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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_分节阅读_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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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桓之瞧见她单薄的衣衫,蹙眉快步走至她跟前,解下披风将她裹住,垂目道: “冬日受不得寒。”

南霜将水袖捧在怀里,又将一直手从披风中伸出来,抓着于桓之的指尖道:“我回来找你,你不在。”

温和柔软的手在自己的指尖碰了碰,于桓之眸光一动,反手见她的手握住:“跟我进屋。”

屋内银炭烧得正旺,很是暖和。南霜自屏风后探头,于桓之一边满脸沉静地喝着水,一边道:“换了干净衣裳就出来。”

南霜嘿嘿笑了笑,从屏风后遛到桌前,瞅了于桓之半晌,终于敛起了笑容,道:“桓公子,我有件要紧事要与你说。”

于桓之放下杯子,抬眉“嗯”了一声。

南小桃花叹了口气坐在桌边,垂目望着桌沿的镂空花纹道:“恐怕我与桓公子的亲事,是不成了。”

好半天,屋内都无任何声响。

南霜低着眉,数清了镂空花纹上的小叶片,这才抬目望向于桓之。

她本来颇为自信地以为,于小魔头知晓亲事不成,兴许会动怒,会伤心,甚至会责备她,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于桓之只是面带微笑的瞧着她,不动声色。

“你不生气?”南霜错愕问道。

“为何要生气?”于桓之的眼里像装着浅浅的湖水,柔和温煦:“亲事作罢,你亦不欢喜。想必你也是情非得已。”沉默了良久,于桓之忽而又笑道:“其实只要你愿意嫁我,就好。”

这番话说得南小桃花心底一阵惊乱一阵喜悦,良久,她垂头趴在桌上,哀声道:“你这话一说,让我可真不想放弃你。我觉着你吧,人好,性情好,样貌好,武艺才学极其好,若日后其他女子将你十八式了,这可如何是好?”

于桓之听了此言却是一怔,良久莞尔道:“你可知道十八式到底为何?”

南霜趴在桌上晃晃脑袋:“不甚明白,总不过夫妻间的事吧。你跟我说说?”

于小魔头眸光闪了闪,持杯喝了口水,再捋了捋袖口的褶子,这才道:“不急,日后我会慢慢教你。”

南小桃花点点头,须臾又垂下眸,沉静道: “烟花去世了。”

于桓之望着她,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劳生惜死,哀悲何益。记着她的好便是了。”

“我不难过,”南霜道,“我是说,因为我和穆大哥约定了不难过。”她忽而又抬起眼望向于桓之:“桓公子,穆大哥说,让我好好保重自己,如此一来,你也放心。他说待这阵子忙完,便让我们将亲事办了。”

于桓之移目望着屏风后挂起的剑,半晌才回过头来,“你的意思呢?”

南霜沉然道:“烟花去了,穆大哥兴许再也开心不起来了。我今日瞅着他恍恍惚惚的模样,心里好生难过。烟花一辈子在意两件事,一个是惊鸾曲,一个是穆大哥。我这些日子,定要时时去陪着穆大哥,好好安慰他。我今日与他说,让他把烟花的事情,每日说一点给我听,这样他起码不用一个人憋着。至于惊鸾曲……”南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桓公子,其实惊鸾曲,我也会跳的。”

于桓之的神色温和,无波无澜。半晌,他笑了笑,伸手握着南小桃花搭在桌上的手:“我看见了,跳得极好。”

“继承惊鸾曲的人,需得倾尽一世,去寻找一个传人。这是烟花没完成的事,我要去带她完成。”南霜抬眸的时候,目光从容又坚韧:“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未跟你们说。烟花的师父,当年与穆大哥的姑姑穆红影一样,被那场关于‘转月谱’的传闻殃及的花月,其实就是我的娘亲。”

第53章 ...

*

“惊鸾曲的传人,需得倾尽一世寻找一个继承人,将此舞蹈流传下去。”南霜道,“兴许是烟花以为……以为一生很长,反正是闯荡江湖,不如走走停停,因此一直未安下心来找。可是如今,她与我娘亲都去世了,而寻找惊鸾曲的传人又是她们毕生的宿命,我若不替她们完成,终是于心不安。”

南小桃花垂眸望着两人紧握的手,目光中闪过一丝黯然。她忽然站起身,挪到于桓之身旁的凳子坐下,将头倚在他肩上,叹道:“哎,桓公子,我可真想与你在一起呀。”

左肩微微的重量令于桓之心中一动,少顷,他笑了笑道:“为什么不?”

