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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长大 61
听到图凌这麽说,明真高悬的心踏实了不少。
他知道图凌的个一言九鼎,就算两人还没到七年十年後,还没有谋生能力跟稳定的生活经济,知情了可能会暴跳如雷,甚至惩罚自己,但不至於不要他跟孩子!
应该是如此,一定是如此,千万千万,要如自己这般理解啊,图凌。
你别让我失望,让我孤单,让我……後悔……
「老婆,老婆诶,你干嘛闭著眼一直深呼吸?真的有累到闷的程度喔?」
图凌隔著万里,频频温情的叫唤,让正在心里给自己打勇气针的明真绽开一抹无比坚定的微笑。
「是啊,累得睁不开眼了。你呢,出国考试准备得怎样啦?还有道馆,没有你这枚大师兄坐镇,招员情况咧?」
刻意转开话题,两人开始杂七杂八交流彼此生活上的点点滴滴,硬是又哈拉掉将近一个钟头,明真都累趴在笔电前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图凌才依依不舍放过他:
「老婆你睡饱点,今晚早点上来让我”看.看 ”,知道没。」
已过凌晨,时间上是星期天了,图凌约著晚上网路再相聚。
「……你要”看 ”啥我清楚得很,你这禽兽,我迟早被你榨乾累死……」
閤上笔电,明真不似往常将自己放空力气往床一倒,而是小心翼翼在床沿先坐再躺,有了孩子的日子将不再轻松写意,明真却鼎镬甘如贻。
命运之神啊,倘若我的幸福,注定要有牺牲才能有获得的话,我无悔。
割舍能够尽情挥洒的自由青春岁月,提早进入为人父的牢笼,我愿意。
只要祢许给我的未来,是个不孤单,不寂寞,有爱人,有孩子的未来!
小俩口各忙各的,愈近毕业图凌的考试准备愈是紧锣密鼓,很难抽出空上msn,正好轻松到小腹日渐突出的明真,得以每隔三两天用越洋电话跟图凌持续联络,不必自个儿想藉口规避空中的会面。
在明真搬离住宿家庭的第五天,父亲曾经打电话到学校问明真原因,明真将认宋妈妈为乾妈这事据实以告,对怀孕只字不提。父亲似乎不满意自己轻信才认识不久的宋妈妈,问话措辞颇不客气,明真心里有数,这回父亲也许会良心发现,在自己通知即将生产前,有可能先来探望自己。
不过并没有。
明真的父亲会气冲冲地出现在澳洲的布里斯本,并非自发的想来,而是明真跟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接到学校的通知才”拨空 ”前来!
接到父亲一下飞机就打来手机通知会面的明真刚好正在产检,卡勒医师介绍的劳伦斯女医师跟明真确定孩子有二十七周大,那超音波照出腹里手打脚踢的宝宝是个男孩,明真喜悦地停不住唇边的微笑,默默听著父亲电话中严厉冷漠的口气,对忧心忡忡握著他的手站在诊疗床畔的乾妈安抚的眨著眼,冷静与父亲约好在下榻的饭店一齐晚餐後,不在意的挂断通话。
「小真,要乾妈陪你见你爸吗?」从诊间出来,明真请乾妈开车送他去市区某间五星级大饭店,宋妈妈皱著眉头问:「他有可能知道以後无法保持理智,我怕他会暴力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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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妈,父亲的个好面子,这次我必须先单独见他。」明真拿空著的那手,拍拍宋妈妈伸来握住他的温暖手背:「如果真的不放心我,那我进餐厅後,乾妈也进来坐我附近好了。」
「只能这样了……小真,你要好好跟你爸讲,他要生气的话你就先让他骂个尽兴,千万不可以硬碰硬,这种事在现代十分罕见,当人父母的绝对很难置信,更别说要接受!你现在已过引流小产的黄金周数,他要是有动手动脚的徵兆,你就大声喊我,知道吗?」
「知道了乾妈。」明真将宋妈妈的手心贴在自己的颊侧:「我很幸运能遇上乾妈,我若是你的亲生儿子不知有多完美?我不会轻易放弃我的生命的,我一定要顺利生产,替乾妈的儿子彰凡哥在你身边孝顺你,让我的孩子承欢乾妈膝下,来报答乾妈对我的恩情……这样好不好啊,乾妈?」
宋妈妈的眼泪溢出眼眶,明真这番话实在窝心:「我没想过要你报答什麽,可是听你这样说,我就忍不住起了盼头。如果将来真的可以这样过,岂能不好?我是几千几万个愿意啊……」
明真抽了面纸给宋妈妈擦脸,车子也到了明真父亲下榻饭店的门庭外侧马路:「乾妈我爱你。只要没意外,我这张支票铁定兑现,就怕明年此时乾妈又忙又烦,只想将我跟宝宝丢到屋外去呢。我先下车去与父亲会合,乾妈停好车後到地下二楼的牛排餐厅先用餐吧。」
「我也爱小真。」宋妈妈将手伸出车窗外,捏捏已经下车正站在驾驶座门边的明真手掌:「你要小心应对,别让我的小孙子受到伤害。」
明真颌首回捏一下宋妈妈,转身走进饭店大厅,搭著电梯到父亲给的楼层,找到房间号码按了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来开门的是个十六岁左右的混血少年,明真上回看见他,是少年十岁那年,父亲带著少年与他的母亲回国住在祖屋,要明真回去相陪。
