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清理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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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打来电话的，是省委政法委办公室，打电话的是办公室主任，口气很大，要求淮扬市委解释动用武警战士的事情，同时写出书面报告，上报省委政法委，因为这件事情，省委政法委还不知道，擅自调用外地的武警，事情可大可小。

市委办公室将电话内容报告了钱长江，钱长江找到了袁自立，商议对策，钱长江的脸色很不好，显然是考虑到了责任追究的问题，省委书记匡思铭是非常严谨的学者，做事情讲究程序，虽然淮扬市的违章建筑事情解决了，但是，程序上的瑕疵，是无法掩饰的。袁自立也没有好的办法，上级要追究下级的责任，理由太多了，如今，除非是不办事，只要办事，就要出现问题。

市委办公室很快写好了材料，袁自立认真看了，这份材料，对责任的划分很含糊，没有说到具体责任人，对清理违章建筑的效果做了详细的汇报，洋洋洒洒好几千字，明眼人看到这份材料，能够明白，市委书记没有直接拍板动用武警的事情，否则，主要责任就是市委承担了。袁自立很愤怒，到了这样的时刻，工作成果是主要领导的，工作中出现的问题，是下属的，这样的市委书记，也太舒服了，今后遇见事情了，下属还会为他卖命吗。

“袁书记吗，我听说省委政法委在追问动用武警的事情，你放心吧，我已经给省军分区的领导汇报了，这次的行动，主要责任在我们，我们是考虑到市里的警力不足，主动应战的，这也是支持地方的中心工作啊。”

“刘政委，谢谢你，唉，事情难办啊，要做事情，就要得罪人。”

“袁书记，不要想那么多，事情总是要做的，这次清理违章建筑，效果非常好啊，下面的群众反映非常好，认为市委市政府办了一件大好事，不过，我还要多几句嘴啊，淮扬市的市政建设有些落后了，整个城市，没有几个像样的广场，百姓没有娱乐活动的场所，这些年，人口增加了很多，市委该考虑这些事情了。”

“刘政委，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向市委建议的，争取马上启动市政建设工程。”

“好好，就说这些了，袁书记，做事情总是要得罪人的，瞻前顾后得罪的人更多，我是军人，喜欢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好怕的，呵呵，再见了。”

袁自立放下电话之后，摇头苦笑，刘有成已经超过60岁了，见识当然不同了，部队上猛打猛冲的作风，在地方上，显然是行不通的，刘有成直接承担了责任，袁自立非常感激，省委政法委的追究，没有那么简单，但也不是那么可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说淮扬市某些人想利用这件事情兴风作浪，袁自立不会手软。

“自立，淮扬市动用武警，清理违章建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情，我听政法委的汇报，矛头好像是指向你和老刘的啊。”

“易伯父，事情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虽然是迫不得已，不过，工作程序要注意，今后不能这样做了，省委政法委和公安厅毕竟领导这全省的武警部队，你们调动武警，政法委不知道，当然会有怨气了，好在你们取得的成绩不错，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冲突。”

“易伯父，我知道了，今后一定会注意的。”

“嗯，淮扬市马上就要换届了，这样的关键时刻，你不要犯错误，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多和班子里的其他同志沟通，工作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多给市委汇报，明白吗？”

“易伯父，我明白了，回到省城以后，我专门给您汇报。”

“嗯，是该到省城走动走动了。”

袁自立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决心和能力，清理违章建筑，肯定是得罪里很多人，有时候，袁自立考虑，这样做是否值得，违章建筑并非在他手里造成的，得不到更大的支持，只能是暗地里进行。易祥林话里有话，淮扬市的班子，下半年一定会面临挑战，自己可能是准备提拔的人选之一，否则，没有必要做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必要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

淮扬市的违章建筑全部拆除完毕，原来准备召开的总结会议无缘无故取消了，袁自立不明就里，他侧面问了原因，原来是钱长江亲自吩咐的，暂缓召开总结大会，看来，钱长江已经被省委政法委的态度震慑了，袁自立不会退步，他直接找到了钱长江，明确表示，总结大会是必须要召开的，如此大的行动，没有必要的总结，从哪个方面都是说不过的，再说了，省委并没有提出什么批评，没有否定这次的清理违章建筑的行动，市委就可以理直气壮进行总结，城市建设，也是市委市政府的重要工作。

清理违章建筑行动总结大会，在推迟了一个星期之后召开了，淮扬市副处级以上领导全部参加了会议，会上，钱长江发表了激情昂扬的讲话，对这次的清理行动做了高度评价，会场里异常安静，不少市直单位负责人看向钱长江的眼神，充满了崇拜，是啊，钱书记到了淮扬市，关心群众疾苦，首先是淮扬市纺织厂的问题，接着是大手笔的招商引资，现在，又拆除了城市里的违章建筑，特别是改善了干部职工的生活待遇问题，菜篮子补贴、交通补贴、生活补贴按月发放，数额还不低，大家对钱长江是佩服至极，到淮扬市不到两年时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以说，钱长江在淮扬市的威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袁自立面无表情，这些事情，包括目前正在逐渐发挥作用的专业合作社，都离不开他袁自立的努力，可是，他是副职，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在前面接受欢呼和荣耀的，是市委书记和市长，如果出现问题了，那么，承担责任的，是他这个市委副书记，这是中国的官场实情，袁自立不能违背，宁**头、不做凤尾，表示的就是这种情况。副职难有自由的时间安排，主要领导心血来潮，突然召开会议，副职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参加会议，除非是家里遭遇不幸，或者是为公事外出，袁自立已经多次体会到了这样的苦楚。

