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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情便浓一分,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变得更长。
七岁那年,初见项竹的记忆早已模糊不堪,甚至她都有些不记得那些时候发生的事。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项竹的呢?
沈欢细细回忆,竟有些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就像做胭脂时熬出的花蜜,本来很清淡,但随着小火慢慢的烹煮,花蜜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前世和他一起生活的每一日,就是那熬花蜜的小火,他对她关怀多一分,沈欢心底的情义便浓一分,她浸泡在有他呵护的生活里,待她自己惊觉之时,对他的爱,早就浓郁到了不可拾的地步。
前世他离世的那半年光阴,沈欢对他的想念,皆化成一把把钝刀,一点一点的在她心头割着,往昔爱得有多深,当初痛得就有多深。
十六岁的她,那时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到后来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眼泪也不知流了多少,到后来,双眸酸涩,再也流不出泪,随之而来的是视力逐渐变弱……
那半年思念的折磨,失去他的每一份痛苦,如今沈欢回想起来,心仍隐隐作痛,压的她心口发闷。沈欢翻了个身,黑暗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很快,她就会再次见到他,这一次,她一定要记得清清楚楚,记住他们的初见,记住……今后和他的一切回忆……
距离项竹到来还有半个月。这日下午,刚到申时一刻。沈欢正在院中陪弟弟妹妹。
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土地上写了一个庆字、一个珍字,学着当初项竹教她的样子,教弟弟妹妹认自己的名字。
这时,隔壁的巧姐儿跑了过来:“小欢欢,开门,是我。”
沈欢扔下手中木棍,前去开门。巧姐儿一进院门,便将沈欢拉到一旁,微有些气喘,深吸一口气平了平气息,神神秘秘的说道:“你姨夫又去那个寡妇家了。我方才亲眼瞧见的!”
沈欢一听,忙问:“你知道那个寡妇家在哪儿吗?”
巧姐儿连连重重的点头:“知道,我带你去看!”说着就要拉沈欢走。
沈欢忙拉住巧姐儿:“不成。姨母出摊儿去了,我得看着弟弟妹妹。”
巧姐儿松开沈欢,自顾自的王杨庆和杨珍身边走去,边走便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先抱去我家,我娘在呢,让她看着。”说着拉过两个孩子往门外走。
两个孩子和巧姐儿平日也是见熟了的,所以不怕她。沈欢想想,确实可以,以前她没来的时候,姨母白天就会把弟弟妹妹送去隔壁李嫂家,李嫂会帮忙给看着。
于是杨庆和杨珍被送去了隔壁,沈欢和巧姐儿跟李嫂打过招呼后,俩人便一同往饮马巷而去。
到了饮马巷,巧姐儿将沈欢拉倒街头拐角处藏好,指着一家紧闭的红漆木门说道:“那就钱木匠家,如今就钱寡妇自己,带着两个儿子。”
沈欢连连点头,四处看看,以便认下地方,后面好找。巧姐儿继续说道:“你姨夫一进去,那寡妇就打发了两个儿子出去玩儿,当真是没皮没脸。”
沈欢看看十一岁的巧姐儿,听她说出这话来,不由觉得十分有趣。前世有这个场景吗?似乎没有,沈欢隐隐记得,前世她落水后没几天,便被送去刘家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申时刚过,酉时时分,那紧闭的黑漆木门开启了一条缝儿,她的姨夫杨显伸出个头,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然后“哧溜”一下从门缝儿里钻了出来,佯装一副路过的样子,大摇大摆的从街上走过。
沈欢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心怦怦直跳,见杨显出来,不有些紧张,拉起巧姐儿就跑,巧姐儿险些摔一个趔趄,小欢欢力气怎么忽然大了啊?
跑了几步,沈欢又定住脚,巧姐儿险些撞上她。一来二去,巧姐儿颇有些不高兴道:“小欢欢你做什么啊?”
沈欢道:“咱们现在最好先别回家,等我姨夫回家后再回,撞上可就不好了。”
巧姐儿点点头,也对。于是俩人又在街上随便逛了逛,估摸着杨显差不多到家了,俩人才往家里走去。
也不知怎的,适才还快活着的沈欢心头突然漫上一点奇特的感觉。越临近姨妈家,这种感觉就越发的明显,甚至有些不舒坦的揉揉心口,引得身旁的巧姐儿侧目,顺道还问了几句,不过沈欢搪塞了几句便将此事揭过。在路口与巧姐儿分开,沈欢也只是强打着神笑闹两句。
她原也以为这样的心悸没什么的,至多是重生的后遗症罢了。
可等沈欢到达家门口时,她才发觉,好像那样的心悸只是在提醒着她他来了。
那个她朝思暮想,深深眷恋的他……
院中那方背影,迎风而立,修长俊逸,夕阳暖黄色的余晖,洒在他月白色的直裾上,袍角绣着几枚疏离的竹叶,随风冉冉翻飞……
那道暖阳,将他的身影不断的拉长、拉长,卷着她、缠着她,坠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迷梦……
那一刻,沈欢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耳中也听不到旁的声音,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眼前的俊逸身影。她足足看了九年的身影,魂牵梦绕了这么久的身影。
她怎么会忘记?
怎么会认不出?
是他,真的是他!
沈欢望着他的身影,像是中了魔障,短短几步路,她却像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傻傻的站在原地,定定的望着他……
似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一滴滴的浸染脚下的土地。
还是宋氏先看见了自己的外甥女,侧过头,笑盈盈的向她招手:“欢儿,你回来了?快进来,这位是你们沈家的故交,特来看你……”宋氏的声音像是几百丈外传来,沈欢听得飘渺虚幻,眼里只有他的身影。
项竹顺着宋氏的目光回头,见到门外身着绣白梅粉色衣衫的小姑娘,嘴角不由勾起一个温和的笑意像化入沈欢心中的涓涓细流,流淌过她的全身,占满了她的心房。
项竹的目光落在沈欢脸上的那一刹那,沈欢的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目光锁在他的五官上,久久不能回神。
在她前世记忆里,项竹一直是那么高大沉稳,无论何时都是值得依靠的臂膀,正因如此,项竹也是她永远可望不可及的人,她的义父,是最亲的人,却也是离她最远的人,爱不能言,痛不能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