「三哥,先进来,爹地在洗澡。」
少年五官跟明真乍看之下并不类似,但当他抿嘴微笑,那脸部线条与神情,外人见了会说果然是兄弟。
「clement,你快比我高了,怎麽晒得这麽黑?阿姨也来了吗?」
明真走进超大的房间客厅,边浏览著漂亮的欧式装潢,边与小弟閒聊。
「我玩美式足球,前阵子高中联赛,天天在露天球场上跑,不晒黑都难。」clement伸手拨著刚洗过还半湿的黑棕色短发,浅金色的眼里盈满笑意毫无城府地望著明真:「我妈咪生病刚开过刀,这回就不吵著跟来,爹地本来也不想带上我的,可是我想来见一个通讯了两三年的网友,而且保证不吵他办公,这才勉强让我跟。」
父亲的四个儿子里,只有clement是在幸福的氛围里成长的,另外两个父亲第一次婚姻有的兄长跟第二次婚姻有的明真,都是从小就让父亲丢在不与他相同的国度,找领他薪水的专人看顾长大。
那两个兄长也跟自己一样,是华人模样,上回两年前祖屋相聚,明真发现二哥明融同自己相貌最为神似,大哥明峰则是一张阳刚方正的脸,眼神犀利有如猎鹰。
「父亲说他是来办公的?」
「嗯哼。」clement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明真:「三哥这口气……难道不是吗?」
「我什麽都不知道,这不正要问你,只有你才知道父亲来这做什麽,不是吗?」
明真推拒了矿泉水,自己走向小吧台,拿杯子从开饮机倒了杯热开水。
「三哥你不热?房里有中央空调的暖气循环,现在……我看看……有摄氏22度……你不把长大衣脱下,等会儿去到户外,会冷得受不了。」
clement看著明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才注意到明真没有脱下外套……还有……
「喔,三哥你怎麽变这麽胖?刚刚看你的脸还不觉得,你那腰啊,你身材走样得活像橡木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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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明真,转过来,脱下外套让我看看。」
正当明真还没想好要怎麽跟小弟应对时,父亲明兴诚穿著白色毛巾浴袍,边手拿毛巾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边从浴室走到房里厅中,一见明真瓜子脸依旧身形却大腹便便,原来悠閒擦著湿发的动作倏然停摆,无比凌厉跃上那双跟三子一个模样的眼眸。
明真虽然与父亲接触时日甚少,但幼时每次相聚总是专心牢记父亲每个举止神情的他,对父亲发怒的前兆熟烂於心。
就是这样面带假笑却眼利如刃。
而明真都尚未脱下长大衣,父亲竟然就像已经窥知真相一般,怒气强烈得连clement都诧异地开口问道:
「爹地,三哥不过就是胖了,这有什麽,你干嘛发脾气?」
明兴诚将毛巾丢在腿边的矮几上,嘴里问著小儿子,眼睛却始终不离明真的腰腹:
「clement,跟你约的朋友几时到?」
「应该快了吧。」
「我跟你三哥有些话要谈,等会要下楼去饭店里附设的西餐厅,你先在房里或饭店大厅等你的朋友,他到了再去b2找我会合用餐。」
「好啊。」
明真慢慢将手里热开水喝完,明兴诚也进房著装完毕复返厅里,双手环冷眼等著明真有些费力地弯腰把茶杯放在矮几上,才不疾不徐的走到门旁穿鞋,连丢话要明真跟来都没有,迳自开门走了出去。
从父亲洗浴出来,父子俩一前一後离开房间,共乘一部电梯,到坐在牛排餐厅的vip包厢点好餐,明兴诚与明真连眼神交集都没有,遑论交谈。
装在高级英式磁盘里的排餐很快就呈上桌,明兴诚要侍者关好门全退出去,然後推开椅子丢开餐巾,三两步就走到坐在长桌对面的明真面前,一手用力捉住三儿子的手臂将人鲁上拉站起,一手迅速按压上明真的腹部,明真腹里胎儿恰在此时明显有了胎动,让明兴诚震惊得嘶声吸气,瞪大双眼咬著牙,从齿缝挤出命令:
「把外套上衣全脱掉!」
明真在父亲伸手探向自己腹部时紧张得全身僵硬,肚里的宝贝似乎感染了生父的忐忑而不安地踢打,看见父亲狠狠瞪著自己隆起的腹部,听见父亲难掩怒气地要他脱光上身,明真在心里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
……别怕,明真!
……已经走到这般境地,无论生不生,命都要搭上,豁手跟运气相搏吧明真!
……将事情好好谈开,若身世的真相一如自己所猜测,宝贝应该不会有事的!
……只能……一定……绝对……要相信自己!
「爸……」明真强作镇定,边挣开明兴诚的手,从长餐桌与椅子间退开数步,边解开长大衣的扣子,勇敢地敞开脱下:「你的男孙有二十七周大了……跟你怀我那时比,你我的肚子谁大?」
明真的话让明兴诚浑身一颤,後者为了掩饰心虚用力的握拳搥了长餐桌一下,杯盘都被震得互撞,铿锵作响!
