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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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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腿真的不疼了,十分惊喜地看着青青:“神仙姐姐,你年龄这么小,医术就这么好啊。”

青青无语地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男孩:“你见过有我这么矮的姐姐吗?”

男孩闻言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勉强能看出肤色的耳朵有些发红:“刚才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像神仙姐姐一样,不仅身上香喷喷的,长的还好看。”

青青扑哧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的衣裳可不像是我们县城的人。”

小男孩说:“我叫朱子裕,我家住在京城。神仙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青青笑道:“都说了别叫我神仙姐姐了,我叫青青,我爹刚给我起了个大名叫徐嘉懿。”

朱子裕有些讶然:“刚起名?你才六岁吗?”

青青点头道:“是的。”

朱子裕闻言十分兴奋,拉着她笑道:“我也正好六岁。”

青青无语地抬头看了看他,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瞪了他一眼:“六岁你长这么高干什么?”

朱子裕憨笑两声,不知怎么回答。青青不忍欺负小孩子,见他手脸实在脏的不像样,便领着他找到藏在山涧里的小溪,朱子裕连忙过去,仔细洗干了手和脸,露出了原本漂亮的脸蛋。

正在青青暗自欣赏六岁男童的“美色”时,朱子裕将自己收拾利索了朝青青笑道:“还是你厉害,我在这山里逛了八天了,也没找到过小溪。”

“八天?你八天都没出去?迷路了吗?你家大人呢?”青青有些不解,又赶紧从药篓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来,递给他:“饿了没?快吃吧!”

刚想说自己不饿,便闻见一股诱人的香味从纸包里传了出来,朱子裕忙将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连忙接过来道了声谢,打开纸包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青青带的是肉夹馍,她中午自己烙的饼煮了肉,做了十来个馅料足足的肉夹馍,留下十个给道长们,自己也带了两个出来,预备着半路饿了好吃。

见朱子裕大口大口的吃着险些噎到,青青忙把自己腰间的水壶也解了递给他,朱子裕接过来打开盖子仰头就喝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甜香。

“是玫瑰露?”朱子裕又尝了一口:“还加了蜂蜜!”

青青笑道:“你舌头倒挺灵敏。”

两个肉夹馍下肚,朱子裕心底把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当成了知心朋友,慢慢倾诉起自己内心里的烦恼……

“我家住在京城,我爹是当朝的镇国公朱平章……”

镇国公,是本朝打下江山后赐下来的爵位,传到如今已经四代了。朱子裕很少听父亲说起祖辈的赫赫战功,因为他爹,如今的镇国公朱平章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男子。

朱平章未出生时,其父奉命征战沙场,平息叛乱,当时他母亲已身怀六甲,十分担忧丈夫的生死。由于思虑过重,不满八个月就生下了朱平章,又因此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老夫人当时心存愧疚,想给国公爷纳两房小妾传宗接代。却不想镇国公断然拒绝,声称男人就该在沙场上驰骋,哪有那么多空应付那么多小妾,有一个儿子足矣。

朱平章作为镇国公府唯一的男丁,娇生惯养长大,当老国公卸下边防大任,回到京城时,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面对公国爷的斥责,老夫人只能掩面哭泣:“当时他那么弱那么小,我只怕养不活,哪敢过多苛责他?”

国公爷对此十分无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朱平章成亲后一年就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等孩子们略大些,国公爷便将他们带到身边亲自教养,又亲自给起名叫做朱子诚、朱子信。

朱子诚、朱子信在其祖父的教导下,十余岁就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此时正值边疆蛮人来犯,兄弟俩金銮殿上请命愿赴沙场上阵杀敌。

国公爷领了圣旨后欣慰地将孙子送上沙场,却不料这一走便是永别。两年后,随着边关大捷的喜讯报到京城,同时传来了两兄弟战死沙场的噩耗。老国公听闻此信,当场吐血而死,朱之裕的母亲也接受不了这打击,为了肚子的孩子勉强撑了三个月,生下朱子裕后就去世了。

朱子裕停住了话语,似乎在望着远方又似乎什么也没看,眼神里全无光彩。

青青感受到朱子裕的悲伤,上前拉住他的手,想要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朱子裕面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微微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已经不难过了。”

朱子裕母亲去世后,朱平章第二年又娶一妻,并于隔年生下一对龙凤胎,如今刚满四岁,长得白嫩可爱。

青青问他:“可是你后娘对你不好?”