清理违章建筑总结大会结束不久，市里有了传闻，主要是针对袁自立的，发展到后来，出现了纸条，都是骂袁自立的，有的说袁自立是贪官，表面正经，暗地里贪婪，收取了上千万的贿赂，有的说袁自立好色，有超过50个女人，生活作风糜烂，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狼，有的说袁自立买官卖官，年纪轻轻，能够担任市委副书记，主要是花费巨额钱财，买通了上级领导，同时，利用担任市委副书记，分管干部工作的机会，明码标价，大肆卖官，有的字条甚至进行了人身攻击和侮辱，欧阳云按照袁自立的安排，收集了一些纸条，交给了袁自立。

袁自立仔细看了这些字条，从开始的气愤到后来的平静，袁自立拿着那些骂他的纸条反复端详，觉得这些骂人真是有意思，没有办法了，居然拿出这种办法来泄愤。他可以由此判断，既然有人明目张胆地骂他，那么暗中骂他的人可能就更多了。领导做事跟学雷锋不一样，跟助人为乐不一样，甚至跟抗洪抢险都不一样。学雷锋和助人为乐，你冲锋阵在最前面的时刻，人人都说你是好样的，那是因为没有伤害个人利益。你现在直接伤害了人家的切身利益嘛，不要妄想人家拥护你。如果所有老百姓都有很高的政治觉悟，那就不存在违章建筑了。当官的也有觉悟低下的，何况普通老百姓呢？只要他们不动粗，不在背地里捅黑刀，就算不错了。

钱长江和赵天然都打来了电话，询问这件事情，钱长江征求袁自立的意见，是不是让公安局去查一查，袁自立本来就是分管政法的，袁自立委婉拒绝了，换位思考，你拆了人家的屋，虽然是违章建筑，不过，毕竟造成了损失，人家骂骂，出出气，你能够怎么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强行压制，可能适得其反。

袁自立还考虑到了曾广成，这次清理违章建筑，表面上没有见到曾广成如何，甚至是大力支持，不过，暗地里发生的事情很有意思，省委政法委为什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没有经过正规途径证实，政法委是不会轻易打电话询问的，市委市政府不存在给政法委汇报，军分区也不会，那么，获取正规消息的途径，只剩下一条了，当然，袁自立没有证据，也不会去追究，就是追究了，市政法委并没有做错，现在，满大街都在传着这些纸条，政法部门是干什么吃的，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的发生，一切都表明，曾广成是有想法的。

程识益打来了电话，省人大听见了淮扬市的一些传闻，列举了袁自立好多的罪状，最骇人听闻的，是袁自立保养了100多*，生活糜烂，因为传闻太离奇了，被众人当作了笑话，恰巧淮扬市清理违章建筑的报告到了省人大，许多人将两件事情结合起来，产生了诸多感慨，很多人都是替袁自立叹息的，为了集体的事情，个人遭受如此重大的中伤，有些不值得，也有感慨如今社会风气不好的，只要是领导，总是认为身边的女人成群，钞票多得屋里都装不下了。

袁自立请求程识益将这件事情反映到省委书记匡思铭那里，当然不是直接说，而是通过感慨如今社会风气的形势反映，比如说社会对领导干部看法等等，比如说淮扬市如今的不正常风气等等，程识益在电话里大笑，直说袁自立头脑灵活。

不久后，省委书记匡思铭在工作会上，专门提出了这件事情，点名说到了袁自立，因为拆除了违章建筑，结果，遭人诬陷，什么贪污超过千万元，什么女人超过100人，什么买官卖官等等，可是，这样的事情，传到社会上，居然有干部认为，袁自立这么做不值得，为了大家的事情，个人吃亏了，还有人认为袁自立做过分了，所以遭到了报复，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风气，我们的同志在前面拼命工作，不顾个人利益，不仅得不到支持，还要遭到那些侵害国家利益的宵小之徒的中伤污蔑，社会舆论也不能有正面的反映，这种风气一定要狠狠打击，如果这些传闻继续流传下去，相关机关就要彻查，揪出背后造谣的人。

很快，省报发表了评论员文章，大张旗鼓树立良好风气，踏踏实实为人民服务。淮扬市委立即召开了常委会和四大家领导联席会议，传达了省委书记匡思铭的讲话，所有传闻迅速消失，淮扬市恢复了平静。

袁自立抽时间回省城，专门找到易祥林，详细汇报了淮扬市清理违章建筑的前前后后，同时，拿出了那些纸条，易祥林听了袁自立的汇报，笑而不语，袁自立吞吞吐吐说出了后面有关的安排，以及自己间接得到了匡思铭支持的事情，此时，易祥林才开口说话，表扬了袁自立，得到了省委主要领导的支持，做的不显山不露水，将一件看起来完全不利的事情，变成了有利的事情，让有些人吃瘪了，还没有地方发泄，这就是政治智慧，在今后的工作中，要多发挥出这些智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个人发生冲突，特别是一个班子里面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弄僵了，双方都要受到伤害。

从易祥林家里出来，袁自立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事情，一定与曾广成有关系，罗发成可能也逃不脱关系，主要是事情太巧了，动用武警战士的事情，省委政法委知道了，淮扬市的传闻，省人大知道了，为什么不是省委省政府，不是其他部门，偏偏是这两个地方，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袁自立感慨颇多，官场上，步步凶险，在一些官员的眼睛里，个人利益远远高于国家利益和群众利益，而且，这样的官员不在少数，正是因为这样，百姓对领导干部、甚至是**有了一些不好的看法，袁自立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必须要发挥出高度的政治智慧，既要能够办实事，也要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千万不要小看这些人的力量，不要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立场，就高枕无忧，就大义凛然，社会是复杂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正义并非时时刻刻得到支持和宣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