「你胡说八道什麽?!」
「我有没有胡说,爸比谁都要清楚。」
明真抖著手将长外套放置在自己方才坐著的椅背上,深呼吸再深呼吸,勇敢伸手撩高毛衣与棉衫下襬,当著父亲的面,露出浑圆带尖的肚子:
「我那时还小,听见妈说掩护你,说我是你决定留下的孩子,要你放下怨恨将我带在身边,懵懂疑惑著话里玄音整整十年……没想到就算你到死都不打算跟我说,答案竟然自己也有……」
「闭嘴!不准再说了!」
明兴诚只望了明真毫无遮蔽的腹部一眼,便活似双脚被抽走力气,只能弯下身用双肘撑桌稳住微微打摆的身体,用双掌并在前额,将十指埋进茂密的黑发里,扶住胀得快炸开的头……
但怀孕的儿子却不放过他!
「爸,我特异的体质……是从你身上遗传的,对不对?」
「……」
「爸……你不仅仅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有理解错吗?」
「……」
「爸……你才是那个……怀胎生下我的人……我并不是妈生的,对不对?」
「……闭嘴……」
明真放下衣襬,很想安慰沮丧的明兴诚,犹豫了半天为了安全,还是不敢贸然靠近父亲:
「爸,你诚实回答我好吗?我有权利知道,是谁将这样的体质遗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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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兴诚没有回答明真,只是抬起头拿湿漉漉的双眼望著明真的肚子,没有任何眼泪从他的眼眶溢流,却能让人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哀伤。
「……你为什麽要瞒著我,拖到现在?」
过了好一会儿,明兴诚没有回答明真的问题,反倒问起明真:
「你对周数知道得这麽详细,可见有医生定期给你产检……难道你这医生没有替你评估过情况,知会你子囊承胎的危险吗?」
「有……我知道我会有生命危险……可是我坚持要生!」明真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定从容,用力绞著衣摆的双手却泄漏出他的紧张不安:「因为这个宝宝是爱的结晶,已经有许多人期盼他的出世!」
明真的宣告让明兴诚突然松开抱头的双掌,站直身手肘不再撑住桌面,几个大步向明真跨来,抓住他的右手臂将人往门外方向扯:
「你是男人生什麽生?跟我回美国,我认识一个专门解决血管瘤的外科权威,他肯定有办法不重伤你的动脉,也能将一切连胎带囊都切除!」
「我不要,快放开我啊爸!」
明真左腕勾住长餐桌一脚,使尽全力的甩动右手,意欲脱离父亲的掌握:
「你想要我的命可以,反正我的生命是你给的,等我生完後,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你就这麽想当女人,给人压著干替人生孩子?」快要抓不住儿子的明兴诚,挥手给了明真右脸重重一巴掌!
「你心甘情愿作践自己,对方可会领情的感激涕零?」明真挨了一掌後依旧没有停止挣扎,明兴诚再挥一掌!
「你跟孩子的另一个父亲说你怀孕时,他有没有用看见妖怪般的眼神看你?他有没有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去?」
十九年前不堪的回忆如汹涌的涛天巨浪,将明兴诚的心防击溃一个大洞,眼看儿子只想逃离自己,竟然执迷不悔的想步自己当年後尘,以男子之身为另一个男人生子,口那痛不欲生的紧缩感久违地再度死缠上心头!
明真在听见父亲问他”你跟孩子的另一个父亲说你怀孕时,他有没有用看见妖怪般的眼神看你?他有没有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去?”时,全身动作立即僵止,连呼吸都快忘了,恐惧立即把心中所有逞强的勇气吞噬殆尽,意识里不断重复这段问话……
此时包厢房门被轻轻叩了两声,父子俩一个沉浸在从未愈合的心伤中放任血流成河,一个被戳中软肋盔甲尽弃神智无比徬徨,没有得到回应的clement迳自推门而入,包厢里诡异的氛围让他收敛起愉悦的笑容,三哥隆起如小丘的腹部更是让他惊讶得连脚步都抬不起来,只能手握门把站在门边,整个人定在原处好几秒,才在身後人的催促下回过神!
「clement,怎麽了?」
跟在clement身後个头娇小的女网友疑惑地问,碧绿如幽湖的大眼想透过clement高大身形的缝隙,看清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麽让clement明显震惊的事情。
「ann,没事没事……我……你不是原本想带我去布里斯本的至高点看夜景?现在就去吧。」
clement虽不清楚爹地跟三哥之间发生了什麽,但看两人的神情,与三哥那活像怀孕的肚子,直觉告诉他此时最好将女网友带开,脱身回房後再问爹地,三哥生了什麽病。
「可是晚餐……」满是好奇的绿眼睛,还在朝包厢里瞄啊瞄的。
「喔,这个,我爹地跟我哥……正在谈商业机密,现在我们不方便加入……你能介绍你这里最道地最好吃的餐厅让我尝鲜一番吗?你请客,我出钱,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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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父子俩并非不觉clement曾一度开关门扇,明兴诚都绷紧神经打算要朝小儿子扔杯子要他带人快滚,还好clement反应快照子亮没有跟网友进来就走了。
「……我相信他。」直到包厢外的脚步声远得再也听不见,明真才拿左手掰著父亲紧箍在右手臂的指节:「不管我是不是妖怪,我孩子的另一个父亲都会爱我……他会为了我,接受这个孩子的!」
「哼……他会为了你?他亲口保证了吗?」父亲嗤之以鼻,手指如钢坚固,明真非但掰不开,反而让父亲抓得更紧:「也难怪,你才十八岁吧?比当年的我更年轻,所以更天真,更愚蠢是应该的!」
明真望著父亲不肯放开自己的指掌,感慨与哀伤同时袭上双眼,逐渐模糊了视线……
曾经,他多麽渴望父亲能像现在这般紧张自己,全神贯注在他生死课题上,怕他殒命不愿让步……其实,三年前的明真只要父亲有现在的十分之一重视他,关心他,爱惜他,那麽,无论手被抓得多痛,他都不会挣扎,绝对心甘情愿的承受,哪怕就连在梦中都会笑醒!