朱子裕自嘲一笑:“好着呢,吃穿用度样样不缺,行走起卧十来个丫鬟伺候我,我一天上几回厕所她都知道,哪有不好。”

青青闻言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以对。

朱子裕将头埋在膝盖里,半晌才又抬起来头来:“家里没人关心我,没人知道我想的什么。我说想看书,母亲说我们家无需考功名,何苦累坏了身子;我说想练武,母亲说,可不能有此想法,说我哥……”

青青握紧了朱子裕的手:“那你怎么来这了?是他们把你扔山里不要你了吗?”

听着青青天真的话语,朱子裕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哪有,谁也不敢把我扔山里。”

“这里是我娘的家乡。”朱子裕仰头看了看茂密丛林里露出的一点点天空,眼里多了几分温情:“她出生在这里,在这里长到五岁。本月初三是我娘的忌日,我说我想到娘家乡祭拜,她……”顿了顿,朱子裕似乎不知怎么称呼:“我后来那个母亲说服了我父亲,给我派了几个人就送我来了。”

青青想起这几日聚仙观在做法事,问他:“是在聚仙吗?”

“嗯。”朱子裕点了点头,“我趁着他们做法事,每天偷偷从窗户溜出来,到这山里来。”

青青闻言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一个孩子每天跑进山里来,浑身弄的脏乎乎的,你的随从就没发现?”

朱子裕歪头想了想:“没有人发现,我晚上回去他们就当我刚午觉睡醒一般。”青青心情难以言喻:“估计是你后娘的亲信吧!”

朱子裕却不愿在这上面多说,忽然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扫之前的郁郁之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青青:“你经常上山吗?你对山里熟吗?你知道哪里有宝藏吗?”

“宝藏?”青青有些跟不上朱子裕的思路,等想明白后又有些无语:“你话本子看多了?山里哪有宝藏?你缺银子?”

朱子裕摇了摇头:“我不是想找金银宝藏,我想找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青青一脸懵逼,穿过来也有六年了,虽说这个朝代也有些武艺高强的人,但所谓的武功秘籍可听都没听说过:“是那种学了可以飞来飞去,一跃就能跳上高山,踩在湖面踏路而过可以不湿鞋面,用手一指化出剑气可以戳破敌人心脏的那种武功秘籍?”

朱子裕眼睛亮的都堪比星星了,一脸兴奋地问:“居然有这种武功秘籍?我以为胸口碎大石就很厉害了!你说的那种武功秘籍从哪里挖?”

青青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我也从话本子上看的。”

朱子裕明亮的眼睛瞬间就暗淡了下来,看了看天色,他站了起来:“明天我就得回京城了,我今天必须把武功秘籍找到。”他看着青青,认真地说:“他们说我以后会继承父亲的爵位,可我不想像我父亲一样,当个只会吃喝玩乐的镇国公。我想成为像祖父和哥哥那样的大英雄,可以上阵杀敌,就是将来真的战死沙场也比浑浑噩噩一辈子强!”

此刻朱子裕身上迸发的气势让青青身心震撼,她震惊这样一个小小的孩童心中竟有如此雄心壮志,她惊讶这样一个被继母试图宠坏的幼童依然能保有这样纯粹的上进心。

青青认真地看着朱子裕:“我帮你一起找!”

朱子裕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不采药了吗?”

青青笑着拎过自己的药篓给他看:“你看药篓里都装满了。”朱子裕低头一看,半人高的药篓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小儿手臂粗细的人参和比盘子还大灵芝,顿时朱子裕懵逼了:……这是哪里种的萝卜?怎么长的和人参似的?

找武功秘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青青只当哄小孩子开心,便一本正经地问他:“武功秘籍一般都藏在哪里啊?”

朱子裕十分有心得,连忙传授经验:“话本上说了,一般藏山洞里或者埋在地底下。”

“山洞里?地底下?”青青住了脚,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陡壁说:“那里说不定有山洞,我们过去瞧瞧!”

