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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急着和家人出柜,但也得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起码知道自己爱一个人爱了很多年,不是一时图新鲜闹着玩儿的。
许海又笑:“挺好,挺好,我儿子深情。”
“嗯。”
父子之间的这个关系就很尴尬,不像母子一般闹的理所当然,更不能跟女孩子和家人的关系比,何况是经历过大的变动,现在又时隔多年未见,实在是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那,”许陈愿先说话了:“您过的怎么样?”
许海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嗨,就那么回事儿。找了个工作,工资不高,也饿不死,每天跟我那些发小坐一块儿喝烧酒,能有啥。”
听起来这种生活似乎不值一提,但许陈愿想,父亲应该过的还算开心。
许陈愿又问:“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你别操心,好好照顾好你妈。”
许陈愿点点头,心知他是拐了十八个弯儿才终于主动提到母亲,于是多说了几句:“她现在估计是上了岁数折腾不动了,我回几次家能给我点儿好脸色,自己又在楼下开了个小店,忙得挺开心。”
“那就好、那就好……”许海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想到自己最后对不起她,在忏悔,还是想到更早以前,起码到许陈愿出生的时候,那个曾经还短暂地幸福过的家庭?
见叙旧和抒情的话都说完了,许陈愿才奔回主题,从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说:“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我准备开个公司了。”
许海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跟父亲谈了一下午,到晚饭时间,许海领着他在附近的饭店吃了顿饭,回去以后许陈愿就蹲在家门口逗那只黑背狗。他从小就想在家里养条大型犬,奈何陈丽萍一直都不肯同意。有一回许海给他抱了只小狗崽回去,被陈丽萍骂了一晚上,嫌狗脏,于是没办法,过了两天又在小许陈愿万般不舍的眼神下,把狗送人了。
其实要论疼爱,许海更宠溺纵容他一些,无论是为了弥补自己忙不能陪着儿子长大的一点点愧疚,还是因为那本就非常浓厚的父爱。
许陈愿又在老家待了一天,走了走第二天天刚亮他就拾东西走了,没把许海叫醒来,不想让他送,这大冬天的,父亲毕竟老了。
更是因为又一次离别,许陈愿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来。
哪怕都已经二十多的人了,他的种对离别的恐惧感还是不能消散,依旧做着不告而别的这种幼稚懦弱的事情。
有了这一次开头,下次再过来也能更名正言顺一些了,好像就非得证明一下他们父子之情并非淡如水,才有资格去谈论牵挂和思念。
许陈愿看着沿路倒退的山河湖泊,心想,终于所有恩怨都了结了。
他也终于能把所有的包裹甩下,向前迈出一步,去期待前方更好的未来。
第71章。“我只想要那个叫许味的”
开公司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那段时间许陈愿几乎没有回过学校,早晚餐永远都是在地铁和公交车上吃的,有时候一着急哪里还想得起自己的五脏庙,干脆就饿着了。一天天的为了公司忙得天昏地暗脚不沾地,时常在开会的时候突然掏出一些奇怪又似是而非的东西,惹来同伴一声声的嘲笑。
比如许味的照片。
有一次许陈愿终于得了几分钟空闲喘口气,在写字楼的卫生间里抽烟,有合作伙伴进来,看见他在,于是笑着提起照片里的男孩子,说长得清秀,看着像现在网上的网红小鲜肉,没想到许陈愿也追星,还喜欢这一款的。
许陈愿不置可否,只是轻笑,轻描淡写地说他喜欢他好多年了,打第一眼见了就忘不了。
那合作伙伴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还以为他真的以前是个直男追星族,于是灭了烟头去拍拍许陈愿的肩膀,说他和自己的女朋友肯定有很多话可以讲。
许陈愿看着手机里存的一堆堆的文件,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为了挣老婆本也是不容易,也不知道许味回来以后会不会也朝他要房要车要猫狗。
前两个说不准,不过猫狗肯定是少不了的,那小孩儿就喜欢毛绒绒的东西。
可能是物以类聚?许陈愿就总觉得他像只小熊猫。
一阵疲惫感上涌,许陈愿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小窗外的一方天地。
大雪初霁的时候,天空像是被洗得过分发白的牛仔裤,一片云孤零零地飘在视线的角落,风推着它缓缓前进,马上就要消失在窗框的一角。
这样的场景,太悲伤了。
许陈愿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把窗户关上,心想现在自己真是越来越矫情了,这么件芝麻大的事情都要神伤一会儿。
昼夜颠倒地忙了整整半年,公司终于渐渐走上正轨,但也有了更多需要发愁的事情。他们是做智能手机应用平台的,充分地跟着时代的脚步,赚的都是低头族的钱,市场调研经常搞得许陈愿焦头烂额,他本人有对计算机这块儿领域一无所知,隔行如隔山,跟研发部那群人连吵架都不知道该怎么吵。
为此许陈愿还发了好几次的火,等他觉得自己的血压年纪轻轻就在疯狂飙升的时候,终于清醒了。
算了算了,他就做他的融资,干嘛越俎代庖去整那些,既然他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只要保证每年年底分红的时候有钱发出去就行。
转眼又到了次年六月,许陈愿要毕业了。
大学的第四年,许味离开的第五年。
许陈愿撕下一张床头上摆着的日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么个习惯,买了个超级厚的本子,撕一张日历就贴一张在本子上。
这种行为其实无异于脱裤子放屁,但是那本子的开头是五年前的六月十八日,才给这个无聊的习惯稍微赋予了一些意义。
五年……许陈愿看着日历,整整五年了。
今天是他做毕业答辩的日子,平时最不爱穿西装的人,出门前也不得不对着镜子好好地打好领带,用发蜡整理下发型。
镜子里的人已经彻底褪去了高中时代的样子,那时桀骜不驯的少年,留着微长的头发,眉头永远都是皱在一起的,好像浑身都是刺,他和这个世界、和操蛋的生活、和周围的人全都过不去。
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唐人元稹写过的一句诗,报答平生未展眉,心想那人也挺有意思的,老婆在的时候外面莺莺燕燕无数,等死了才要“遣悲怀”,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现在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嘴角甚至时常噙着一抹看起来温和好相与的笑容,不知该说生活磨去了他的棱角,还是说生活教会了他温柔。
这份温柔,一半来自于许味,一半来自于成长,还有一点来自于宋溪曾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