而今,他已经不仅是单纯的明兴诚第三子,随著图凌敲开他的心门後,他的人生角色丰富了起来……他是图凌心心念念专一以对,口口声声叫著的”老婆”,是乾妈寄情已故独子情感的乾儿子,是腹中胎儿死生存附的生身父亲,是个有权选择人生要怎麽过的成年男子!
感觉手指上有水滴落,明兴诚从纷乱的往事中回过神,迎上儿子垂泪清澈却无比顽固的眼睛,有些心惊儿子此刻的执迷不悔,竟比往昔自己在镜子中看见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连大学学业都还没著边,为何要这样糟蹋自己的前途?没有我的金钱支援,你拿什麽养孩子?他能养得活你们吗?」
「……我又不是娇弱的女人,何必要靠人养?我会负责自己跟孩子的未来……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只需要帮忙看顾孩子成长即可……」
见儿子只是一心一意的坚持己见,丝毫不肯让步,明兴诚转换策略。强硬逼迫只会鱼死网破,旁敲侧击方能攻心为上,他倒要看看孽胎的另一个基因贡献者,有没有儿子这样的承担:
「好,事到如今多说无益,这些我要亲耳听他来跟我证实,去叫他出来。」
明真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躲不掉,这问题原就在自己意料之中,却在回答时,不自觉地将自由的左手扶上肚皮不住转圈揉抚:
「他不在澳洲……还要再过一个多月……他才会来……」虽然没有底气,却还是选择以实相告。
「人不在澳洲?这是怎麽一回事,难道你跟他不是稳定一对一的关系?」父亲声音更冷更硬了。
「我跟他当然是固定的,我们……是彼此今生的第一,在一起三年多来,也一直是彼此的唯一伴侣!」捍卫爱情的大声宣言,使劲得脸都胀红了。
「他不在你视线所及之处的所作所为,你也都能为他背书?男人跟男人之间,也有贞这种东西可守?」冷硬的语气中夹带刀带棍,满满都是嘲讽。
「只要有心相信对方,有心尊重自己,心跟心定下的贞洁约定难道还分同异?在上个世纪很多邦国都认同了同婚姻,爱情跟婚姻早就没有别之分!」
明兴诚摇著头,举手以指揉著酸涩的眼窝,时差加上情绪的大幅波动,让他深感疲惫:
「我要听他的说词,只凭你片面之词,不足以让我改变决定。」
虽然儿子的口才出乎意料的便给,面对自己几乎火力全开的怒气还能处变不惊,不中辍学业的话,不出十年必能出任家族一隅之首,独当一面。
可前提是,要将孽胎连同孽缘一举铲除,恢复求学,才能有十年後任用的可能!
他不能让儿子重蹈覆辙,重演自己当年的傻事。
男人要子嗣,会正大光明找女人生,男人找男人都是寻求欲的满足,征服的快感,真要有男人能生,只会被视为妖孽,生下的怪胎,谁也不敢要。
就连自己也不想要!
