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郁姓一家
按照传统规矩,江州人会在家中亲人逝世叁周年时再举办一次丧事宴席,象征着正式送逝者魂归故里,家中门楣再次贴上春联,生者生活继续。越是对传统礼仪重视、人丁兴旺的家族越会重视这项礼节,因此郁家在此时举办宴会合情合理,这也正是郁婉宁必须回来的理由。从小她父母恩情寡淡,是祖母一手疼爱,但当她渐渐长大,祖母却已年迈老去,在她病重的那些年还支持她远去海外留学,因此错过服侍照料膝下,这是郁婉宁无法释怀的愧疚。
宴会在凯琳伯爵大酒店举行,宽阔的宴会厅装饰素白雅静,宾客已经渐渐入场,整场活动安排得行程满满,先是舞会,再是晚宴,看得出是大手笔,因此也邀请了整个江州几乎所有有些头脸的人。栗颂几经磨砺,早已对这种场合谙熟于心,此刻正与往来人流寒暄。
郁婉宁坐在家中安排好的休息室,她身着一条黑色修身礼服裙,头戴一顶小巧的黑色纱网礼帽,整个人肃穆又不失精致。敲门声响起,她起身拉开门,是郁家人。郁庆连年过六旬,染发剂也难掩白头。继母王氏也早已褪去当年容貌,衰老与尖刻在她身上的痕迹愈发明显。只有郁建宁正值壮年,风华正茂的样子看起来但得起郁家长子的名头。郁婉宁在心底冷笑,这么多年,郁庆连不一直是这么标榜的吗?淡化她母亲与她的存在,与母亲分居后立刻给了郁建宁长子的曝光量,江州郁家只有长子建宁,没有女儿婉宁。
门还开着,随后又紧接着进来一对父子,郁婉宁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们一眼。郁庆连试图缓和女儿的情绪,主动开口,”婉宁,好久没回家了,今天我们一家也算吃个团圆饭。” 但郁婉宁并不买账,”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明早我就回松汇。”
郁庆连立刻省去口舌,将后来的年轻人向前推了两步,”介绍一下,这是云景集团的萧公子萧炎,我们两家商量好,就在今日向大家公布你们订婚的消息。”
话音落下,屋内众人齐齐看着她。怪不得一定要她回来,原来是找好了祭品。郁婉宁在这时将那年轻人打量,面色暗黄、眼眶深陷、眼周乌青。她抱臂站起来,冷冷开口,”郁先生是乐得每一代人总有一个为郁家牺牲吗?你与我母亲婚姻不幸,现在是轮到我了?”萧炎看着面前身材曼妙的女子,觉得这桩婚事似乎没有那么令人窒息。
郁庆连的伪善面孔果然被她揭穿,”自从你姓郁的那一天开始,你就要做好这个准备!” 大概无人注意到郁婉宁在发抖。
”姓郁又不止我一个,郁建宁怎么不来消受这福气?”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郁庆连,”你有觉得我姓郁吗?你看看我的脸,谁知道这是谁的孩子!,我吃的哪一口饭穿的哪一件衣服,是你郁庆连的?”她咄咄逼人地将原话甩在他脸上,郁庆连看着这个长在母亲身边的女儿,她充满异域风情的立体脸庞愈发让他觉得陌生。
郁婉宁声音之大,将在场每个人都震住了。继母露出了厌恶的眼神,萧家父子开始看戏。是郁建宁率先意识到她状态不对,想要开口安慰,却一脚踩进雷区,”婉宁你先消消气,父亲只是一时心急,婚事我们可以缓一缓再谈。”郁婉宁几乎是立刻吼了出来,”你还不明白吗?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郁庆连只是你一个人的父亲!从小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
”啪——”郁婉宁脸上立刻红起来一片,郁庆连怒目圆瞪。”这婚你不订也得订!”
今日是祖母的忌日啊,怎么被他们搞成这样?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把祖母放在眼里?郁婉宁眼泪在极度激动中大颗大颗掉下来,她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你没资格管我!”说罢她就要夺门而出,郁庆连与王氏见状一同大声喊来安保,”拦住她!给我在这屋看牢了!”
宴会厅的众人只听得楼上一声门的巨响,人群很快又恢复了鼎沸欢腾。
屋内郁婉宁在两个安保中挣扎,她情绪激动,呼吸急促、鞋子也掉了一只,然而终究是被安保制服。很快又来了位化妆师,帮她补上了花掉的妆面,一切像是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