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烙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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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定地拉月瞳去门外,抓着他脖子摇了数十次,小白猫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明白我脖子上的红斑是特大号蚊子叮出来的真相,并斩钉截铁和大家保证:绝对不是欢爱痕迹我眼睛很好,没看错
周韶傻乎乎的,听一句就点一次头,满脸原来如此的神色。
白琯狐疑,没有多嘴。
我擦擦额上冷汗,松了口气。只是此事难瞒在床上身经百战的月瞳,必须解释,却难以启齿,犹豫许久,才将他召来隐蔽处,小声说:那日天谴并非杀你,而是众妖中混入一个穷凶极恶、好色的恶魔,他曾偷偷来我屋内,动手动脚,说将来要祸害我们所有人,你们法力低微,我不敢声张,所以
月瞳恍然大悟:师父陪他睡觉了吧
我想,两人一起睡了半宿,确实算是陪他睡觉了。心里悲愤欲绝,眼眶一红,嘱咐月瞳:你不要将这事到处声张,否则怕恶魔残忍,来取你们命。
师父主人,你不要难受,我知道陪讨厌的家伙睡觉是很痛很讨厌的,月瞳睁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纯色黄金、碧蓝天空中蕴含水汽,他拍拍脯,坚毅无比地建议,不如我来陪他睡好了。
他伸出手要替我擦拭眼眶,白色长袖轻轻滑下,露出如玉似的肌肤,小臂间盘着一道如蜈蚣般东扭西歪,尚未痊愈的烫伤疤痕。我伸手抚过他疤痕,忽然有些心疼,低声问:这也是他们烧的
月瞳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是南月山的虎妖,床上特别喜欢听人惨叫。我那时不知,只顾着笑,结果挨了一烙铁,痛了半天。他也真是的,如果喜欢听人哭,就早些说啊,他不说我怎么知道他说了我马上可以哭得惊天动地,包君满意。他说到这里,忽而顿了顿,大惊失色地拉着我问,那个恶魔,不会也这样欺负你吧我告诉你经验啊,如果打得过,就干掉他。如果打不过,就要听话,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说不准还能享受一二,如果硬顶会更倒霉的。
什么叫享受一二这事有什么可享受的
他说得百无忌惮,我听得面红耳赤,最后决定不耻下问,弱弱地问:什么是男女之事
月瞳愣住了。
我觉得和徒弟讨论这个话题实在丢人,视线飘忽地看向脚尖,不敢抬头。
月瞳叹了口气,柔声道:师父主人,你告诉那家伙,我长得比你美貌,技术也你强得,还是让我来陪他睡吧,你是不成的我喜欢师父主人,不喜欢你陪他。
别说宵朗指名要的是我,就算他肯用月瞳来换,我也做不出这种卖徒弟求安稳的事,所以一口拒绝了这个不靠谱的提议。
月瞳很伤心,垂着耳朵不说话。
我建议:我和你素未相识,不过天谴一劫,有了些牵扯,并不期望你报恩。我如今遭劫,那名恶魔号称宵朗,贪婪无边,手段高明,我却逆天改命,散尽法力,难以与他抗衡,恐怕是回不了天界,但我是上位仙人,出事天界定会追查。若你害怕狐妖报复,继续过苦日子,我可修书一封,将你交托给乐青,让他在天界派人下来时,送你去藤花仙子处,她是我好友,为人温和善良,定会善待你的。
月瞳更沮丧了:师父主人,你不喜欢我
宵朗要用徒弟来威胁我,我表现得越喜欢他们便越遭劫,白琯和师父长得相似,是万万逃不过的,我必须另想法子,其他人倒不如装作不喜欢,早点打发掉。所以我狠心道:你和周韶都是我迫于无奈收留下来的徒弟,其实资质鲁钝,心思不定,不适合修行。将来给师公看见,也会讨厌的,倒不如早点好聚好散。
你骗人,你不会不喜欢我的,月瞳倔强的子不知为何发作起来,他死死地看着我道,我宁死也不要和狗在一起,我也不怕恶魔,师父主人你不要赶我走,我虽笨,会慢慢学,我会帮你暖床铺被,而且你是物仙玉瑶,我是猫妖月瞳,我们本来就是有缘的。
我莫名其妙:我又不是玉兔,玉和猫能有什么缘
喵呜月瞳迟疑片刻,笑嘻嘻地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之缘他想了想后又担心地说,我干娘大概是投靠了魔族的,近年来让我陪睡觉的不少是作恶多端的妖怪,师父主人你要小心她。
这猫妖也没笨到家。
狐妖的幻术很不错,月瞳的变化都是她教出来的。若是她和魔族联手,宵朗的身份便很容易造假,而且可以派无数飞禽走兽在我身边刺探消息。可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是魔族的目的,难道真的是想我陪他睡觉吗
不知道对方招式落处,就不能拆招。