当年生下明真他只看了一眼,就叫医护人员抱给他请好的家佣带回祖国,他不需要一个不被期待生下的孩子,时时刻刻待在身边,提醒自己曾经有多傻,竟然相信男人之间的爱情,竟然相信他总有一天,会为了自己学习专情,竟然相信他抱著他躺在拉斯维加斯赌场上方的总统套房大床上,信誓旦旦总有一天会带他回到这里结婚宴客,昭告天下两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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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的门再度被轻叩,原来是餐厅侍者询问主餐是否用毕,需要撤盘改上餐後甜点与饮品了没有。
「请将我的牛排再度煎热,全熟也没关系。」
气氛因第三人切入而冲淡了烟硝味,神经紧绷的明真总算能松口气,开口示意侍者进来,要他将自己早就冷却的排餐再处理过:
「烤布丁与英式热红茶等下也一齐跟牛排上桌吧。」
虽然跟父亲这番争执拉扯,让他完全没有食欲,可是他不能率而为,不能饿著腹中急速成长的孩子。
「爸爸……你的羔羊肋排要一并弄热吗?」
明真用客气的口吻问著父亲,试图再次抽回右手,也许是顾忌一旁正推著餐车端走瓷盘的侍者,也许父亲的理智已经能压制暴怒,几乎在明真挣扎的第一下,紧箍手臂的指头立即就松了开,给父亲缩回进裤袋里。
「好。我也一样,该上的全都尽快上过来。」
侍者应了声请稍候,俐落地将另一份排餐也端上餐车,迅速推著餐车离开了包厢,再次将门带上。
「就算他当前人不能来,你总该有他的电话吧?」明兴诚进裤袋的手掏出手机递给明真:「打给他,现在。」
明真从来没有这麽频繁地深呼吸,因为他从没有像今晚如此紧张过:
「他这几天处於不能分心的阶段……等後天他口试笔试都结束後,我再请他打爸爸的手机,亲口跟爸爸承诺……」
「他还是个学生?」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语气又开始尖锐,声调向上拔高:「你跟他当生养孩子是什麽?跟玩过家家一样随便想添个家人就添?(注:扮家家酒)」
「爸爸不需要拐弯抹角的谴责我幼稚,想说什麽尽管直说,爸爸有兴趣的话,我还能将我未来的蓝图说给爸爸听。」
「没有我的金钱支援,你的蓝图能做数吗?」
又是质疑与嘲讽,在明兴诚眼里,十八岁的明真跟八岁的明真没啥分别,都需要依赖他才能过活。
「我的蓝图里当然有爸爸之前给的钱,不过,就算今後爸爸都不再打钱入我户头,我跟孩子也够用了。」
「我知道你挺省的,四个孩子里,大概就你生活费存下最多。可是那一二十万美金能养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几年?你还能完成你跟我承诺过的硕士学业吗?」
明兴诚坐回原来的用餐位置,拿起红酒一口饮尽:「你这样边读书边带孩子,能把书给读好吗?」
「能,因为有贵人愿意协助我养育孩子。」明真走到包厢门前握住门把:「她现在就坐在包厢外不远处等我,是我的他半年前来澳洲找我,因缘际会下结识的,我想将她介绍给爸爸认识,希望爸爸不要拒绝。」
「什麽样的贵人如此重要,让你这麽慎重其事的介绍,非要我认识不可?」
「是我蓝图里的支柱。」
明真将门大敞放眼寻找,果然一直往包厢这边瞧的宋妈妈飞快朝他挥手,明真招手示意要宋妈妈过来,当明真再次关上包厢门时,宋妈妈的手搭在他肩膀,他的手搂著宋妈妈的腰,两人就以这般亲腻的姿势面对著明兴诚:
「爸爸,她就是我的贵人,这半年来照顾著我为我奔波,帮我找医生载我做产检的蓝图支柱。」说到这儿乾母子俩相视一笑:「她认我当乾儿子,所以她是我的乾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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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兴诚原本想伸手拿起水杯,却在看见儿子与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东方中年女子互动亲密的肢体语言下微微一顿。
一直以来都认为明真个有些像自己,人际关系的互动上常常无法卸除戒心,拘仅被动,至少在每次的会面中,从没看过明真这样跟哪个亲人勾肩撘背笑谈自如,虽然他是自己亲腹所出,印象中父子俩竟不曾有过这样的拥抱:
「……明真受你照顾了,请坐下一道用餐吧。」
明兴诚没有起身致意,只是朝这个眼神坚韧的女子淡淡颌首,随手一挥身旁的空位:「请问怎麽称呼?」
儿子在打什麽主意,答案已呼之欲出,但他不明白这个女子究竟图儿子什麽,甘心这样让一个陌生的孩子“利用”?
「敝姓锺。」明真替乾妈拉开他旁边的座位,眼尖的侍者又来敲门,将宋妈妈未上的餐後甜品与热咖啡改送进包厢来。
「你跟明真非亲非故,锺小姐为何要协助我儿子生下这个孩子?」侍者一退出,明兴诚快人快语,咄咄逼人毫不迂回:「难道想利用明真特殊的体质供什麽机构做研究,从中牟取利益?还是想揭发这种男人生子奇闻,扬名国际?」
宋妈妈就坐在明真身旁,对於乾儿子听到他父亲这样单刀直入毫不客气的盘问,一付想起身辩解的模样,只是伸手拉拉他的手臂,待他调回有些著急的眼眸望向自己,即安抚地轻轻摇头几下,这才正面乾儿子这位英俊中明显带著富人贵气,浑身散发凌人气息的父亲回话。
「明先生,我没有这麽想过,对於明真,我是真心喜欢,完全当成自己儿子看待。」宋妈妈刻意与明真父亲四目相接:「明真有子囊的体质完全符合辉夜月族特徵,而我也是此族後裔。」
辉夜月族存於世间已久,最知名的,要算东瀛那个分支衍生的《竹取物语》。
明兴诚闻言只是挑起右眉,手里的水杯在放回桌上时却碰得红酒空杯铿锵作响,显而易见他并非一如表面故作的无动於衷!
