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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虽然现在的郑家因为当初昏君的私心而完全泯灭在时光的长河里,可自从郑家翻案后,南洲的乡民终于可以将当初造的石碑立在南洲的岸上,让来往的船只和商客游人都知道郑家当年做的善事善举。
他们是大大的好人,顶顶的心善之家,从不是什么行贿之人,更不霸占他人田地产业,那些罪状都是假的,假的。
郑之南站在南洲立着石碑的地方,摸着上面的字,就算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一个穿越者,一个现代人,可是一想到这样善良坚毅的一群人因为昏君的无能和贪财全部被斩首,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心里就痛上一分。
郑家房屋园林里的东西早就被搬空,搬空后,这座房子当年就被官府的人一把火烧毁,现在已经是一片平地,什么都不剩。
到了南洲,郑之南自然要去郑家祖坟上一炷香,烧一些纸钱,因为翻案的关系,当初被随意安葬的郑家人如今都被重新合并到了郑家祖坟,终于有了归处。
知道郑之南的顾忌,李耀并没有前去,让郑之南可以好好的放松身心面对列祖列宗。
等郑之南回到客栈,已经近黄昏,李耀坐在雅间,等着郑之南回来一起用晚膳。
因为是微服出巡,他们一行人乔装打扮成富商,并没有惊动官府的人,因此住在了客栈。
郑之南上次回来祭祖还是郑家沉冤得雪后,这是他第二次过来。
虽然请人定期修缮祖坟,但野草烧不尽,加上是春天,上面已经冒了不少杂草,郑之南亲手除了一遍才离开。
坐在靠窗的位置用晚膳,夜市的热闹尽现眼前,不论是李耀还是郑之南,都非常喜欢看到这样热闹祥和的氛围,这一路上,他们很少看到举止正常的子民行乞,也很少见到流浪孩童在城市或者乡间流窜,现在慈幼院在各州县都有设立,为其提供住所和食物,穷苦人家子弟也可进入慈幼院,不仅提供吃食,还会教习不同的技能,朝廷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结业后需要为皇家设立的工厂干满五年,五年后便可自由选择去留。
李耀心情很好,晚上多饮了两杯酒,回到房间后,李耀便把郑之南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处,用扎人的胡茬去剐蹭他的脸颊和颈窝。
当郑之南手中的匕首刺进李耀的腹部时,李耀仍然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
郑之南感觉到热热的血水流在自己的手上,他看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李耀,抿起了嘴。
李耀仍然执拗的抱着郑之南,他眼神里都是不解,还有被背叛的隐怒。
当他在想如何让他过得更开心一点的时,这个人竟然在想着杀了他。
他知道他这些年来有心事,以为是操心利民之事,操心郑家翻案之时,操心太子之时,却不曾想,竟然是在想着怎么样将他杀死。
李耀心中一片冰凉,可他还是紧紧抱着郑之南。
郑之南松开手,掰开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双手,慢慢后退几步,看着腹部仍然在缓缓淌血的李耀,看着他孤傲的面容,对他说:“你能做的都做完了。”
“所以现在不需要我了?”李耀不是不痛,他只是不想在郑之南面前表现出狼狈的一面,所以他极力忍耐着腹部带来的疼痛折磨。
郑之南用旁边挂着的布巾擦手,上面沾染了一点血迹。
李耀对郑之南说:“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什么话?”
“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我还说过李家的人都该死。”
“所以你要杀了我?”
“你是李家人,正如当初李家人杀了郑家人,现在不过是以牙还牙。”
听到以牙还牙,李耀想到自己对许丞相说过的话,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气愤。
骄傲是因为两个人的性格都一样,气是因为发现郑之南并不足够的喜欢他。
但他又不停的为他找借口,情之一字怎比得过郑家上下几百口人命呢?
就算不喜欢,但李耀还是要让郑之南后悔。
他从前不屑于说自己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不立皇后不纳妃嫔,所有人都以为他身体有疾,心里有疾,不然怎么会让后宫空虚,还过继了谢家子,不留下自己的血脉。
但只有他知道,他不想让郑之南伤心,也不想和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所谓的孩子,他想让郑之南从那件事以后都开开心心的每一天,不会因为苦恼的事情而难受,露出无助的神情。
虽然过去了快二十年,可他仍然记得那个晚上,他看到郑之南枯瘦如柴神情呆滞的模样,心有多痛,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李耀冷笑一声说:“你要以牙还牙,但这次你要后悔了……咳咳……我并不是什么李家人,一直奇怪为什么我要过继谢家的幼童为继子,以你的聪明,应该猜得到我母亲乃是谢家女,但却猜不到她是宋家媳,当年她被那狗贼看上,将宋家上下一百口人全部杀了,伪造成遇到了强盗,惨遭灭门,随后将我母亲带到了宫里,说她是民家女,一边藏匿她,不让谢家知道一点风声,一边用所谓的补偿姿态,对谢家加官进爵,让我舅舅手握兵权镇守边关,他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尘封下去,但却低估了谢家女的韧性……”李耀越说声音越弱,语气也断断续续,他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才把这一长句说完,此时此刻他面白如纸,额角冒着虚汗。
因为房内的异动,守在门外的侍卫打不开门,最终撞开了门,看到李耀靠坐在桌子前,腹部被血染尽,地上也是血,大惊失色,忙叫来随行御医,同时侍卫要将郑之南压制住,但被李耀制止了。
李耀对侍卫说:“住手”这话刚说完便吐出一口血。
郑之南听到李耀的那席话,早已神情恍惚,他摇着头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李耀腹部的匕首在御医的检查下已经被拔了出来,瞬间血流如注,御医虽然知道陛下凶多吉少,但见多识广的他并没有因为对象是皇上就不敢行动,要知道越是不敢妄动,才越容易拖延伤情,还不如一视同仁,当成普通的病人冷静的处理,只是……
李耀看到郑之南露出慌乱的神情,身心俱疲的他此时此刻竟然还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像是解脱一般,更像个稚儿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玩具那样纯粹的笑容。
李耀在心中想,他果然会后悔,他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李家的这层关系,不能喜欢他,所以压制对他的喜欢,真好。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郑之南并不是冷血无情之徒,这些年来,李耀对他的好,他怎么会感受不到,但他每次心中动容时,都会告诉自己,想一想郑家五百口人是如何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