他塞糖的公公开始骂他,以前说他好看的宫女姐姐嫌他晦气,就连那些求他在奶奶面前说好话的表哥表姐们也让他吃闭门羹。
他母妃临走前只留给了他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