「哦?就光凭同族之谊,就能无条件这麽心甘情愿帮我儿子?」
「明先生,辉夜月族现存於世的族人数量并不多,就算男有这样的体质,愿意以男子之身犯险生子的更是寥寥可数。」
宋妈妈抿唇停了几秒转头望向明真,看著大男孩全然信任自己的眼神,这才下定了决心般地和盘托出:
「明真的坚强让我不断忆起我的独子,我无法坐视身边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我曾因为错待我的独子,将他逐出家门任他孤身在外待产,待在一个灰暗的小公寓中,因为子囊破裂大出血休克……他……他昏倒前曾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等救护人员要房东打开房门……已经来不及挽回……他……跟来不及出世的……六个月胎儿……」
丧子之痛让女子不禁哽咽,泊泊涌出眼眶的泪水,让儿子温柔的以指拭去。她那关於她独子孤身待产的叙述,让有过类似经历的明兴诚有些恍惚地忆起当年遮遮掩掩的往事……
……那个曾经用命去爱的人,曾经信誓旦旦,要自己莫再另娶,等著他推动同婚姻法规成立後,就能光明正大的与自己合法结婚,风风光光的大宴宾客,将两人的幸福昭告天下……
……可是,那人却无来由的误会自己,不相信自己腹中有了爱的结晶,避开自己不接电话不听解释,还在公开场合跟其他女子求婚!
……到头来,那些信誓旦旦只是修筑在沙漠天际的海市蜃楼,只是爱游戏的甜言蜜语,是自己太傻,才会相信他……
……在无情人他娶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之际,自己的身孕也过了堕胎的时机,只能绝望的带著辗碎成尘的心,藏著日渐高隆的肚子,回祖国假意屈服祖父商业联姻的安排,娶了一个另有所爱的女人……
……婚後隔周,自己靠著名义上的新婚妻子同情的协助掩护,携家带眷重回美西,仍旧以身体状况不佳为由没有回公司复职,躲在家中不敢外出,想法子连络上同个城市的族里堂兄,说服他莫声张的,替自己寻找那个有名的口风紧,专门替同族男人接生的医生,安排自己的产检与生产……
……当自己承受著妊娠的诸多不适,隐忍著对生产的畏惧,在阵痛的当下,却传来那人之妻,也有了数月身孕的消息!
为什麽,已经碎成粉末的心,还会为了这个消息疼痛?
在心痛阵痛夹击当中生下的儿子,注定得不到自己的怜爱,不顾有名无实的妻子怎麽反对,骂自己冷血,他都要将这男婴像那无情人甩开自己那麽毫不留恋的,甩到眼不见为净的天涯海角去!
後来,那人之妻,只比自己晚不到半年,就足月诞下一女。
无法遏止自己的在乎,无法要自己不去算不去想,是否在他气急败坏甩下自己离开居处的那一夜,就爬上那女人的床?
原来,那段期间的自己苦守自以为是的爱巢,茶饭不思夜不安枕的,满心以为他总会归来的当下,他却另投怀抱恋情正酣 ,夜夜与其他人相拥而眠,被翻红浪!
只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爱情事业两得意的无情人,白天夜晚行程满满,无论请他的助理代为转达多少次,总是忙得连通电话都没给自己回过。
当年的不堪,现在再次回想,只觉前尘若梦,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天真了,冒名奇妙的为了一段逢场作戏犯傻!
只要我长大 068
「……我很遗憾,锺小姐……」
明兴诚虽强作冷静,神情还是掩不住伤怀过往的痕迹:
「就因你的独子也为了怀孕而失去生命,你应该更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我想带我的儿子求医打胎一并切除子囊……这件事就请你别再干涉了。」
「明先生,你现在才担心明真的生命安全,实在太晚了。他怀孕已经超过二十周,胎儿附著的动脉已经撑得跟成人通往心脏的静脉一样,整个子囊盘错节的脉络都在充血状态,这个时候才想中止妊娠,等於是在手术台上拿刀谋杀你儿子!」
「爸爸……我已经成年,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好吗?」
明真眼中泪光闪闪,眼神却是认真且坚定的:
「这个孩子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有了他,我的生命才能完整,他会得到很多很多我这些年一直想给而无处给的亲情……我也非常非常期待他能回报我的那天……」
就在这一刻,听见儿子这番令人心酸歉疚的话,在生意场上无论多麽险恶的场合都能应付过去的明兴诚无言以对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因为对那人的仇恨,他与那人的孩子在他刻意漠视的生存条件下,竟然这样寂寞的长成一个傻瓜,以为能从男子之身生子当中,透过自己亲生子女反哺的亲情,才能获得足够的亲情!
事以至此,木已成舟,他这一向失职的父亲,还有什麽颜面要已经成年的儿子听他的呢?
