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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让我试试?”江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突然出声吓了两个人一跳。
姚期皱眉,说,我手下不养闲人,你去把去年销售部的年度报表看一遍,找出十个值得改进的地方,明天把结果交给我。
这凭空多出来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得罪老板了吗?!没有啊!明明我一直都这么讨人喜欢!
江河一脸僵硬地颔首道:是,姚总,那我走了。
姚期淡淡地“嗯”了一声,回头看向何欢,发现对方眼睛里晶莹的眸光不知何时黯淡下来。
他不知道,何欢八岁就开始独立处理自己所有事情顺便照顾家里,早就不把自己当孩子看了,装大人装的时间久了自然也不会喜欢别人把自己当成孩子,持一种戏哄的态度。
“我还有事儿,先上去了。”何欢抬头看他,嘴角呈一种无害的上扬。
“等等……那个……”
何欢脚步顿住,回头笑他:何欢,我叫何欢。
“老宅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暂住地,但它又包容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你何必如此拘束。”姚期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何欢仍是笑,说,就算是每年都回到这里来的你们,也只不过是不想打破某些规则让大家太难看。我只是有幸借住的路人,这样定位自己应该没错吧。
何欢抬头抬得脖子都要断了,他真的不理解眼前人的语气为什么忽然冰冷,只能苦笑着迈向楼梯。然后走得太仓促,一脚踩空。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何欢的膝盖在离地板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而胳膊正抓在某人手里,他就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半趴在楼梯上一半挂在姚期身上。
“我们有仇吗?胳膊疼……”
姚期放开他,倚墙站着,低垂的眉眼上覆着一层薄冰。本来就空旷的大厅一时静默下来,鬼魅横生。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窗外烟火平地而起炸得满空绚烂。倚在墙边的人淡淡开口道: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时刻了,现在空气质量管控那么严,没想到这个习惯居然还保存着。
说着,便迈步走向院子,何欢在他身后顿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院子里李阿姨正在指挥几个年轻人放烟花,江河混在他们中间笑着闹着对不远处的自己老板视而不见。
引信燃到尽头,火光便伴着呲呲的声响冲上天空,绚烂夺目。
何欢站在阶下,站在阴影里,回望处在光下的姚期,心中莫名生出些名为“庄严”的感觉来。仿佛自己此刻正处在世纪末,正与万万人一起感伤旧世纪的逝去和新世纪的到来。同时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行往何方。
遗憾的是,他在看清自己想要的目的地的同时,也看清了两个定点之间的距离。
魔鬼和天使之间的距离。即便只有一寸,也足够他终其一生。
那是十月里的黄昏,天空刚刚落了雨,又短暂放晴,只出现了片刻的阳光把地面晒得半干,空气湿漉漉的。
姚期站在阶上看着院子里热闹欢腾的一群人,默然无声。
何欢古井一般的心忽然泛起一层涟漪,尽管只有片刻波澜,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温情生出了渴望。心中关于信仰的天平正从鬼的那端倾斜向神的那端。
母亲找到了值得爱的人,他也在成长,一片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模样,算是幸福吧。算是吧。
晚上回房间,何欢在写字台前将自己的书都整理好,进书包。正要关窗,就看见一只纸飞机飘飘乎乎地飞过来,最后准确无误地飞进房间来。
捡起来,上面有字。他疑惑地望向窗外企图寻找纸飞机的来源,刚好看到江河在对面的五层向自己招手。
展平纸页,上面写:刚刚敲门你不理我就只好试试从老板的房间扔飞机了。新买的围巾我挂在把手上了,记得拿回去。末了,是一张夸张的鬼脸。
何欢拿着纸页感觉额角突突直跳,转念又想:难道他扔纸飞机就这么准?
往窗外一看,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想多了,花圃里,已经凋零的花枝上白白的一片全都是纸飞机……
他扶额,替负责清扫的人感觉生气,特别生气,异常生气,宇宙超级无敌生气。
五楼上,江河正雀跃着,为自己居然能扔进去高兴得快要上天,一旁的姚期安静望着下面忽然拉上窗帘的窗户很久都没动。
夜色在他面前徐徐展开,将他整个人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第三章
那一年,何欢刚升初二,因为母亲新婚搬了家又因为搬家转了学。整日里忙着认识新老师新同学忙着适应新生活,试着把一团乱麻的日子整理到一丝不苟的状态。
很快,姚家老宅和那个双眸含冰的人便被遗忘到了脑后,即便偶尔想起,面目也已经模糊不清。
第二年回老宅,他心中是含了隐隐的期待的,期待把那副清冷的面目重新捡拾起来,只不过现实给他当头棒喝,期待落了空。本该遇到的人正远在欧洲出差。
何欢以为他作为姚家二少爷缺席家庭聚会必然会遭到责备,但事实上并没有。人群泱泱几百人却无一人将他提起。
他忽然就理解了去年今日,那人的冷淡态度究竟从何而来。
唯一的获是,何欢作为第三代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姚家老爷子。老人已经很年迈了,步伐也已不那么矫健,站着的时候需要把全身三分之一的重量都压到拐杖上。
只有一双晶亮的双眸还带着年轻时的锋芒。
何欢到的时候,老人正坐在轮椅上,接受几个晚辈奉茶。远远看见他们过来,颤巍巍地冲何欢招手,说,老姚家难得明亮的一双眼睛呀。
何欢拿过杯子,洗茶倒茶一气呵成,诚恳笑着,恭谨地递上自己的那一杯。
老人没有接茶,而是轻轻抚上了他的手背,说,姚家的光不灭,起码百年之内不会灭。
然后摆了摆手,让管家推着自己走了。
关于辈分的那两个字堵在何欢喉头几次险些就要冲出来,但直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母亲在旁边从他细微颤抖的手里把茶杯接过。姚宇摸摸他的头,把他揽在身边,说,父亲一向疾言厉色,会有今日言行想必是十分喜欢你。
何欢感觉自己溺在家人十二万分的善意里,差一点点就要看不分明爱憎的界限。真的,只差一点点。
那天晚上,他又住回了去年住过的房间,睡前拉开窗向上望,不自主地就想看向五楼的那扇窗。黑洞洞的窗口给了何欢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一双宽大的微凉的手穿过他的发丝,耐心又温柔地哄他入睡。小小的他就那样紧紧抓着那人的指节,睡着在那双大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