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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
“可是你拒绝真正成为姚家的孩子,用实际行动宣告着偌大的姚家容不了一个无处可归的孩子。”有那么一瞬,眼前老人的面容和许多年前初见时的温和模样重合了,和父母双亡之后的雨夜里以强硬姿态要他入姚家的冷淡面孔也重合了,最后重造出如今温柔慈爱的模样。
何欢从小就懂事得可怕,人人夸赞他成熟却从来无人关心他怎么想。平生第一次被人纵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光景。
老人轻轻拉过他的手,将他小指上能够瞬间炸飞方圆百米所有事物的戒指旋下,随手扔进了垃圾桶,语气轻柔地嗔道,干嘛这么为难自己。
何欢的目光定在垃圾桶上,沉默着,辨不分明情绪。
一直立场不明的人缓缓正色起来,说,我知道你查过多少次,也知道你徒劳无功。小欢,我只是想告诉你,四年前那场天灾之后未必没有人比你更悲痛,比你更想要一个真相,拥有比你更广泛的人脉更先进的设备。
“结果是,一切正常,那只是天灾。查过了,我就信了。不会一直沉溺在幻想中不愿醒来。”
何欢握紧手里的东西,脆弱的士力架早已碎成了一段一段,他艰难地张了张口,问,那姚家的阻止如何解释,刚刚父母照片前那一句抱歉又如何解释?
老人惊于他的执拗,微微叹息,最终还是解释说,我只是不想你陷得太深,而那句抱歉也仅仅是因为出事儿那天他人在国内琥珀矿上,小宇为寻他才会进了山区走了那样的路,仅此而已。
“事实上,你要的也不是这件事儿的真相,你只是要一个交代。今天我替真相替上帝告诉你,孩子,你没做错,是上苍不曾厚待你。”
话音落地,姚徵廷回头去看依旧沉默的何欢。他紧紧抿着唇,视线聚焦在莫名其妙的小细节上,一向有主见的人此刻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经历到底还是有限,撑不起这样一张麻木不仁的面具来。
四年了,何欢不是没想过真的放弃查找从一开始就出错的路途上反身走回来。但他真的不知道如果相信了母亲是因意外而亡之后自己还能为了什么活着。
他从小规划的未来里每一步都有母亲的身影,每一刻的幸福都因为母亲的存在而发光,可是上苍却那么突然地夺走了他对生活的全部希望。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藏了多年的想法倏忽曝于光下,何欢迟疑了一下,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片刻后才哑着嗓子说,这些年您对我的包容必以十倍赠还姚家。
老人已至垂暮,有意放权,而姚期正当壮年,毫无疑问会是姚家下一任掌权人,为姚家效力必然就是忠心姚期,或许还能得他倾生相扶。
“嗯……你也是时候回头看看小期……”老人顿了一下才开口,心虚得像个卖假药的药贩子。
“你脸色不太好,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老人接了个电话就摇着轮椅出去了,走之前丢给何欢这样一句。
大厅里的人正死死地盯着走廊拐角,半小时后还没人出来他就派人包围现场冲进去要人。反正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做得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老人刚刚出来就迎上了姚期的目光,玩心大发忽然想再回去多待一会儿看看外人口中寒凉似冰的小儿子究竟会作何反应,他刚要掉头就感觉背后快要被某束目光灼一个洞,只能恨铁不成钢得摇着轮椅走过去。
姚期开口第一句话是,小欢呢?
“如果没有跳楼就是在房间里面。”姚徵廷眨眨眼道。
他说完就用拐杖戳了戳地面,强行拉回姚期的理智,阻止他拔腿就往书房跑。
姚期定了定神,皱眉看他:父亲。
一直态度暧昧的姚徵廷终于认真起来,因为每次被人这样喊就意味着有人要丝毫不留情面地和他站在对立面了。
“他很好,没人会把他怎么样,他自己也不会再去把垃圾桶里的微型炸弹翻出来。”
姚期面不改色,虽然万般不解但还是出于一种最基本的信任什么都没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姚徵廷把拐杖横放在轮椅上,自己拉着姚期的手站起来,学着他的样子靠到桌边,摆弄了两下把姿势摆周正了才语重心长道:四年前我就知道,你在这孩子身上有一劫。
他语气轻快面带嘲笑明显是洞察一切的表情。
姚期刚刚松懈下来的眉头皱得更深,简直像一座小山峰,他面无表情地反驳说,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能,我不是,我没有。
威严了一辈子的姚徵廷第一次在孩子面前笑出声来,无敌补刀:我没说你当时就喜欢他,只是说当时我就隐约知道你将来会喜欢他,逃都逃不掉。但你这话说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姚期忽然发现自己常常嘴损不是没有由头的,那是遗传!他面无表情地轻咳了一声,说,都那么老的人了,记性倒还不错。
姚徵廷选择性忽略前半句,对后半句显然很受用,他准备不和小辈斤斤计较了,然后就善解人意地挥挥手,说,那孩子正是伤心茫然的时候,你和我在这儿胡扯真的合适吗?
姚期一个激灵转身就走。
老人在他身后微眯着眼睛看着,怎么看这传说中的青年才俊霸道总裁脚步都有点飘……
第二十七章
书房面阴,却足足有阶梯教室那么大,通过实木的棕色书架分成一个个小隔间。在家的时候,姚徵廷常在这里办公。小时候,姚期总觉得书房沉郁,压抑,缺少人味儿,今天走进去却破天荒地感觉到一丝温馨感。
何欢正背对着门口坐着,听到声响有些紧张地起身,带着些口不择言的意味对姚期说,谢谢老爷子特意过来劝我,也谢谢你明里暗里相助,另外,其实我今天没想怎么样,还有这些年莫名其妙的猜忌,对不起。
四年前,母亲火化之后他抱着骨灰回瑶城,顶着如注暴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河滩上。他望着上游,满腹都是委屈: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才会没有通知就离开。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怎么还不来接我?
后来真的有人来接他了,冒着倾盆大雨,和他走过相同的路,以强硬姿态对着何欢说,跟我回去。那个时候姚期周身都散发着光芒,他身后有迷人双眼的漫天星辰。
何欢曾想过,当他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就守在姚期身后为他扫前路障碍除后顾之忧。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起了疑心,怀着满腔疑窦非要一查到底要世界给他一个交代。以至于越走越远越走越险再也看不清来时路。
慌乱中出口的几句话丝毫没有条理,最后竟以“对不起”三个字结尾。
姚期多想一把将眼前人拥进怀里告诉他你身前身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