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3章 一把好手
孙言川耸了耸肩，并未多说什么，再次朝着那位奇怪客人落座的地方走去，拿起那被判了死刑的器胚，准备转头将其丢掉。
“等等。”
那客人突然望向孙言川，声音懒洋洋的道。。
“客人有什么需要么？”
孙言川转过身来，语气十分平淡——他从来如此，对任何客人都是这样，即便是这奇怪的客人也不例外。
“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了，给我看看你的手。”
那客人朝着孙言川伸出一只手来，手心朝上勾了勾，示意孙言川过去。瞧见这一幕，在一旁柜台上皱眉犯愁的婶婶心里顿时“咯噔”的一下。
难不成是孙言川这小子，手里有什么脏东西，让着挑剔的客人看了不顺眼？
婶婶心中这般猜测着，眉毛顿时皱得更紧了。
不过孙言川倒是并不避讳，他向来都是这店里最干净的一个，即便锻造是个粗活，他依旧是保持着十分的干净，在他看来，手中的一丝污垢，都是足以影响锻造成品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他是决不允许自己犯下的。
孙言川抽出一只手掌来朝着那奇怪客人递了过去，那奇怪的客人倒是没有去留意他指甲缝里是不是赶紧的，反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来回翻看，就像天桥底下摆摊子算命的半仙神棍似的看个没完。
“客人，我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孙言川被这般看得有点不耐烦了，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问道。
“你，去做一个器胚来。”
那客人头也不抬的说道。
收银台上的婶婶脸色突然一变，连忙一脸堆笑的走了上来：“客人，这孩子是我侄儿，平时不上课就在店里打打下手，都不让他上锻造台的，您要是不满意只管跟我说，我去后面给您看着重新做。”
“让他去。”
那客人并未理会婶婶那番讨好的话，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嘬了一口。
“这……”
婶婶显然有些犹豫，对于孙言川的手艺，她心里可是完全没底——平日里，孙言川其实也会参与锻造，只是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有些不尽如人意，时常浪费些上好的材料去做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坠饰，品质，其实也就那样，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店来说，有些华而不实了。
不过这客人这般要求了，婶婶也是没什么办法拒绝，朝着那客人笑眯眯的说了句“稍等”之后，便一把扯着孙言川的袖子将他拉到了锻造房门前。
“你行不行？”
婶婶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瞪着孙言川问道，想是孙言川欠了她百八十万似的。
孙言川憋着嘴，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婶婶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客人还礼貌三分，对他和叔叔，向来都是这样的，成天嚷嚷着嫁到方家嫁给了叔叔就是她作孽，要不是看上叔叔有套房子有个店，打死都不会嫁过来云云，日复一日都是如此。
孙言川看得出来，婶婶不是很喜欢现在的叔叔，更不喜欢他。
眼下，婶婶更是担心他会砸了店里的招牌，一万个不愿意让他去，不过她也没法拒绝客人，只能瞪着孙言川冷哼了一声：“你要是搞砸了，今晚你就别吃饭了！”
“我试试。”
孙言川摆了摆手道，转身也不再搭理婶婶，直接走进了锻造房之中。
房里，叔叔重新点了烟，靠在水槽边闷闷的抽着。
“叔，我用一下熔炉。”
孙言川一边招呼了一声，一边卷起袖管开始挑选材料。
叔叔没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这会他正在气头上，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孙言川埋头在摆放材料的长桌上扫了一眼，选了些川菜之中常用的食材，打算重新给那客人做一把常规的飞剑器胚——他自然也不想砸了店里的招牌，更不想把自己视作秘密的东西公布给别人看。
孙言川的一切手法，都算是中规中矩，速度也快。
叔叔在一旁看着孙言川动手，原本气得发黑的脸上倒是生出了几分欣赏之色。
孙言川虽然帮手的时候不多，但论手艺却是十分不错，尤其是对于炉火的掌控，要比他好太多了，跟那些名家大师都有的比！有时候来了挑剔的客人，叔叔还会让他帮着控火，总能让那些挑剔的客人满意。
不过控火能力再好也是一项，最终的品质才是关键！
上好的金属锭烧得通红，孙言川便快锤敲打了上去，锻造的手法，正是千层锻。
器胚成型，孙言川便将器胚放入油脂淬火。
孙言川用的是叔叔招待贵客才用的上好的蛇油淬火，这东西可是颇为难的，真正的锻造高手，可舍不得将这东西拿出来卖，叔叔托了不少关系才买到，平日里，都是放起来舍不得用的！
这东西好自然是有它的理由的，一经淬火，那器胚便是显露出了十分漂亮的羽毛纹来，看上去，倒是确实比叔叔弄出来的卖相好了不少。
“还不错，给客人拿去吧。”
瞧见孙言川做出的这器胚像模像样，叔叔便点了点头，没去多说什么，自己的手艺被那奇怪客人看得一无是处，索性也只能相信孙言川了。
“等一下，我在送他个小礼物。”
孙言川勾了勾嘴角怪笑了一声，拿起一把小刀，用一块边角余料雕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这小人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是惟妙惟肖，看得出刀工了得，唯独脑袋，被孙言川雕刻得四四方方的，活像个盒子。
“侄儿，这不太好吧？”叔叔皱了皱眉毛，脸上却是一阵怪笑。
这是在骂那位客人不圆滑，是个固执的方脑壳啊！
“有什么，大不了我告诉他我不会刻脸。”
孙言川耸了耸肩，将那方脑壳的小人挂在剑尾绸子穗儿上，这才算是大功告成，洗干净手，将这新铸的器胚拿了出去。
走出锻造房，婶婶正在门口堵着，瞧见孙言川端出来的是一样正常的器胚，卖相还算不错，婶婶这才松了口气，一脸嫌弃的努了努下巴，示意孙言川将之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