朱子裕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那里我昨日转了三圈了,山壁很光滑,不像是有山洞的样子。”话虽如此说,但朱子裕的脚步还是不自觉的跟上了青青。

走到峭壁旁边,青青将药篓放在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根被风吹落的粗枝,三下两下掰去上面的枝桠,拿树枝拨弄着峭壁下方的一人多高的野草。朱子裕见状也捡了个树枝,四处戳着地面,似乎想看哪里松软。

青青手里拿着树枝,一面走一面试探着往峭壁上刺,没多久就试着树枝刺了空,青青连忙叫了一声朱子裕:“快来看!”又赶紧拿树枝剥开茂盛的野草,隐约看到里面有个半人高的洞。

“真的有山洞!”朱子裕大喜,扔下树枝就要往里爬。青青连忙拽住他:“不能这样进去,太危险了。”说着用力一甩,将朱子裕拽了出来,扔到了一边。

朱子裕揉了揉摔疼地屁股,一脸火热地看着青青:“原来你就会功夫啊!要是我找不到武功秘籍,你就把你学的功夫教我呗。”

青青从腰上解下镰刀,一边割着野草一边笑道:“我这是普通的练体术,顶多让人身体康健一些矫健一些,可无法上阵杀敌。”

朱子裕闻言有些丧气,但是看到已经半露真容的山洞又兴奋起来,连忙爬起来跑过去,把青青割下来的野草抱到一边。两人忙活了一刻钟,终于把山洞前的野草处理干净了。

坐下来歇息了片刻,青青估摸着山洞里已经灌进去了不少新鲜空气,这才起身去找了些满是松脂的树枝,拿出小刀往朱子裕的衣襟上一划,拽下来一条长长的布条。

朱子裕低头看了看自己瞬间少了半截的衣裳,有些无语:“你割我衣裳干嘛?”

青青一边拿布条缠着树枝一边理所当然的说:“做火把啊,要不怎么进山洞里?”

朱子裕摸了摸鼻子,觉得青青说的十分有道理,自己拿过小刀又割了一条递给青青:“多做一个吧,我怕黑!”

青青回头看了眼朱子裕勉强盖着肚子的衣裳,忍俊不禁:“你倒实在。”

朱子裕闻言十分自得,挺起了胸膛:“那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人就要实诚才行。”

青青抿嘴一笑,几下就做好了两个火把,拿出火石将其点燃,试探着往山洞里一伸,看着火苗依然旺盛,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这才放心的往里走去。

山洞不大,入口处仅有半人高,就连青青和朱子裕两个这样的小毛孩也得弯着腰才能进去。低头走了十来米后,顺着小路往右一拐,山洞瞬间高大了起来。俩人挺直了身体,就着火把的光亮往里看,只见山洞尽头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

朱子裕有些害怕,拉着青青的手说:“你看,前面是什么?”

青青视力比常人略好些,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说:“不怕,是个神像,估摸里头真的有武功秘籍。”

想当盖世英雄的想法战胜了胆小恐惧,朱子裕快步上前,俩人又走了十来米,才来到山洞尽头。

朱子裕看着眼前一个三米多高的涂金描银的神像,不禁仰头望去,只见那神像面貌丑陋一脚站在鳌头之上、一脚向后踢。

“武魁星!”青青道。

“什么?”朱子裕看的痴迷,没听清青青说的话,下意思问了一句。

“这是武魁星。”青青郑重地又说了一遍,“传说武人想要考中武状元必须祭拜武魁星,你若是想习武,不妨也拜上一拜。”

朱子裕闻言连忙跪下,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想想该给魁星老爷上香的,可他自己又未带此物,思来想去从青青手里要来自己那根火把费劲地插进武魁星神像前的香炉里。

青青:……

武魁星:……

插好了“香”,朱子裕满意地拍了拍手,又问青青:“一般武魁星老爷把武功秘籍藏在哪里啊?”

青青四下里看了看,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啊,我看过的话本子里也没说这事啊。”想了想又说:“许是有机关暗道?”便试探着在石壁上摸索,也不知青青碰到了哪里,忽然山洞一阵晃动,武魁星神像前的一块石板忽然沉了下去,一个木头匣子缓缓地升了起来。

青青:……还真有机关?

朱子裕:武功秘籍!

朱子裕连忙上前又磕了许多个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抱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套九本的兵书,最底下看似是用兽皮做成的书卷,上面四个大字:以武入道。

青青:……感觉我又穿到了一个新世界!