「……就算你忤逆我,违抗我,你明真还是我明兴诚的儿子,你这辈子不准想要跟我脱离关系。」
在愧疚与补偿的心态作祟下,明兴诚有但书的妥协了:
「从今天起,你每次的产检结果都要知会我,直到生产,一切费用我会负责。虽然我不乐见你这麽年轻就被孩子束缚住,不管怎样,生下来的,就是我的孙子。如果让你怀孕的那个人胆敢抛弃你,不养你跟孩子,我也会养你们直到你能自立,我还会查出那个孬种是谁,让他下半生烂在某个生不如死的监牢里!」
「我的爱人不是这种人,他对我而言,是带来爱与温暖的天使。」
无视自己对图凌的赞美只换得父亲的嗤之以鼻,明真鼓起勇气,伸长手去握父亲一直牢牢箍著水杯的那只手:
「爸爸,你能原谅我,还说不放弃我,我真的……很意外,很开心……谢谢你……」
明兴诚不语,只是松开手不再紧捏水杯,有些出神地望著儿子与那人相似的高鼻宽额,任儿子的手指栖息在自己的掌心……
「乾妈,回程小心开,明後天我爸爸会先回美国,到时候我可能会带小弟回家去,你别担心我,有事会给乾妈打电话的。」
「好,乾妈等著你回来。」
明真有些吃力的弯腰屈身,将头探进驾驶座旁的玻璃窗吻了宋妈妈脸颊一记,宋妈妈怜爱的揉乱他一头已见及肩的中长发,这才一手驾车一手挥摆,在夜色中驶离饭店。
因为父亲的接受程度大出明真的预料,原本只想与父亲吃顿饭谈判完就跟乾妈回宋家的明真,在回父亲下榻房间後,禁不住知道自己即将升格当叔叔的clement无比开心死缠烂打的挽留,只好让乾妈一个人回家,他留下来当陪客。
「我还以为只有我遗传了爹地这种体质呢,原来三哥也一样。」
直率的clement就这样抛记直球交代了自己与众不同之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十一岁那年我得阑尾炎,去手术时检查知道的,爹地本来很坚持要把我那个能装baby的小袋子拿掉,妈咪不肯,她说要等我成年後自己决定,两个人还因此吵架吵了好几天。」
明真微笑听著,眼前的男孩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长得匀称好看,不知道将来是他让人怀孕,还是遇上个冤家让他怀孕?
「现在看我这样,肿得像个橡木桶,clement还会想保留子囊吗?」
只要我长大 069
clement耸耸肩,好奇地拿手在明真隆高的肚子上来去,抬头确认不准他看三哥肚子的父亲还关在他房里没出来,便大胆的掀开明真上衣的下摆,对著被撑开有纹路的肚皮大皱其眉:
「哇……三哥……你的肚子好大啊,皮肤变得好丑喔……我没有对男人心动过,目前交往过的对象都是女的,不知道以後会不会像三哥一样,最後选择男人共组家庭?反正爹地常常要我金钱方面要节省,户头随时要有救急金……那句中文怎麽说来著……嗯……有备无患?所以小袋子对於我的作用大概也是如此,会选择先留著吧,反正对身体健康又没影响。」
再来的两天,不放心的明兴诚放下一切公事陪著明真,clement成天跟女网友到处鬼混,只留下明兴诚明真父子俩说不上话地处著,但明真感受得到父亲对他迟来的关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明兴诚要明真带他去见给儿子做产检的医师,亲眼从超音波传输出来的萤幕看见一个手打脚踢,胯下带把的壮小子,看得出心情沉重的他变得常常神游太虚,直到要回美国,在机场准备通关上飞机前,才松口亲自对来送机的明真证实:
「你……还真是从我肚子爬出来的,子一样顽固。等你要生产的那周,我会再来。不要忘了要那个兔崽子亲自打通电话给我!」
明真止不住高兴的情绪,泪眼婆娑朝父亲直点头,能让父亲亲口承认自己的出身,父子俩之间顿生藩篱被移除的贴近感……
当晚明真给图凌打了越洋电话,图凌虽然还沉浸在通过雅思考试的兴奋情绪中,老婆超过三四天的失联还是让他不爽得直抱怨。明真耐著子安抚著被他拒绝视讯而气到快暴走的小屁孩,直说自己真的身体不适人很憔悴,不想让他看了挂心。
「妈的,你不知道看不到会更让我胡思乱想吗?等我过去发现你把自己照顾得二二六六(注:零零落落),小心你屁股挨揍!」
「来啊来啊,就怕你到时看见我只顾著麻,舍不得打我。」
准备出国的这两三周,明真不跟已经閒下来的图凌通msn与视讯,间隔一两天才打上一回电话,不清楚老婆在搞什麽鬼的图凌就算是恨得牙痒痒,也只得忍耐到过去澳洲会合才能”报仇”。
图凌到布里斯本的那天冷锋过境,一下飞机人便让摄氏个位数的低温给冻得打哆嗦,连忙拿出压缩在背包里的羽绒外套穿上。准备长期居住而托运的行李有两大件一小件,一马当先通关的图凌这回没法子像上次迅速的潇洒出关,推著推车整整在传输带旁等了快二十分钟,才陆续将行李都拿齐。
「图凌,这边!」
虽然老婆说身体还是不适,拜托了他乾妈来接机,等真的只看见宋妈妈站在入境大厅等自己,侥幸想著也许老婆是想给自己惊喜的推测破灭,心里免不了结结实实失落了好一阵子。
明真,你最好有很充分的理由,给我交代清楚你这几个月来的异常,否则……哼哼哼……决不轻易饶你小命看到明天的太阳……平时不跟我视讯搞神秘也就算了,竟然连来给老公接机这等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伟大时刻都敢缺席……
「……宋妈妈,好久不见。」虽然强打起神,图凌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是有八个多月没见了,你又长高了呢。」宋妈妈笑眯了眼,用关爱儿婿一般的眼神打量著图凌:「帅得跟个电影明星没两样。」
图凌边推著推车跟宋妈妈走进电梯,朝宋妈妈停在地下室停车场的家用车行进:
「哪有帅,我这种长相在欧美国家,街头上随便一抓就有一大把的,187的身高也是还好而已。」
「哈哈哈,才几个月不见,你变得这麽圆融啦,说话好谦虚喔,大人样跑出来啦。」
「真的吗?宋妈妈这是称赞我,还是在说我变假了啊?」
图凌发现宋妈妈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很亲腻,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便放心开起玩笑:
「虽然我知道自己挺优的,可是受到称赞时,总不能理所当然的跟著说”对啊,我每天照镜子时,也都很惊讶镜子中的那个大帅哥就是自己”,我向来都是秉持低调的气质路线的。」
宋妈妈被图凌逗得捧腹大笑起来,两人气氛融洽的边说话打趣,边将行李装上家用车的後行李箱,图凌将空推车推到集放处後坐上副驾驶座,车子才上高速公路,图凌忍了几个月以来,装满整整一肚子的疑问再也压不住了。
「宋妈妈,明真这几个月都跟你住一起,你应该知道他身体不适的原因吧?」
只要我长大 070
一听图凌这样问,宋妈妈的笑容突然收歛起来,正正经经的回应:
「知道是知道,但……这该由他亲自告诉你。」
不会吧?瞧宋妈妈一脸庄重,活似有难言之隐,图凌的心都凉了半截!
