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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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涓涓溪水，缓缓流过两人眼前。

祁书凝视着对面的男人,近十年未见,他有些变了,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春飞扬，整个人沉淀得深邃厚重，淡漠的脸上是她不再能读懂的表情，不泄露一丝情绪的双眼,更是让人无法捉" >。

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深吸口气，浅浅地笑，郑重地道一声：&l;好久不见。&r;

陆川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穿透了她,在看着遥远过去里的一个人,那是他爱怜地捧在手心上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是他恨之入骨的人，是他喝到酒" >中毒才可以忘记的人，然而这个人，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和从前一样的脸，只是更成熟妩媚，似乎就连无情的时间，都对她格外开恩。

压抑下心中陡然涛天的狂澜，他淡然回道：&l;好久不见。&r; 生活逐渐教会了他许多本事，其中一样，便是喜怒不形于色。

祁书试着走近几步，右手有些局促地抚上自己的左臂：&l;我和电视台的领导一起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r;

陆川收起掌中的手机：&l;你现在在北京上班&r;

祁书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轻嗯了声：&l;回来几个月了，华人在美国的主播圈子不好混，打算回国发展。&r;

陆川淡淡地点了点头，没再接话，不知道有什么可说。

曾经天总是蓝的，他们成天有聊不完的话题，感情浓郁到两人约定，等她大学毕业就结婚。

她小他两届，带她回去见父母时，他本科即将毕业。还记得那天，他爸当着她的面发了顿脾气，不久之后她就提出了分手，不想让他夹在她和他的家庭中间为难。

他理解她的心情，但仍然愤怒，难道他们的感情，连这点挫折都不能经受

一怒之下他同意了分手，他总想着，等她想清楚了，知道错了，就会回过头来找他，然而她总也不来。

他实在等不住，便咬牙放下架子，硬着头皮去找她，却换来她不愿多说的态度，和斩钉截铁的一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他如她所愿，就再也没找过她。

祁书见他始终沉默，便又找了个话茬：&l;哎，在国外待的时间久了，很想念老北京的小吃，什么豆汁儿，卤煮，都是你以前带我去吃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r;

陆川视线在她脸上巡梭了一圈：&l;有倒是有，不过老店是越来越少了。&r;

祁书眼里放出光彩来：&l;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记得第一次喝豆汁儿时，觉得可臭了，后来习惯了，反而越喝越上瘾。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一起去&r;

陆川沉默片刻：&l;如果你怕找不到路，可以在网上查好地址再过去。&r;

祁书一僵，唇角的笑容慢慢收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l;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r;

怪她什么怪她主动提了分手，还是怪她分手之后，从来没有找过他

这么多年，真正埋在他心里的倒刺，想拔又不敢拔出来的倒刺，如荆棘一样缠绕在他心脏上的倒刺，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像一样地爱上你的时候，你他妈有没有爱过我

不然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冷静地，说要分开

&l;以前的事我早忘了。&r; 陆川勾了勾嘴角：&l;你别想太多。&r;

祁书微怔，跟着垂眉，有些忐忑：&l;那我们，还算是朋友吧&r;

陆川安静须臾：&l;我不认为分手后的男女可以做朋友。&r;

那口气淡漠如冰，不带任何情绪，祁书诧异抬眼，撞进他波澜不惊的眼底，曾经搅乱的一池春水，现在已了无痕迹。自己在他心里，果然已经没有分量了吗

双眼渐渐蒙上一层雾霭，她声音有细微的颤抖：&l;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跟你说句对不起，但一直不敢，因为我怕你不肯原谅我，就像现在这样。&r;

陆川沉默地望着她，片刻后才说：&l;为什么要请求原谅被原谅后，又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犯下一个错误&r;

祈书闻言，嘴唇一开一合，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原本以为，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两人应该可以做朋友。

陆川收回视线，不打算再与她纠缠，简短地吐出两个字：&l;失陪。&r; 就欲离开。

祈书忙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l;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我那时才二十岁，什么也不懂，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r;

陆川愣了一下，正欲开口，余光瞥见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他下意识看过去，正好撞上今夏的视线，心中顿时一喜。

大踏步地绕过祁书，他朝今夏走去，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l;怎么自己来了也不让我去接你。&r;

今夏微笑摇头：&l;不用麻烦，向主席也要过来，就顺便载我了。&r;

陆川手向下滑，牵起她发梢的一个波浪卷儿把玩，那是新做的造型：&l;我以为你不来了。&r;

今夏有些羞赧地垂下眼：&l;本来是不想来，但你说过，需要我陪。&r;

陆川一怔，品味出她话里的意思之后，忽地笑起来，一把就将她收入怀中。她喜欢他，这比什么都让他高兴，而她意外的出现，如同一枚定海神针，将他心里的狂涛逐渐平复了下去。

挑起她的下巴，他低头看她，拇指指腹暧昧地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摩挲：&l;我就知道，你穿上这件礼服，一定很好看。我买的时候，就幻想过了。&r;

他眼神透着熟悉的渴望，让今夏浑身的血" >都开始被加温，自从两人尝试在一起之后，他看她的眼神，一次比一次露骨。

羞涩地移开视线，她看见他身后的女人，美丽妩媚的一张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异样：&l;她是&r;