俩人抱着匣子从山洞里退了出来,到外面略微翻开兽皮书一看,图文并茂的讲了些武功心法和招式,青青这才放了心。

朱子裕抱着匣子朝青青连连行礼:“你真的是我的神仙姐姐,我自己找了八天都没找到武功秘籍,跟着你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了。”

青青无力地挥手:说了不是神仙姐姐啦!

朱子裕开怀大笑,漂亮的脸蛋分外招人:“那叫你神仙妹妹成不成?”

青青差点被那桃花眼闪瞎了眼,拿手指往他脑门上一戳:“滚开!”

前世看了各种的宅斗文,俩人分别在即,青青少不得对他嘱咐了又嘱咐,什么“把书藏好,别叫人发现!”“你母亲肯定有自己的旧仆,你回去找找看?”“追随你祖母和你哥的亲兵呢?他们肯定向着你!”

单纯无知的朱子裕被青青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纯洁的古代少年还没学会自己梦寐以求的武功呢,就先被灌输了一脑袋的宅斗套路。

跟着青青抄小路,小半个时辰俩人就远远看到了聚仙观,青青指着后面的那个小院说:“我和我爹、我姐在那里读书。”

朱子裕看了看天色尚早,于是略带乞求地看着青青:“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那不是我家!”青青认真纠正:“那是四位道长的住所。”

朱子裕点了点头,依然不肯放弃:“即使不是青青的家,也是青青经常呆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青青看着他带着期盼的小眼神有些无奈,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只得点了点头:“好吧,你见人要有礼貌哦,要给道长行礼哦!”

朱子裕认真的答应下来,又有点委屈地看着青青:“我很懂礼貌的。”

青青只得让他跟着自己,当朗月打开门扉,看着青青身后跟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童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安静的小院:“青青带回来一个男的,还把人衣服给撕破了!”

青青:……朗月师兄你给我说说,你最近都看的什么话本?

朗月的尖叫声成功的引来了小院的所有人,当大家问明原由,看着朱子裕手中的匣子时,心情都难以言喻。

文道长:这运气好的太不靠谱了!

医道长看着青青身后的药篓,脸颊直抽抽:整座山我走了百十来回也没看见过一只上百年的山参,我到底是不是得道高人啊!

徐鸿达看着朱子裕则面带审视:臭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敢摸我家青青的小手!

总而言之,朱子裕饱受了一番惊吓后,直到喝了食道人的一碗健骨汤后才缓过神来:“要不,我还是走吧!天色不早了!”朱子裕舔了舔嘴唇,十分紧张。

文道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吩咐朗月:“去聚仙观悄悄地给他取一套新衣裳来。”又把朱子裕叫跟前来,十分嫌弃地问:“就只读了《三字经》。”

“是!”朱子裕十分羞愧。

“那你能看懂屁兵书啊?能明白心法是怎么回事吗?就你这文盲还想自学成才,不怕走火入魔啊?”文道人一反飘然若仙的形象,爆出了一句粗口。面对诸人惊愕地神情,文道长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又十分嫌弃地瞪着朱子裕:“明天道场就做完了?没事,回头我和聚仙观长明道长说一声,就说你母亲托梦了,让再做九天法事,需你在净室内亲自诵念经文。这几日你就呆我这,我好歹把这里头的东西给你讲明白了,要不然这书落你手里算毁了。”

朱子裕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道长是要指点自己?想起青青说文道长学问好,喜得朱子裕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谢谢道长,原来道长是个热心肠!我刚才误会您了!”

热心肠?

文道长抿紧了嘴唇,青筋暴露。

“什么肠?”朱朱的脑袋从厨房里伸了出来:“谁中午想吃香肠”

画道长看着文道长的表情,细细记在心里,琢磨着这表情难得一见,记得画出来留作纪念。

翌日一早,果然长明道长说了先国公夫人托梦一事,朱子裕也这般说起,俩人说的丝毫不差,纵使国公府的下人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在这上头做文章,只得强忍着不耐烦,每天跪在那里看着一群道士做法事,而朱子裕早被悄悄地送进了后面的小院。

能和聪明漂亮又香软可爱的青青一起读书,朱子裕觉得的这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早上刚一进院,还没来得及见青青一面呢,朱子裕就被文道长揪进了书房,书桌上厚厚的一摞书记录了从古至今所有战役。