我的处境很被动。
月瞳还在喋喋不休:那头大笨狗是靠不住的,看他那副贼眉鼠目模样,还和老鼠混一起,肯定不是好人,你也要防着他。这天底下最可靠的就是猫我以后晚上不抓老鼠,守在你门外,如果恶魔来,我就就先勾搭了他让他不欺负你。这样师父主人就不会不要我了吧
我想起宵朗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喝道:胡闹你应该有多远躲多远,不要给我添乱。
月瞳给吓得抖了抖,坚持到:我是好猫,师父主人是好人,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我对死缠烂打的家伙没办法,便叮嘱:如果出事,你就带着白琯他们尽快逃,我大概会答应他其他条件,尽力保你们周全。至少,宵朗无论有什么目的,都应该不是你们。你们留在我身边,我心有顾忌,反而更危险。
月瞳的眼睛闪亮起来:师父主人,你在心疼我
我紧锁眉头,没有回答。
我知道,有些东西,心一动,就放不下了。
入夜,月瞳化作猫型,灵活地爬上屋檐想监视,被我拖下来丢回房间。没想到白琯抱着被子,穿着睡袍,赤足跑来我房间道:师父姐姐,我不像周韶好糊弄,你脖子上的红斑就别瞒我了。月瞳虽然什么都不肯说,但他神色闪缩,还想在你房外守夜,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你是打算老实告诉我,还是让我自己去查
他太聪明了,我瞒不过去,只好将事情老实说出,并追问:你昨晚睡觉时,有没有听见院子里有什么声响
白琯摇头:我昨夜似乎睡得特别熟。
我说:他大概用了迷魂的法子。
白琯问,师父姐姐,你确定不是梦吗话未说完,他自个儿也直摇头,若是梦,怎会留下痕迹妖魔说,他就藏在我身边。师父姐姐,你可疑我
我说:不想疑。
我最不希望妖魔藏身在三个徒弟间,我痛恨怀疑自己徒弟的师父,可偏偏不敢不去怀疑。若每日胡思乱想,疑神疑鬼的猜测,这种生活简直让人崩溃。
白琯冷笑道:宵朗好手段,几句话让你心神不宁,让你猜不出他目的何在。
我犹豫道:他很疯狂,我不相信他只是为了想娶我做出那么多事。
白琯轻轻弹指,笑着对我建议:师父姐姐,我在这里陪你吧。若我是宵朗,你就算抵抗,也是逃不掉的。若我不是宵朗至少可以让我保护你,就算不济,也有个商量的对象。
他说得有理,宵朗并不希望被人看见自己的真面目,不会出现外人面前。他要留着我徒弟做威胁筹码,也不会轻易要他们命,将徒儿留在这里,反而是证明他们清白的最好机会。如果他们不是妖魔,我筹算退步,也可以从容得多。
思量中,灯花已爆了几爆。
窗外忽然传来月瞳撕心裂肺的叫声,然后一片沉寂。
浓浓的梨香味带着魔气,穿过窗缝,缓缓飘来。
他来了白琯刚刚说得英勇,此时也不免害怕,紧紧抓着我衣角,不敢放手。
烛火照耀在窗纸上,剪出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他静静地站在院里,良久,叹了口气,轻声问:阿瑶,你真不相信我爱你
我将白琯拉到身后,敷衍道:我当然信。
宵朗淡淡地说:撒谎。
空气似乎不再流动,透不过气来,白琯抱着我发抖,依旧壮着胆子骂道:连脸都不敢露,只敢偷偷来调戏女人的贼有什么资格要娶我家师父
宵朗笑了两声,反问:你凭什么开口
白琯很勇敢地站出来:我是师父的徒弟你是畜牲
我赶紧将这不怕死的傻瓜拉住,解释:小孩不懂事,勿怪。
狂风推开窗门,卷来浓浓杀气,一股柔中带韧的力量,击上我前,仿若被水流冲击般,无可抗拒地往墙角飞去。慌乱中,我拉不紧白琯的手臂,只听他在黑暗中一声尖叫,然后是重重的堕地声,便再无声息。
白琯月瞳我费力从墙角爬起,索着地板,撞到铜盆,踢翻矮凳,急急忙忙要往门外冲。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强有力的臂弯搂住。然后听见门窗被风关上的声音,空气再度沉闷起来,只余男人的温热气息,隔着衣衫,透过肌肤,在徘徊留恋。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握中,宵朗的声音透着深深的宠溺和无奈,就好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似的,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嫉妒心很强,不能容忍你身边有别的男人。
我伸手乱,抓到一个硬邦邦的物品,也不知是什么,直接往他头上砸去,尖叫道:我没有男人你滚快滚
宵朗随手挡开,极耐心地劝告:你三个徒弟,都有不轨之心,让我恼火得紧,若不除了他们,如何消我心头之怒
你胡说八道我骂道,若敢动我徒儿,我便
宵朗饶有趣味问:你能怎样
我说: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嫁你
宵朗又问:你师父也不管了