陆川这才想起祁书来。他从未在今夏面前提过这两个字，但她刚才应该已经看见他们在说话，现在与其含糊过去，让她无端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介绍。牵上她的手，他转过身，祁书见状走了过来，端端地在二人面前站定，不等陆川开口便朝今夏伸出了手：&l;你好，我叫祁书，是陆川的朋友。&r;

今夏却在听到祁书这两个字时，愣住了。陪爸去透析，有时会遇见沈昱，偶尔听他说起过这个名字，就是陆川十年前的那个女人。只是她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和他们在同一个城市。

那她和他，还保持着联系

有些机械地握上祁书的手，今夏回以一个僵硬的微笑：&l;你好，我是他女朋友，今夏。&r;

陆川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抢着承认是他女朋友，少见。

祁书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跟着便松开。原本以为他和市长女儿的婚事吹了之后，会保持单身，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女朋友。不过看她的姿色，化了妆以后也只能勉强算个小美女，不知道卸了妆会普通成什么样子。

&l;我跟陆川以前是一个学校的，认识有好些年头了，他那时特受欢迎，很多女生追，你很幸运哦。&r; 她朝今夏眨了眨右眼，有些俏皮地笑起来：&l;要是想知道他以前的八卦，我可以偷偷告诉你。&r;

她刻意的示好，今夏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女友的身份，以及她现在说话的方式，都难以让她心生好感。撩了下耳发，她有些抱歉地一笑：&l;不好意思哦，没听他提起过你，不知道你们原来关系那么好。&r;

陆川一愣，这暗地里有些火药味的话，不像是她平时会说的，今儿是怎么了

祁书微怔，亦听出她话里的敌意，莞尔：&l;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提了倒还引人误会，不如不说。&r;

陆川觉着这话题再进行下去有些不妙，眼见宾客也逐渐增多，便对祈书道：&l;峰会要开始了，我们先失陪了。&r; 说着就拉起今夏离开。

今夏" >口有些发闷，他那么固执地要她来参加峰会，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陆川觉察她脸色有些" >郁，大约是祈书刚才的话让她胡思乱想了，便握了握她的手，解释：&l;她是很早以前的一个朋友，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见她。&r;

今夏点了点头，随他在指定的桌前入座，并没多问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陆川不解释她是他的前女友，但他不想说，她也不愿问。

峰会不久后开始，首先由人大副委员长发表讲话，接着陆续有官员上台，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再评选出今年地产界十大杰出青年，颁奖，会议这才接近尾声。

今夏第一次与会，整个过程都坐得笔直，" >神紧绷，偶尔放空一下，又很快将自己拉回来，直到司仪宣布结束，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以为可以回去了，没想到又被陆川拉着陪他周旋应酬。

无数人的脸像万花筒似的出现在她眼前，她勉强记住了长得比较有特征的一些，另外一些名字奇怪的，她也记了下来，就是一会儿之后便和脸对不上号了，伴随这些人而来的，还有他们的身份地位，各种长和总，她脑子一片混乱。

等到好不容易走出人民大会堂，已能闻见春寒料峭，她就跟打了一仗似的，浑身发烫，在寒冷的空气里一站，便起了一身皮疙瘩，下意识地就抱起手臂。

陆川察觉，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仔细地给她披在肩上，她轻声：&l;谢谢。&r;

陆川一笑，顺势搂过她的腰：&l;累了&r;

今夏半倚在他身上，拢着西装领口，两人慢慢地朝停车场走：&l;信息量太大，脑子快要消化不了了。&r;

&l;你是第一次，自然会觉得难，等到熟悉了，就会发现记住这些，是很简单的事。&r;

&l;那你再给我复习一下。&r;

两人便细碎地说起刚才见过的人，谁是谁，长什么样儿，干什么的，不知不觉就走到车子旁。陆川送她回家，开出停车场时，看见祈书正朝这边走，似乎望着他们的方向。他别开眼，车子从她身边经过，今夏亦瞥见了她，直到她的身影从后视镜里消失，才收回视线。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对当年的事，陆川仍有些不能释怀，分手来得那样突然，就像是把他的青春，硬生生地切断在了那一刻。他来不及等到伤口痊愈，便胡乱地包扎掩埋起来，以为看不见，就没事了。

等到尘封后的多年，有个人跳出来揭开往事，才发现那伤口已经溃烂流脓，亟需处理。

今夏见他始终安静，知道他大概在想祈书的事，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是个高傲的人，被她伤得那么深，如今再见，内心岂能平静无波。

只是她隐隐有些担忧，以女人的直觉，她感到祈书不是那么简单，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存在，她不知道自己刚发新芽的感情，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车子到达她家门口，今夏欲推门下车，迟疑了会儿，又收回动作，转脸看向陆川：&l;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r;

&l;什么&r;

&l;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要骗我。&r;

陆川沉默片刻：&l;你今天怎么了&r;

&l;你骗我的话，我会受不了的。&r;

陆川心中一震，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近乎于表白的话，伸手握住她的颈项，将她拉近到跟前，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了深深的一吻：&l;我答应你，绝不骗你。&r;

回到半岛城邦，时间已过凌晨，他走出电梯，这才发现自家门前坐着个女人，双腿蜷在臂弯中，脑袋埋在膝盖上，听见声响，便抬起头来，盈盈一笑：&l;你回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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