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 大小姐的剑徽
“杀人啦!”
尖刀刺入那官差的眉心,血污溅了陈铭锡一脸,这般景象,这些个市井小民哪里经得起这等刺激?当即尖叫着,四散逃开。
刀落下去的一瞬间,陈铭锡呼吸立刻变得粗喘起来,浑身一激灵,便跌坐在了地上。心头像是摔下了一盏琉璃灯,方才那般冷静摔得粉碎,只留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我……杀人了?”
陈铭锡的脸色霎时间惨白一片,嘴唇不住的发颤,欲要站起身来离那官差的尸体远一点,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他今年不过十六,入学宫修业不过一年。
旁人看着都受不住这刺激,更何况陈铭锡自己?
陈铭锡目光颇有些呆滞的四下望了望,市集一头,已是有着七八名官差赶来!
完了……
陈铭锡本就心凉了半截,这一瞥,便凉了另外半截。
这世间的强者,总爱说上一句“强者为尊”,而后便可肆意妄为。
但陈铭锡不行,一介庶民,无依无傍,管阀强权之下,他根本无力翻身!
谁能……救救我?
陈铭锡正在心间无力的呢喃。
“愣着干嘛?还不走?”
一道兜帽遮脸的身影,突兀落在陈铭锡眼前。
那人影两手一伸,一手扶着唐琴,一手抓着陈铭锡,脚下只一点,便纵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匆匆赶来的官差,只得扑了个空。
飞柳街。
那人影一路带着陈铭锡母子二人到了家中,掀开头上兜帽,陈铭锡方才瞧见那人是秦绣,此时,曾千羽亦是在店里等候着。
“你……你怎么了?怎么一身都是血?”
瞧见陈铭锡三人回来,曾千羽赶忙凑上前来。
“小姐,我……我杀人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陈铭锡话音发颤,用力的吸着鼻子,双手紧紧攥着曾千羽的衣袖,看得曾千羽一阵心疼。
平日里,陈铭锡何等坚强,她最清楚不过。
便是某次,两人对练时失手,伤了陈铭锡,折了手臂,也没听陈铭锡喊过一声疼。
他永远都摆着一张无关痛痒的脸,像是谁也把他打不疼,伤不了。
却是在此刻,他就像个落水之人,拼了命的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挣扎着攥紧了手心。
“秦绣,先扶唐婶婶进去收拾干净歇息着。”
曾千羽咬了咬嘴唇,头也不回的摆手支唤道。
唐琴也被吓得不轻,但此刻,她却更担心陈铭锡,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却依旧呜咽着拍打陈铭锡的后背。
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寻求安慰。
秦绣领了命,便不多言,小心搀扶着唐琴起身,朝着里屋去。
“顾小姐……求你……求你帮帮他……”
唐琴不愿走,秦绣这灵宫境界的高手都拉不动。
“一定。”
曾千羽微笑着点点头,伸手理干净唐琴脸上的渣子,翻手在腰间乾坤袋上一抹,取出一枚剑徽来,递到唐琴眼前。
“这是我家亲卫侍从的剑徽,有这个,若初便是我的私人护卫,没人能为难他的,您安心歇息便是了。”
曾千羽话音有些哽咽,转身将那剑徽别在陈铭锡的衣袖上,“婶婶你看,特别……特别合适。您放心吧。”
“多谢顾小姐恩典……多谢……”
唐琴还打算拜下去,若不是秦绣在旁扶着,怕是她已经匍匐在地上了。
好说歹说,唐琴才安心,对着曾千羽谢了又谢,才被搀扶进了里屋。
店中只剩了陈铭锡和曾千羽两人。
母亲一走,陈铭锡终于是忍不住,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声。
曾千羽转头不看。
父亲曾告诉她,若是瞧见男人落泪,不要问,更不要看。
因为他正忍受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然后迎接成长。
良久,身后终于没了声响。
曾千羽这才回过头来,望见陈铭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却已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好些了?”
曾千羽伸手拍了拍陈铭锡的后背。
陈铭锡只点头,却不说话。
“别放在心上,你杀的是行恶之人,仗势欺人,凌掠百姓,那人死有余辜,你没错。”
曾千羽拉过一张板凳坐下,双手握住陈铭锡的手心。
“我娘她……”
陈铭锡声音嘶哑极了,他望着里屋,满眼血丝通红。
“脸上受了些皮外伤,秦绣会随身有许多的药物,已经上过了,歇息一晚便无碍。”
曾千羽轻拍着陈铭锡的手掌,柔声道,“我想之后……将唐婶婶接到学宫,在摇光院住下,平日里我的衣裳便交给她来做,你觉得……如何?”
陈铭锡略略一愣,翻身便朝着曾千羽半跪下去!
“你这……干嘛?”
曾千羽被这突然的反应一惊。
平日里,陈铭锡随时尊她一声“小姐”,对她言听计从,但却从未行过礼节。
陈铭锡本就傲骨,曾千羽也不在乎这些虚情假意,便也从未提过。
这是陈铭锡第一次朝着她行大礼。
“小姐,你若能关照我家娘亲,往后余生,我愿不求一物,不取一毫,终生在小姐身旁侍候,以谢恩典!”
陈铭锡依旧是那一副嘶哑的声音,但这话中坚决,却满满溢出。
曾千羽望着眼前人,沉默良久。
“起来吧,余下的事情我会安排的,快去收拾收拾吧,我差人送了吃食,收拾好了,便叫婶婶下来吃饭。”
曾千羽伸手拍拍陈铭锡的肩头,释然一笑,“可别忘了将剑徽摘下来,我就这一枚,弄丢了,可就没有了。”
“好。”
陈铭锡点点头,转头朝着楼上去。
“若初。”
曾千羽忽然唤了一声。
陈铭锡赶忙转过身来:“怎么了小姐?”
“没什么,就看看你答不答应,看样子是回过神来了。快去收拾吧。”
曾千羽摆摆手,转过头去,背着陈铭锡泯然一笑。
她生怕陈铭锡还没能缓过来。
也怕陈铭锡不愿被这样称呼,怕这家伙将自己当成了卖命给她的奴仆。
不过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陈铭锡点点头,转身便朝着楼上走,秦绣早就打好了水,等着他去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