我硬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我师父法力无边,怎会轻易被你捉住
宵朗似乎有成竹地笑起来,笑得我心虚后再问:主意不错,若你师父不在我手上,你便去魂飞魄散,若你师父在我手上,我便让他陪你一起魂飞魄散。这笔买卖,你确定要赌
怎么算都是我吃亏,我气得眼里汪汪,张口想咬他。却被顺手推倒,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绑仙索,将我双手牢牢反绑在后面。随后用几银针在身上位刺了几下,一股冰冷魔气透骨而入,冲散了我体内仅存的些许仙气,封闭血脉,浑身瘫软无力,仿佛连喉咙都僵硬了。
呜呜我想着他残忍手段,担心白琯月瞳,心里焦急,可拼尽全力,也说不出完整句子。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残忍,对喜欢的女人,总会留一丝余地。宵朗慢悠悠地吐着温柔话语,一件件撕下我的衣衫,外袍、中衣、肚兜、亵裤
我很快便赤身裸体,大片肌肤接触冰冷空气,冷得人不停颤抖。
宵朗将我翻过,指尖滑过后颈,滑过蝴蝶骨,顺着脊椎一直往下,在尾椎处略微停了一停,犹豫片刻,最终分开我的双腿,停留在左腿部,不停写写画画,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是变态。
我害怕得哭湿了枕头,接受随后而来的命运。
未料,宵朗收回指尖,缓缓起身,竟移过油灯,将其点亮。
昏黄暗淡的光芒,瞬间充斥整个房间。我拼命扭头,想看恶魔的脸。
可是,一件黑袍轻轻落下,遮住我的双眼。
明明仇人在侧,却无力反抗,连想死都死不了。
我还能做什么
我绝望地看着隔着黑布隐隐透过的光芒,人影晃动,仿佛是他在暗自窃笑我的无用。过去,我清心寡欲,顺波逐流,没有物欲,不在乎生死,极少奢求什么。如今前所未有的恨在心里滋长,不惜一切代价逃离这个男人,或杀死他,已成为我最深的欲望。
可是
活路在哪里
希望在哪里
师父,我看不到。
毛笔的触感在大腿肌肤处盘旋,墨痕冰凉。
宵朗吻着我的发,在耳边低低呢喃:你是我的女人,恨也好,爱也罢,你永远只能想着我,不能爱别人
细微的刺痛从腿上传来,我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点了我的昏。
世界再度天晕地转,陷入无边黑暗。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师父被无数锁链锁在血池地狱里,看不清容貌的男人在旁边持剑抵着他的脖子,然后一刀刀将他凌迟。我放声大哭,却哭不出声。师父只对我了句话,好像是别看。
醒来时已是清晨,麻雀在梨树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带着湿气的空气从开着的窗户中闯入,我迷迷糊糊地一把脸,眼角满是横流的泪痕。
宵朗已然不在,大腿部隐隐作痛。
我清醒过来,不及细思,随手拖过几件衣服披上,冲出门去找徒弟。
白琯倒在院子里,他的右脸颊被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唇色苍白,发着高烧,不停发抖。我急忙抱着他往房间赶,却见月瞳已变回原形,气若游丝地倒在房间地上,一长箭贯穿他的肩膀,鲜血满地。
我用魂丝锁住他们魂魄,将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点仙气统统渡给他们,然后处理伤口。幸好我药理甚熟,又能用魂丝织补伤口,白琯发烧严重,却没伤到致命处,而月瞳是兽妖,天生恢复力胜人一筹,倒也撑得过去。
忙忙碌碌到傍晚,两人伤势都稳定下来。月瞳先清醒,趴在篮子里,瞪大圆溜溜的眼睛,还试图爬起来走几步,神态有些迷糊:师父主人,我怎么了
我问他昨夜之事。
月瞳傻乎乎地说:我见师兄要去陪师父睡觉,所以也想去。正收拾被铺时,忽然闻到魔气,还来不及出声,有长箭从窗外入,我肩膀很痛,吓得叫了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问:你看到伤你的人吗
月瞳先是摇头,后见我失望,赶紧发誓:师父主人,虽然月瞳比较没用,但你别失望,我下次一定认真看
我的腿又隐隐作痛了,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月瞳虽受伤,但相比之下,还是蛮神的。他见我神色难看,便自告奋勇帮忙看着白琯,让我去休息一下。
我匆匆回房,犹豫许久,终于解开衣服,往腿上看去。
宵朗说:你永远也不能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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