南霜复又抬起头,换了手搭在小魔头手上吃豆腐:“烟花教我的,若喜欢一个人,便要为他好。我从前不知道自己喜欢你的时候,便想着要护着你。我估摸着我现在是很喜欢你了,更不应该让你孤苦伶仃地等我回来。穆大哥跟我说,你年少困苦,日后合该幸福开心,安稳静好。我这些年,要去找惊鸾曲的传人,怕是……”

“为何要告诉我?”于桓之问道。

南霜“咦”了一声,抬眸不解地望着他。

“你娘亲是花月的事,惊鸾舞者的使命,不都是秘密么?”于桓之目色清浅,暗含暖意,“可你为何要告诉我?”

南小桃花闻言一怔,琢磨片刻,默不作声地将手从于桓之手上移开,腆着脸瞅着他。

于小魔头失笑地“嗯?”了一声。

南小桃花复而又是一叹:“唉,也不怕实话跟你说。我自打对你起了歪念,便天天想着祸了你。自打你说愿意从了我,我以为好事将近,便已然将你当作自己的相公看待。夫妻间,合该彼此信任,无话不说。”见于桓之的脸色又沉静下来,南霜急忙补充道:“我也就是将你当作自己的相公,日后浪迹天涯,好多个人在心里牵挂着。我觉着这是件顶开心的事儿,你大可不必挂心。”

暮色四合,夜里有阵阵风声拍打窗棂。于桓之垂眸敛了笑意,再抬眸时,目光幽幽深不可测,“有个人……在心里挂着?”

“嗯。”南霜笑着点点头,还颇为大度地伸手拍了拍于小魔头的肩:“因为你值得。我爹说,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可值得自己记挂的并不多。若是遇见值得的,那就一定要记一辈子。我估摸着自己挺幸运,遇上了你,穆大哥,还有烟花。穆大哥是我的大哥,烟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而你呢,是我最喜欢的人,可单单说你是我喜欢的人,显得分量太轻了,毕竟我也很是喜欢穆大哥,烟花,还有江公子的。所以我便将你当作自己的相公……”说到这里,南霜忽而有些难过,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黯淡下来, “我去找惊鸾曲的传人,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大抵是不能嫁给你了……不过即便我不能嫁给你,这几年,几十年的时日中,我都会将你当作自己的相公,时时给你写信什么的,这辈子都挂念着你。不过你呢,合该好好娶一位……”

话未说完,于桓之忽然抬手环过南小桃花的肩,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习武之人,身体暖烘烘的。南霜将脸贴在他的前胸,伸爪子捋了捋他的衣襟,又叹气道:“唉,怀里都这么温暖,你可真让我舍不得。”

“……那便不舍。”良久,于桓之忽然回道,“待这阵子事情忙完,来年的武林英雄会结束,你要找传人,我与你一起。”

南霜闻言有些吃惊,她从于桓之的怀里抬起头来:“这不行。”

于小魔头蹙起眉。

南霜又嘿嘿笑道:“我瞅着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怎可跟我为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浪迹天涯。”她顿了顿,又道:“再说,昔年暮雪宫的覆灭颇为蹊跷,还有待查明。你若跟着我去寻惊鸾曲的传人,岂不是要放下自己的事情。我的学问虽不及你,但也知道乐羊子妻的故事,为人妻者,切不可耽搁了夫君的前程。”

良久,于桓之都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拥着她。

南小桃花很是安逸自得地呆在他怀里,时不时还蹭蹭脸,过了一会儿,她又没头没尾说了句:“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

“嗯?”

