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披着人皮的豺狼比畜生更可怕
“芳芳!”
李徕喉咙沙哑,声嘶力竭,双眼竟生生泣出血泪!
众人见状,纷纷停手,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只想打死畜生李癞子,谁料他年轻漂亮的俏媳妇突然冲出来,刚巧不巧,头还撞在门槛上,平白葬送掉性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失手打死了陈芳芳。
“哈哈,哈哈哈,好,给你们,都给你们!”
李徕似是疯了般,将原本抱着死死布袋子用力抛洒而去,在阳光照射下,白花花的大米粒粒都显得晶莹透亮。
“你们说这大米是我偷的,好,那就是我偷的,来,来打死我,来啊!”李徕向众人咆哮道。
众人注视着近乎癫狂的李徕,默默无声,一动也不动。
人就是这样,软的怕遇上硬的,硬的怕遇上强的,强的怕遇上狠的,至于狠的,最怕遇上李徕这般不要命的。
李徕见无一人敢上前,向所有人露出可怖的笑容,似是嘲讽。
众人看看李徕,又看看陈芳芳,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
随后,只见李徕咬紧牙关,用伤痕累累的双手,一下,一下,慢慢爬到妻子身边,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血痕。
李徕双手颤颤巍巍,想要抚摸妻子洁白的面庞,可还没等触摸到妻子的肌肤,手却又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他害怕,害怕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弄脏妻子好看的面庞。
“我李徕,自幼家境贫寒,却也饱读诗书,知晓礼、义、廉、耻这四个大字,究竟怎么写,咳咳……”
李徕透过眼前那层厚厚的血翳,抬头看向那蔚蓝色天空,口吐血沫,艰难说道:“后承蒙爱妻不弃,虽日子过得艰难,但也温馨。”
李徕似是和谁人言语,语气愈发激烈。
“可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是什么仁义道德,说我李徕偷鸡摸狗,说我李徕不务正业,我想问,你们可曾有过半分证据!”
“这些话,芳芳生前不让我说,现在她死了,被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豺狼害死的,你们说说,到底谁是畜生!”
最后畜生那两个字,李徕是近乎竭斯底里地喊出,说完,竟瞪着那圆溜溜的眼睛,气绝而亡……
李徕最终的死不瞑目,似乎在控诉这世间的不公。
明明自己行端坐正,为什么有些人一句话,便能让自己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哇~~哇~~”
陈芳芳怀中的女婴,不知是饿了,还是感觉到母亲的怀抱不再温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寂静的村子里,唯有女婴的嚎哭在天空盘旋。
围观的众人,生怕和自己粘上干系,转眼功夫儿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有李正道和村长李明光留在原地。
“真是晦气,正道,你赶紧安排人把这地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将这二人拖出去,找个地儿埋了。”
李徕夫妇死了,李明光只皱了皱眉,却长出一口气,神色明显轻松不少。
他看看女婴,又看看李正道,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又吩咐道:“至于这女婴,送给瞎老婆子,她老人家孤单寂寞,有个孩子解解闷也好,至于她养不养的活,那就要看天意了,哈哈哈!”
……
彼时的李修筑,驮着竹篮,于云雾间寻觅人烟踪迹。
树高千尺,叶落归根。
就是因为他瞻前顾后,未能及时救助那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导致眼睁睁地看着一幕惨剧在眼前发生。
还好,女孩的哥哥只是晕了过去,李修筑为其输送一缕精纯真元,护住心脉,使男孩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当冥灵蝶来引渡亡灵时,李修筑心想,好歹也得让小女孩身体有个归宿,不至于流落荒郊野外,成为野兽鹰鹫的腹中之食。于是他寻了一处幽静之地,好生安葬了女孩。
李修筑在心底暗暗发誓,日后自己若路遇不平,首要任务便是救人。
等他李家村时,李徕夫妇早已被丢至荒野,连门口的血迹,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有时候,毁尸灭迹,往往比治病救人简单得多。
临近村外,李修筑放下昏迷的小男孩,心中默念化形之术,摇身一变,世间从此便多了个风度翩翩,面目清秀的潇洒书生。
“没想到第一次使用这化形之术,竟是如此顺利。”
李修筑随手一挥,于空中凝出一面水镜,透过镜子整衣端肃,又好生打量了一番,十分满意自己的形象,这才背起男孩,向村子里走去。
“大娘,请问您认识他家在哪……”
李修筑腾出一只手,好不容易敲开一家门,可“吗”字还没问出口,门缝里的人就像见了鬼似的,飞快将门关上,不给李修筑半点询问得机会。
随后敲开第二家,第三家门,皆是如此。
李修筑满脸疑惑的站在村子中央,低头仔细视察了全身上下,嘟囔道:“奇怪,我这化形术明明很成功,怎么见了我,都是一副见了鬼似的模样?”
“等等!”
李修筑鼻翼微动,星辰般的眸子里泛起淡金色的光,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好浓的血腥味,这村子刚刚死过人!”
“莫非,此处有妖邪作祟?”
村子里明明住满了人,李修筑可以清晰感受到,每一座房屋里那些人紧张的呼吸,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整个村子静谧的可怕。
他甚至怀疑,是否是藏龙山脉里某些大妖下了血咒,控制住这些无辜的老百姓,以供修行?
正值李修筑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见远方有脚步声传来,若不是他如今已有近乎金丹修为,怕还不能听得真切。
“老根叔,这李家村人除了李徕大哥,个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而且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何还要月月来给他们送口粮?”
年轻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理解。
“贵娃子,做人呐,得凭良心,”年长的声音回道:“当初我们大祝庄惨遭匪祸之乱,是远在朝廷的李无常李大将军亲自下令,派兵前来镇压,才有了我们大祝庄几十年来的太平。”
“可那是李大将军的恩情,与他们又有何干?”贵娃子语气里透露出对李家村人浓浓的鄙视。
“再说了,几十年过去了,该还的我们都还清了……”
“嘿,你个臭小子,这种忘恩负义的话谁教你的!”
老根叔掏出烟杆,往贵娃子头上狠狠敲了一烟杆,训斥道:“今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日后我若再听你口中说出这般忘恩负义的话,非敲烂你的脑袋瓜不可!”
贵娃子嘴角瘪了瘪,摸摸头上被敲得生疼的地方,闭口不言,默默推着平板车往李家村方向走来。
“李徕者,蜀郡安邑人,字行一,位列九卿。始为布衣时,家贫,寄人篱下,乡人皆厌之。后幸得贵人相助,庄烈帝二年,金榜题名,闻名乡里。乡人李正道闻讯求官拜谒,其状如犬,摇尾乞怜。徕甚恶,怒斥曰:龙章凤姿之士不见用,獐头鼠目之子可得官?遂逐之。”
——《秦书·李徕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