由于时间过于紧迫,文道长让医道长熬了一剂药给朱子裕灌了下去,朱子裕立马耳聪目明、精神百增,文道长一边快速地介绍讲着各种类型的战役一边配合着兵法进行讲解,时不时穿插些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每天讲到二更天才放朱子裕回去洗漱;等朱子裕洗漱干净,本以为可以上床就寝了,却不料又被文道长给揪了起来,把他扔到一个蒲团上,引导他练习兽皮书上的武功心法。

当朱子裕胆怯地说:“听不明白的时候。”文道人也只丢给他一个高冷的表情:“不理解没关系,都给我记在脑子里,等你回京城有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理解。”

许是医道长的药剂管事,又或是那根每天才从早燃到晚的香起了作用,朱子裕把文道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包括那句:“要对青青言听计从,要将青青的话视为圣旨!”

在这高强度的学习生活中,唯一能够给朱子裕鼓励的就是每天中午午饭时,青青坐在自己身边,露出甜甜的笑容:“子裕,多吃点。”闻着青青身上淡淡的百花香气,吃着青青给夹的菜,朱子裕觉得自己一顿饭能多吃两碗!

朱子裕这边忙着学习,青青那边也没闲着,打她听说老镇国公的书房里有着满满的手札、兵法却关着不去人进去时,心里就有了个想法:她准备画一幅老国公和朱子裕两个战死在沙场的哥哥的画像。

只是朱子裕出生时,他的祖父和哥哥就已经去世了,并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模样,只是能偶尔听祖母说两句:你和你哥哥们长得像,你的眼睛随你爷爷,此外再无途径获知祖父和兄长的信息了。

青青一面按照朱子裕的只言片语打着草稿,一边托文道长看看能不能找到朱家的旧仆。也不知是赶巧还是文道长神通广大,不过半日就寻来一张妈妈。张妈妈是朱子裕母亲的陪房,当年在朱家伺候时,两个哥儿的吃穿住行都是她来操办,甚至两个哥儿上沙场来前母亲房内拜别,还是她将人送了出去。

等两个哥儿死了,夫人也没了,国公爷新娶的夫人嫌她们晦气,便把他们打发出来照看先夫人的陪嫁。张妈妈被分到了先夫人的家乡,看着几处房子和铺子。

当张妈妈看到朱子裕时,登时就认出他来,也不顾主仆之别,抱着他就痛哭起来:“我的哥儿啊,我的哥儿啊!”

朱子裕被哭的心酸,轻轻地揽住了张妈妈的肩膀:“是我不好,母亲将你们留给了我,我没能护住你们。”

“哥儿快别这么说。”张妈妈拿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到自己肩膀的孩子露出欣慰地笑容:“我们现在挺好的,她起码没动夫人的嫁妆。我们这些旧仆旁的本事没有,但夫人的嫁妆我们会好好打理的,得多赚钱给哥儿花。”

朱子裕点了点头,想多问问母亲的事,但文道人不许他将时间浪费在这上头,把他领回去喝了一碗静心茶,又继续讲课。

青青将张妈妈领进画室,细细问了朱子裕兄长的样子。张妈妈将哥儿的体貌特征说的无比详尽,连脸上几颗痣长在什么位置都能讲出来;而老国公爷,张妈妈虽见的少,但一年总能看到两三回,再加上朱子裕长得和他爷爷有几分相像,因此也能说出分来。

青青细细打了草稿,一遍又一遍地让张妈妈瞧,直到和真人无二后,才正式动笔。

张妈妈被送出小院,走之前欲言又止,直到朗月快要关上门时,张妈妈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位小道长,您能不能帮我给青青姑娘传个话,等她画完哥儿的画像,可不可以把那个草稿送给我?我伺候了哥儿十来年,实在是想念地紧……”

朗月看着哭的满脸是泪的张妈妈,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回去吧,过几日我将草稿送到你家中。”

张妈妈闻言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含着泪再三地谢了朗月,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朱子裕读书的屋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青青得了草稿后,连家都不回了,吃住都在小院里,废寝忘食的画那幅爷孙三人的画像。画道人心疼徒弟辛苦,每当她入睡后,都帮着修改几笔,虽动作不大,但颇有画龙点睛之效。食道人则变着花的做吃的,又让医道长开了补气血的药膳方子,每天亲自看着青青吃了才行。

朱子裕知道青青为自己做的一切后十分感动,可又非常心疼她不分黑白的作画,只能每天在一起吃饭时,拼命地告诉青青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历经五天,青青终于画好了祖孙行乐图,并亲自装裱起来。

朱子裕看着青青递过来的画卷,又将视线挪到她略微有些消瘦的脸颊,心里一酸,一把将青青搂在了怀里:“青青,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目睹了此场景的四位道长外加徐鸿达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臭小子你干嘛?

