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促膝长谈
以防有任何差池，一连三天，叶天谬等三十余人都在坚持赶路。直到第四天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一片深山老林内，叶天谬察看四周一圈，淡淡点头：“这里易守难攻，四通八达，便于藏身。既可守，又可退。好了，就在这里歇脚吧。”
话音一落，众人一点头，开始就地搭建营帐，生火造饭。
叶天谬看了一眼虽然被五花大绑，但是依旧如贵族一般优雅坐下的东方清云，思量少许，款款走了过去，一抬手，给他松了绑。
不由一愣，东方清云抬首看了看他，接着淡淡点头：“谢谢！”
“不必客气，反正已经封了你修为，还怕你跑了不成？”挨着他的身边坐下，叶天谬轻笑道。
莞尔一笑，东方清云不置可否：“那可未必，像我这样诡计多端的小人，你不多留点心，恐怕阴沟里翻船啊！”
“既然我能把你逮住，还怕你从我手里跑了吗？来，先吃点干粮！”哂然摇摇头，叶天谬随手递了个馒头过去。
深深看了他一眼，东方清云接过，脸上满是狐疑：“你对我的态度，好像有些转变啊，干吗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可敬！”
“我可敬？呵呵呵……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别人可都说我心机城府，不足为交！我跟你交手也不是一两次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所以才说你可敬！”
微微一笑，叶天谬随手向火堆中加了把柴：“像你这样的人，做出任何无节操和底线的事，我都不奇怪。但偏偏因为上次一个誓言，你就遵守到现在，这份克制力和信誉，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
身子不觉一滞，东方清云脸色微微沉了沉，失笑道：“儿女私情算什么，我要的是功名利禄！”
“是么，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掉包呢？明明七杀手中若真的拿着鸢姐，我是绝不可能出手的，也许现在你们血影楼就赢了，你也立了一大功！”
“怎么，你早知道七杀手中没有鸢儿？”
“也不是早知道，猜的而已！”
嘴角一咧，叶天谬淡笑道：“你也说了，像你如此城府之深的人，本该喜怒不形于色的。但是在岳老大和鸢姐婚宴这两天，你却是大失体统，不是沉着一张脸，就是独自喝闷酒。那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算计之深的东方公子吗？你说你不把儿女私情当回事，谁信？”
眼眸微微一眯，东方清云不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原来如此，这就是我败的原因了，你一直盯着我啊！”
“是啊，我怕你捣乱岳老大的婚礼，所以一直盯着你。但也正因如此，我也看出你对鸢姐的情义，不在岳老大之下。于是乎，在鸢姐被绑架后，我观周围人的面容，尤其是你，并无担忧之态。就明白，她在你手上，应该很安全，于是就心无旁骛的去赴约了。而且还嘱托师兄，暗中盯着你，果然……”
“果然，我还是栽到你手里了，真是失态了，唉！”
苦笑着摇摇脑袋，东方清云幽幽道：“想我东方清云，一生心狠手辣，连自己亲爹都能下得去毒手，却唯独过不了一个情字，反而被你钻了空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眉头一挑，叶天谬深深看着他：“当年东方丞相，真是你亲手杀的？”
“那是自然，我为了一个出路，大义灭亲，把自己老子的人头，送到了天虎卫统领雷啸风的桌前，世人皆知。我就是一个该天打雷劈的畜生，哼哼哼……”
不屑地撇撇嘴，叶天谬却是不以为意，骂道：“已经身为老子阶下囚了，都不说老实话，你真是找打啊！”
“怎么，你不相信？”
“弑父大罪，天理不容。你若是真的如此丧尽天良，追逐名利，又何来被情字所困？也就不会为了鸢姐，冒险掉包了。你该知道，在你掉包的同时，这次行动无论成败，你都不容于血影楼了，你还能追个屁的名利！”
深深地盯着叶天谬那认真的面庞不放，好一会儿后，东方清云才失笑着连连摇头：“叶天谬，你真厉害，又被你看穿了。真是没想到啊，知我者，竟然是我一直处心积虑要对付的大敌。没错，这个对付你的计谋虽是我献上的，但是绑架的人选，却非我所能决定。鸢儿既是长公主，又是你的同窗好友，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引诱你上钩的最佳人选。我知道血影楼那批人的手段，不得已，只好铤而走险，将鸢儿先扣下了，以免她受到伤害。”
“那东方丞相呢？”了然点头，叶天谬继续道。
眼中闪过一道伤感，东方清云淡淡出声：“那时我爹知道大势已去，为了我东方家有一个翻身的机会，特意嘱咐我在他自尽后，割下他的首级去表功。而事实也正如我爹所料，因为我的畜生行为，天虎卫一路保举我入帝国学院，最后还当上了他们的副统，对我信任有加。毕竟，连自己亲爹都杀的人，人神共愤，除了投靠他们，便再无他路，他们对我也很放心。”
“至于岳承志，呵呵呵……”
忍不住苦笑一声，东方清云长叹道：“若非那些人要找他爹留下的兵书，估计他早已人头落地了。但即便他还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当时他的境遇，你应该最清楚。如果不是最后你们双头龙异军突起，因为你的关系，马如龙又搀和了一脚的话。岳承志他一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更遑论如今能迎娶公主，成为金衣卫统领了，这就是天正卫的权力。能够决定人的一生，无论成全，还是毁灭，都一样。每个人的命运，始终被他们操控！”
了然点头，叶天谬也深有同感。
回想他这一路走来，若非有师父和马统领这样的贵人相助，他又岂能有如今成就呢？不早被帝国学院在青云镇，就决定了一生庸庸碌碌的命运了吗？
上位者便如天神一样，决定着蝼蚁们的一生，底层人众，永远没有反抗机会！
就这一点来看，他与岳承志和东方清云的命途，几乎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他遇到了几位人生中的良师，比他们幸运而已。
想到这里，叶天谬不禁更加感念他一路上所经历的良师益友，是他们将自己扶到如今这个地位的。尤其是他的授业恩师，莫千军。
只是此时此刻，师父他又在哪里呢？
仰首望天，叶天谬望着头上明月，满是思念。
与此同时，同在这一轮明月当下，一柄枯木长剑上，布满血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无力地跪伏在一片血水之中，身周是无数妖兽和人类的尸体。
“呵呵呵……有来抢御神铃的，还有来抢本源太清气的……真热闹啊！”
胡子微动，老人缓缓抬头，迎着那朦胧的月色，显现出了莫千军那苍白的面容：“时间不多了，老夫该回一趟九府，正式传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