“我今日去寻大哥时,忽然想起了前阵子,你与我说,我锁骨处的桃花印痕,是大俗大雅的一色春。”

“桓公子,其实你不知道,这一色春,是我娘亲一针一针刺上去的。好疼啊,疼得我自此再也未搭理过娘亲,直至她将要去世了,才后悔起来。因此,我很不待见这桃花印记,瞅着它令人不欢喜。”

“不过我遇上了你,你与我说这印记是一色春,与我这个人一样,大俗大雅。我当时一下子便释然了……”

“我是想说,兴许人都有不开心的经历,都有晦暗的孤独的日子,不过只要慢慢地,耐心地走下去,总会有人来到身边,这些人很善良,对我们很好,并且赋予了所谓晦暗,所谓伤痕新的意义。就像走过漫漫冬日,忽然得来的一色春意。”

“春意只有一色,已是足矣。这些人在身边时,每日见见面说说话,便很舒心。若有朝一日彼此分开,牵挂着思念着,也是顶开心的。”

“呵,小桃花的一色春。”烛火晃了晃,于桓之笑了一声,他扶起南霜的肩,垂眸凝视着她的眼:“你说的是,年少困苦,时日晦暗,日后合该幸福安康,若我是你的一色春,又怎会让你一人流离天涯。”

“前路种种,命途莫测,尚且不论。我只知我现下,定会娶你为妻,日后无论是一色春,两  *  色春,还是——”于桓之挑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是满室春光,我都会予你。”

“满室春光?”南小桃花兴奋地眨了眨眼:“你和穆大哥统共才两色,那可得将我爹,我师父,东街的老先生一并请来。唉……这也才五色。”

“不必。”于桓之笑了笑,勾起南小桃花的下颌,在她唇上轻轻一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南霜脸颊,“满室春光,只须你我二人足矣。”

南小桃花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你也知道我最待见的就是你啊。”

于桓之愣了愣,忽而怅然吁了口气,前途堪虑啊……

“可惊鸾曲的事……”南霜忽又蹙了眉,“毕竟与你日后的行程有冲突。”

“无妨。”于桓之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屋内烛火闪了闪,窗外忽然掠过一个人影。

“谁?”南霜猛然叫道,提了气便要往外追。

岂料她方走了几步,却被于桓之拦住,笑道:“无碍,是杜姑娘。”

此言一出,南小桃花半晌都没有回头。

于桓之讶异,又唤了声:“霜儿?”

渐渐地,南霜的肩却起伏起来,喘气声也越来越重。

于桓之大惊,猛然掰过南霜的身子,却见她脸色煞白,双目似是涣散。

“你怎么了?!”

这时,门被推开。杜年年站在门口,刚欲招呼二人,瞧见南霜的模样,却不由怔住。

于桓之垂下眸,半晌转头望向杜年年,声音冰冷异常:“你刚刚……”

“不关她的事。”南霜吃力说到,她强抓着于桓之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只是不知怎地,我将才提气用了心法,内息却忽然乱了……”

于桓之的目光落在南霜的手,手上青筋毕露,渐渐泛起红晕,而南小桃花的脸,也跟着红起来。

“桓公子……”杜年年站在门前,觉着有些尴尬,“可需要帮忙?”

于桓之沉思片刻,点了下头:“我扶她去内间,劳你吩咐下人打些水来。”

将南霜扶在床榻上后,于桓之为她探了脉,奇怪她内息虽乱,忽冷忽热,却似毫不见伤命之势。

“你……今日可有吃过什么?”于桓之迟疑问道。

南霜摇了摇头:“今日伤心,不曾吃过东西。”见于小魔头面露难色,她又猜测道:“兴许是累着了,休息一下便好。”

于桓之蹙眉摇了摇头,伸手又在她额头一探:“不像是累着。你体内有股强大的气流,似要与你本身的内息融合在一起。可这股气流顺经脉而行,虽强大,却并无害处。”他顿了顿,又道, “许是你方才驱动内息时,唤醒这股气流。”

南霜此时觉得好受了些,她亦敛眉沉思起来,半晌又道:“可昨日在云上镇,我与丁蕊交手,也提了内息,彼时还未有这股气  流。”说着,她垂目静了半晌,忽又道:“现在好些了。”

于桓之伸手在她脉上再探了探:“奇怪,方才那气流,像是凭空消散了。”

南霜闻言,亦觉得自己极快的心跳渐渐平和下来,她吃惊地问于小魔头:“这是怎么回事?”

于桓之摇摇头:“你今日做过些什么,可曾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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