朱子裕紧紧搂住青青的肩膀,眼泪流了出来:“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小院诸人:……好朋友?

青青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说是好朋友了,那就别客气了。

在众人难以言喻的眼神中,青青拉着朱子裕的手,悄悄地在他耳边私语:“我和你说,等你回家后……”

众道长心情复杂,看着徐鸿达怒目而视:……

徐鸿达有些懵逼:……我怎么了?

文道长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他:“回头让你娘子好好教教青青,不能和臭小子拉手!不能让臭小子抱她!”

徐鸿达十分无语:“青青就晚上回家睡个觉,我家娘子哪捞着教她啊!”

短短的九日很快就过去了,文道长选了几本记录了经典战役的史书、一本奇门遁甲之术、一本星象学递给了朱子裕:“这几本书送给你,回去好好学习,也不枉我教导你这几日。”

朱子裕给文道长行了个大礼,略有些伤感地接过几本书:“道长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文道长捻了捻胡子,难得一见地温和起来:“一会将书放在你带来的那个木匣子里,你自己悄悄回到聚仙观去。回头我叫长明道长将木匣子和画卷当众给你,就说是装的经书,要每日诵读。”

朱子裕点头,再三感谢了文道长,又将视线转移到青青身上。

徐鸿达紧张地拦在闺女面前……

朱子裕往旁边挪了两步,伸着脖子使劲朝青青挥手:“青青,等你去京城时记得找我啊!”

青青从她爹的胳膊下面伸出头来:“我知道,你好好保护自己,按我教你的做!”

徐鸿达低头,看着自己胳膊肘底下的小丫头:“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不靠谱的话本儿了?”

青青不服气地反驳:“什么不靠谱啊,都是经典的宅斗,肯定有一招管用的。”又转头嘱咐朱子裕:“记住我说的啊,要智斗!”

朱子裕用力地点了点头:“青青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依依不舍地看着青青,朱子裕试图绕过徐鸿达再给又软又香的青青一个充满着友情的拥抱,却不料徐鸿达早就堤防着他呢,一边伸开双臂拦着朱子裕,一边转圈挡着青青。

朱朱做了几样路上方便带又滋味足的食物,一出来就看见这奇怪的一幕,不禁上前问:“不是着急走吗?怎么又玩开老鹰抓小鸡了?”

徐鸿达:……

最后看不过眼的文道人,一把把朱子裕拎起来,几步走到院门口,打开院门就把他扔了出去。

朱子裕登时哭了出来,拼命地拍门,忽然木门打开,朱子裕脸上刚露出一抹笑容,就见一个布袋子丢出来扔在他的脸上:“给你做的干粮。”说完,木门“嘭”的一声又关上了。

朱子裕知道自己得走了,他将布袋子抗在肩膀上,朝着小院里大声呼喊:“青青,我走了,你记得到京城以后一定找我啊!”

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回音,朱子裕只能失望地离开了。

镇国公府的八个家丁跪的腿都快断了,终于等法事结束了,几个爬起来,就要带着他们那位大爷赶紧回家。

朱子裕眼睛红红地坐在屋里,也不知想什么,几个家丁互相看了看也不敢上前。还是为首的那个名唤贾仁的凑过来,作势安慰他:“我的大爷快别伤心了,你看咱做了这么多天法事,大夫人肯定早投胎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去了。爷,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吧!在山下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赶紧回京城,这回出来这么久,夫人该担心了。”

朱子裕红彤彤的眼睛地盯着他,直至把他看得心虚不敢说话,这才收回了视线,冷冷地丢下一句:“收拾东西,我去找长明道长道别。”

贾二连忙给手下丢了个眼色,自己跟了出去,朱子裕也不管他,自行去找长明道长辞行,长明道长劝慰了几句,便拿出了一个眼熟的小箱子递给朱子裕:“这里面装着一些道家的经典,记得常常诵读。”