「难道我老……哥生了什麽难缠的病?」
「也不算生病啦……」宋妈妈脸上欲言又止的为难更深了。
不是生病?那是……给我搞劈腿,变心了?
「还是他最近交了什麽亲近的朋友,要陪人家没空理我?」
「小真对你很忠心的,你不该这样怀疑他。」
宋妈妈这话轰得图凌内心一阵巨颤,他没想到……宋妈妈竟然知道他跟明真的事!
是猜的?
还是小真跟她坦承的?
图凌顿时觉得脑内当机,不知该怎麽应对,反神经迟迟无法把讯号传进大脑里!
「你干嘛这麽吃惊?早在你跟小真第一次到我店里吃饭时,我就猜到了。」
宋妈妈空出一手,友善地轻拍图凌僵在膝盖上的拳头:
「现在这社会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同个别又不构成问题。不信你找个时间,光天化日下往布里斯本的街头上一站,十对擦身而过的情侣,常常就有两三对是同恋,澳洲现在欠缺的,只是同婚姻合法化的问题。」
图凌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听宋妈妈讲,都过了好半响,才勉强挤出个嗯权充应答。
「图凌啊,你对与明真共同生活的未来计画,是怎样的呢?」
车内因图凌的沉默安静了好几分钟,宋妈妈自然看出来这大孩子正在震惊的害羞当中,可是在图凌看见明真的肚子之前,这问话能得知的结论让她很在意,无法不过问。
「……现在……都还在求学阶段,怎样都好,就是一定要在一起……等我大学毕业,就找工作赚钱养家。」
虽然图凌表达得很逊,可宋妈妈听出他的诚意与认真,满意地又拍了他的拳头几下:
「如果明真身体虚弱得需要暂停学业,还要你时时刻刻照顾他,你想怎麽办?」
「啊?宋妈妈这话什麽意思?你别瞒著我不说,其实明真是真的病了对不对?」
宋妈妈的假设,让原本就悬著心胡思乱想的图凌急了起来!
「他没病,真的,我只是假设,你别著急。」
「宋妈妈别这样吓我……这几个月明真都有意躲避不跟我视讯,老说他变丑变憔悴,我是真的很担心他生了什麽难缠的不治之症……」图凌的忧愁全写在脸上:「不管他变成什麽样子,我都会罩著他,只要他能好好跟我一起活下去……要怎样我都会做……」
车子在宋家餐馆前的停车格缓缓停住,宋妈妈熄火拉起手煞车,侧首对图凌的回答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等会儿看见你老婆,可别忘记你说过的这番话啊。」
宋妈妈的陶侃,让图凌尴尬得红了耳廓。
两人一前一後的下车,宋妈妈帮忙图凌提那件小的行李并推开门,让图凌专心两手都拖著大的畅行无阻地进到店里。
「小真在二楼,你先上去楼台相会诉衷肠吧,行李先放楼梯间,等你们话说够了再下来提。」宋妈妈戏谑地朝图凌眨了下左眼,这回让图凌连脸都通红了。
三个阶梯并做一步的朝二楼跑,图凌一站定楼梯口就看见明真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著被子正闭眼小憩,脸庞比上回见到的要丰腴许多,也不见病态,几乎可以用红光满面来形容了。
看来老婆应该真如宋妈妈所言没有生病,图凌登时大大松了口气:
「喂,说什麽变丑变憔悴,看你气色好得很,都肿成大饼脸了,要变也是变猪吧?」
图凌一出声,好像小小惊吓了睡美人,明真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那两帘芭蕉扇飞快上掀,望向逐渐走向自己蹲在沙发前的图凌,眼里有著喜悦与畏怯。
「你到啦。累不累?天气跟家里那边差很多喔?」
「累死了,在飞机上坐在一个鼾声震天的老伯旁边,整路没得睡。」
图凌伸手想推开明真腹边的被子捱著坐,不意手到一个巨大的隆起:
「你抱著啥睡啊?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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