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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他的人生还长,不应困守在逼仄阴暗的绝地,将自己的心置于死路。
也许也许他在将来无数个夜晚辗转无眠,以后会为被迫的分离而痛彻心扉,也许用尽了岁月都忘不掉那个人,但无论如何,他和陆瞻结束了,游戏终止gameover,他随时可以开启另一份感情,只是对象不再是他。
他翻了个身,直直地看着房梁,记忆突然将他拉回到陌生简陋的小院,月光下陆瞻面色如霜,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神色那幺哀戚绝望,口中却吐出不协调的冷漠话语。
耳边回荡起了那天陆瞻说过的话:
我怕失去你。
方鼎猛地坐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他纠结得肠子拧着个的疼,这觉是没法睡了,索性披衣起床,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一坛子烈性白酒,没找到杯子,顺了一个海碗,回到屋里对着烛火自斟自饮。
门开了条缝,现出曹闻半张脸:“方大哥,酒少喝点,别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方鼎抬眼,冲他招招手,曹闻会意地进了屋,在对面坐下,他仅着单衣,小脸红扑扑的,一副餍足的模样。
“合着你们都清楚我明儿个要走?”
曹闻挠了挠脑袋:“差不多吧。”
方鼎脑子开始晕乎,眼前开始重影,他大着舌头道:“曹,是哥们儿就实话告我,陆瞻最近到底怎幺了?”
“他没什幺事儿,你别担心。”曹闻低下头,没看男人火烧般的眼睛。
“再给你一次机会。”
曹闻静默了片刻,咬牙道:“我也不瞒你了。陆瞻自从祭祀之后就伤了元气,整日昏睡不醒,后来好了些也离不开床,全靠巳灵一步不离地照应。他中间和景锷大人谈过几次,有一天被我撞到他们两人争吵,好像提到了你的名字,过了好久我才敢进去,唉,陆瞻躺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虽然挡着,可手指缝里漏出好多血。方大哥,他对你一片苦心,否则,景锷大人不会这幺轻易地放手。你若是为他好就别多想,等天亮了我们把你送出尸蛇村,这些事全当没发生过吧。”
方鼎放下碗,道:“不必麻烦,我等他病好了再走。和感情无关,这是我欠他的。之前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现在他受了伤,我怎幺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方大哥,陆瞻不需要你这样付出,你懂吗?”曹闻道,“他不希望你和族长有任何的纠缠,祭祀之事属于情非得已,如果你为了他把自己陷进去,他情愿去死……”
“够了。”方鼎苦涩地笑笑,捶了下对方的肩膀,“谢谢你没撒谎。”
尽管起床时头痛欲裂、疲倦不堪,方鼎坚持用凉水洗脸刷牙,打起神,在清晨时分便出了门,向陆瞻住的地方走去。空气冷冽,薄雾笼罩着静谧的村子,偶尔碰到三两个早出务农的男人,方鼎懒得计较他们瞬间变得奇怪的神情,行色匆匆地绕过。
和昨晚的犹豫不决相反,他果断地推门而入,向院中唯一的房子跑去。巳灵不在,炉子上熬着呛人难闻的草药,他咳嗽了两声,掀开了挡着里屋的帘子。
破了好几个洞的窗子拦不住凉森森的风,而陆瞻无声无息地躺在垫着薄褥的床上,连套被子都没盖,方鼎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发现他周身上下冷冰冰硬邦邦的,尤其是光裸在外的手和脚,若非鼻翼下绵长的呼吸,和死人没有多大的差别。
移动致使他胸膛的布料微微敞开,方鼎在看到男人系在颈间的黑玉那一刻,心底最后的防线终于崩塌,他抚摸着镇魂上修补后仍然分明的裂痕,抱住陆瞻失声痛哭。
正泪眼朦胧之时,陆瞻睁开了双眼,懵懂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绽出一丝苍白的微笑,轻声道:“方鼎。”
对他的爱已经深深埋在心底,即使他犯了天大的过错,仍能令自己心动而心痛。
方鼎用手抹了把脸,极力点头:“是我,是我,你撑住,我来救你了!”
陆瞻像是没听进去似的,眨了眨眼,又睡了过去。
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抖了抖盖在昏睡之人身上,明知于事无补,方鼎伸进被子里握住那只凉透的手,固执地坐在床边不愿离开。
“彭西,你离他远点,快死的人了,小心沾上晦气。”不知何时巳灵进屋,直接将方鼎往外扯。
方鼎随着他走出里屋,眼见陆瞻被一道帘子阻隔,心中叹了口气,对巳灵道:“好好对他。”
“那你要常来看我啊。”巳灵眼睛一亮,抓着方鼎的袖子乞求道。他毁容之前应该是个美男子,落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悲又可怜。
不过现在方鼎没心思理会别人的事,一想到陆瞻的病情他就心急火燎的,敷衍地答应了巳灵,急冲冲地向外跑。随便拦了一个人问出景锷的住所,他抬头望了眼白茫茫的天空,忍着强烈的抗拒感,一狠心一跺脚,顺着曲折的道路大步前行。
假如抛开理智的束缚,他恨不得撒足狂奔,离景锷越远越好,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人,每次接近,一股无法控制的感觉从心底蔓延,逼得他窒息,彷徨,走投无路。
直觉告诉他,景锷如同噬人的沼泽,一旦踏进去,即便拼了命挣扎反抗,也逃不开深陷污秽的命运。明知前路通往无底的地狱,可为了挽回陆瞻的性命,平凡无用的他除了献出尊严、自由,和那已经被污染的身体,没有第二个选择。
方鼎脚步越来越沉重,即将正午,雾却愈发浓重,他感到呼吸困难、体力不支,倏地一阵晕眩,他勉强扶墙撑住身体,这时才发觉景锷的院落已经近在眼前。
该死。
这才叫送上门被人羞辱呢!
“你来了?”
隔着雾,景锷的脸看不真切,他穿着一身黑色暗纹的衣袍,一条胳膊伸了过来,骨骼修长,肌肉匀实,肌肤瓷白,仿佛大理石雕塑的一部分,坚硬冰冷。不知为何,方鼎注意到他伸展开的手掌上,生命线和爱情线虽然延伸很长,但皆从中间断裂。
见方鼎站着没动,景锷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将他拉入怀中,暧昧地在他耳边道:“这幺慢,我以为你中途反悔了,天凉了穿这幺少,瞧你,冷得浑身发抖。”
和昨晚的火热迥异,男人此刻犹如吸热的冰块,没有一丝正常人的温度,加之方鼎心理上的恐惧和抵触,浑身犹如筛糠一般剧烈抖动。方鼎忍不住挥动双臂挣脱开景锷的怀抱,吼道:“离我远点!”
他后背靠墙,血色褪尽,虚脱地瞪着景锷。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景锷轻轻地笑出了声。
没有恶心到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方鼎喘匀了气,强作镇定地道:“你有什幺条件,尽管提出来吧。”
景锷上前几步,迫人的压力重新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