贾二闻言连忙要去接,去不料长明道长直接将箱子塞到了朱子裕的怀里。朱子裕更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铜锁,当着贾二的面就“咔嚓”一声将箱子锁了,随后向长明道长行礼:“多谢道长馈赠,子裕回家会好生诵读。”

长明道长点了点头,又拿起桌上的一个画卷,递给了朱子裕,什么也没说便命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贾二凑在朱子裕的身边,伸手去拿箱子:“这箱子看着不轻,我替大爷抱着。”

朱子裕一闪身躲过他的手,抿着嘴看他一眼:“不必。”

贾二却不死心,又试图去拿那个画,嘴里还不忘嘀咕:“道长这是给的什么画啊?”朱子裕忽然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是不是你不把我当做主子,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贾二,你很好!”

贾二纵然在心里看不上朱子裕,但面上却绝不敢不把他当回事。毕竟朱子裕现在是国公府里的大公子,是爵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凡回府里,朱子裕告他一回状,不用旁人,夫人怕落人口舌就能收拾了他。

想到此处,贾二扑通一声跪下,头如捣蒜般不停磕头:“大爷,借给小的十个狗胆,小的也不敢不听您的话啊!小的真的是怕累着了您!”朱子裕冷哼一声,抬脚上了自己的马车。

另外几个下人赶紧过来扶起贾二,互相挤眉弄眼了一番,却没一个敢出声的。贾二心里暗自叫苦:“如今这位爷长大了,越发有主子架势了,往后可不能随意糊弄了。”于是收起轻视之心,小心翼翼地伺候朱子裕回京。

京城,镇国公府。

朱子裕回府后,先将自己的东西放在大箱子里落了锁,又去洗澡换了衣裳,这才又从箱子里将画卷取了出来,伺候他的大丫头明月见状不禁笑道:“什么样的好东西这样宝贝着,也不许我们看。”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朱子裕看了她一眼,冷喝道:“放肆!凭你也敢摸这幅画?”明月被骂的脸上一青,又不敢还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爷这是从哪里受了气了回来?拿我们撒气好没意思!”

朱子裕没空搭理她,拿着画卷匆匆忙忙地走了。

“怎么了这是?”夫人那边的大丫头紫提过来,从窗外见这情形也没敢露面,直到朱子裕不见了踪影才从走了进来,拉住明月道:“大爷这是怎么了?”明月擦了擦微红的眼角,摇了摇头:“不知从哪里触了眉头,回来就拿我们撒气。”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紫提略安慰了两句,就直奔主题:“听贾二说,大爷带回了个箱子和一幅画,你可看到是什么东西了?”

明月闻言心里难受地紧:“大爷一回来就将东西锁箱子里了,那个箱子的钥匙一直是他自己拿着,我们谁也没有看到。刚才大爷换了衣裳取了画出来,我想看一眼,结果被大爷呵斥了一番,好顿没脸。”

紫提听此话,脸色略微变了一变,心里暗忖:“大爷的防备之心越发重了……”

此时,朱子裕已经到了老国公夫人的屋子,上前跪了请了安,又笑嘻嘻地爬起来蹭到炕上,将头轻轻地埋在老夫人的怀里。

“怎么了?不是去你娘家乡祭拜了?怎么又不高兴?”老夫人摩挲着他的脑袋:“是不是你娘没给你托梦?你娘葬在咱朱家的祖坟里,魂魄自然不在家乡,梦不见也是正常的。”

朱子裕在老夫人怀里点了点头,待眼泪逼了回去才将头抬了起来,抬头朝老夫人一笑:“祖母,虽然我回去没梦到我娘,但我梦到祖父和哥哥了。”

老夫人一愣,随后斥责道:“胡说八道,老太爷的魂魄怎么会在那?”

朱子裕想了一想才说:“许是那家道观灵验,我又亲自诵经,神仙见我心诚,遂引了我的魂魄拜见了祖父。”顿了顿,又说:“祖母,我哥哥们和祖父在一起。”

“祖父说……”刚要拿编好的瞎话糊弄老夫人,忽然此时一穿着青衣坎肩的丫鬟撩起帘子进来回禀:“老太太,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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