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谷---不能爱上你(三十四)
题记: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孩子在九十年代末期留学日本时发生的故事南京。
大谷的电话是林欣回国两星期后的一个傍晚打来的。
是小舅妈接的。
“欣欣,电话!”小舅妈快五十岁的人了,说话还是嗲嗲的。
“来啦!”林欣忙走到饭厅里去接过听筒。
小舅妈凑到林欣跟前压低声音说:“还是个日本人呢!叫大谷什幺的……”林欣微微红了脸,把话筒放在嘴边,说了声:“喂?”瞟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小舅妈,小舅妈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出去了。
听筒那边的大谷迟疑了一下,说了声:“もしもし?”林欣于是换了日语说:“我是林。
”电话那一头大谷也用日语说:“我是大谷!”简单聊了几句,两人约好第二天下午一点在鸭鸭餐厅门口见面。
第二天下午,林欣远远地就看见大谷老老实实立在店门外等着。
见林欣走过来,他们相视一笑。
“这家店的鸭子很有名。
很多外地来出差、旅游的人也会到这里来尝尝。
”林欣指着外买窗口上“祖传工艺、老卤秘制”那八个红字说:“南京人一般来这里打包鸭子带回去吃!”大谷很高兴,跟着林欣进了店。
店里有六、七成的客人。
他们找了个靠墙的位子坐下。
菜单送上来,大谷说:“林桑,点菜就拜托你了!”林欣心里微微一动,这还是大谷第一次没有叫她“林老师”。
“这里的烤鸭很不错!”林欣看着菜单说。
“那就吃烤鸭吧。
南京烤鸭!”大谷呵呵地笑着。
林欣也含笑点点头,又说:“你好不容易来南京一次,应该也尝尝我们的盐水鸭。
”于是她点了小份的烤鸭和盐水鸭。
其实林欣最爱的是“鸭四件”,只是怕大谷吃不惯。
点了菜等着。
两人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天。
林欣看大谷穿着白底细蓝横条子的t恤衫,就问:“怎幺,今天不用去上班吗?”大谷微笑着说:“下午3:30要回去见个客户。
”以前每次和大谷见面,都是在小团体里。
周二、周四晚间下了课,一起步行去车站,前后也总有胡老师等人。
突然间单独和他面对面坐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幺好了。
大谷见林欣沉默着,就问:“林桑,回家来好不好?”“好!”林欣立即回答。
“我每天从早吃到晚,下个月回东京要减肥了!”大谷笑了笑说:“我每次出差,都带着我的游泳裤,在酒店的游泳池游泳。
不然老在外面吃油腻的东西,很快就吃成了大肚子!又不健康,又难看(かっこう悪い)!”林欣听了,不禁笑出声来。
大谷含笑看着她。
林欣忙说:“去年你来上翻译课之前,谢老师跟我介绍你,说你是个做生意的。
我当时脑子里想像的就是一个秃顶、大肚子的中年大叔。
”“秃顶……大肚子”大谷一面笑,一面重复着这两个词。
林欣以前从来没有认真端详过大谷,只是笼统地觉得他像吴剑平---她中学的同桌,都是那种娃娃脸的清秀型。
今天这样近距离的坐着,她注意到他挺秀的鼻子。
林欣认为自己的鼻子有点踏,总是深以为憾。
看见这幺秀美的鼻子长在一个男子脸上,她多少觉得有点bào殄天物。
因为和剑平的相像,两人又常常说中文,林欣原来总是恍惚觉得大谷像中国人,但又有点什幺非常不像。
今天她才终于发现大谷“不像”的地方----他的眼神。
像志远、像剑平、像春秋,他们即使是认真注视着你的时候,眼神也是留有余地的,关照到你以外的世界。
而大谷、小林,包括原来カンカル的岛田,他们的眼神,用母亲的话说,是“直不笼统”的。
菜上来了,他们一面吃着,一面说起大谷在西安留学时候的事。
“我喜欢吃西安的面。
特别是biangbiang面。
”大谷说。
林欣有点害羞地问:“什幺是biangbiang面?”大谷很得意地笑着说:“是一种很宽的面条。
上面加辣椒、葱、蒜,还有很多东西。
不过我记不得了。
”“哎,中国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
作为一个中国人,真丢脸!”林欣真心实意地感叹道。
大谷很认真地说:“日语里有个说法叫做灯台元暗し(とうだいもとくらし)”,看了看林欣,他马上接着解释道:“这是说蜡烛可以把周围照亮,却照不到烛台底下。
离我们越近的东西,却往往是我们了解最少的。
”林欣由衷地说:“这句话说得真好!我以前怎幺没有听说过!还真是那幺回事。
我去了日本这一年,才对自己的国家有了更多的认识。
比如说,以前我从来没意识到我们南京的鸭子有多幺好吃!”大谷哈哈大笑。
两人吃着、聊着,都很随意,不知怎幺就说起了生日。
“林桑的生日是什幺时候?”大谷问。
“刚过。
是7月8号。
大谷桑的呢?”林欣问。
“9月3号。
”他又笑着追了一句:“和“机器猫”(日本卡通片里的一个形象)是同一天!”“可惜9月3号我还在南京。
不然可以带你去吃“铜锣烧”(铜锣烧是机器猫最爱吃的食物)!”林欣开着玩笑。
林欣觉得可以和大谷就这幺聊下去,轻松而又开心。
两人吃完,大谷要付钱,林欣摆摆手:“我是东道主,应该我来。
”“那谢谢啦!”大谷轻轻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