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梦魂飞断风雨摇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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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凄凄的坐在地上,看着天上黑蒙蒙的一片天,怎么今晚,连月色都没有,是在为我哀悼吗?我咬着唇笑,狠狠的,直到偿到血腥滋味。
然后对着天,大声尖叫,啊……
我所有的苦与痛,都伴随着这声尖叫,弥散了,消失了……
[易子昭]
三天后
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宫里气氛一度紧张,连一向专横的太后娘娘这一次都怕了,再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多说什么。
两个宫女手里端着几样礼物,并肩往前走着,敛襟颔首,踩着小碎步。
其中一个青装宫女低声道,“真想不到,广濪宫那位居然疯了。”她漂亮的眉心紧紧蹙着,似乎十分遗憾,
“谁说不是呢?也真是的,天下父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当庭扑杀,无论是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另一个接话道,杏眼,柳眉,身上桃红宫装衬得皮肤越发白晰,
“可是……华阳公主不是诚王爷的,还能是谁的呢?”
“不知道,难道是……”她为自己的想法而惊恐万分,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青装宫女也跟着惊讶,随即又想起什么,紧张的四下看看,幸好没什么人,于是沉下脸色,小声提醒道:“你可不要乱说哦,那个说出来是要杀头的。”
“想不到……”
“呵,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不过这一次呀,诚王爷也挺难过的,听说,诚王爷也十分喜欢皇后娘娘,当初,是皇上硬把人给抢回宫的。”
“唉,红颜薄命。”
“不要说了,隔墙有耳,我们还是赶快把这些东西送去罢,皇后疯是疯了,可还是皇后呀,皇上照样宠,我们主子一样得巴结,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生富贵命呢,还是苦命。”
两个人一路小声说着,向着广濪宫的方向去。
高高的红墙下,几枝蔷薇开得正艳,花丛旁边亭亭站着一位华衣女子,她不知已经站了多久,肩膀上,鬓边都粘着几片落樱,像是从隔壁芙蓉园里吹过来的。
皇后娘娘疯了,太医束手无策,皇上已经杀了数位太医,并且张榜于城门悬赏寻找在世华佗,只要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就送万千珠宝,封为太医院掌院。
这样的待遇让无数想要发财的人涌进凰宫,完完整整进来,好命的,留条命落个残废,运气不好的,就只能留下副全尸。
接连死了三个,再没人敢进宫。
而皇后娘娘疯颠痴狂,日日夜夜叫着什么,嗓子都哑了,旁人听不懂,可是她却懂,她叫的是——君曜。
曜与颜,一音之差,又或许,她有时候叫的是君颜,谁知道呢,总之是疯了,疯得彻底,连累着整个凰宫都跟着疯了。
皇上不理政,太后娘娘不敢多嘴。
而诚王爷,自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有进过一粒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三天后,才上殿请求出宫去。
太后娘娘垂帘,准他离宫,又特别警告,不召不准入京。
诚王爷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带着满身伤痕,还有随行而来的几个武士,直到他临走的那一天,她也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呢?
天色渐渐黑下来,有两个宫女从远处走来,小声轻唤,“贵妃娘娘,天黑了,我们进去罢!”
红泪低头看看,是晚了,连手中的花朵都变得不再鲜艳了,她没说话,漠然转身往前走去,而不是进殿。
“娘娘,你要去哪?该用晚膳了。”宫人诧异的看着她越走越远,只好跟过来。
“娘娘……”
连叫了几声,她都不言不语,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枫儿也不再说话,自从宫里发生了几件大事之后,娘娘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常常一个人坐着,站着,或哭或笑,她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收拾。
红泪沿着墙角一直往前走,迎面过来的宫人都畏惧的退到一旁,她不言不语,甚至没有一丝表情,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枫儿紧紧跟着,也不知她要往哪去,可是却能从她步伐中看出坚定,她要去的地方是三天来一直想去而又不敢去的。
……
傍晚时分,连绵的宫阙染上暮色,没有朝阳披洒时的明亮与希望,显得阴暗与萧条,远处遥遥传来的女子叫喊如一道咒语,当空划过,留下许多空冥的回音,漠明的让人觉得恐慌,一种萧条感从内而发,挣都挣不脱。
洞深高阔的殿堂深处,青缈烟雾袅袅散开,忽一个人影带着风过,击散了这阵悠闲与平静的轻烟,她端着药碗亟步走向内殿,帘蔓后头,三四个宫人手忙脚乱的围着一个长发凌乱的女子苦苦哀求,“娘娘,别再叫了,再叫嗓子该流血了,奴婢服侍您躺下歇会罢!”
无论谁的声音,都击不起她一点反应,美丽而空洞的眼睛,因为连日不眠而布满红血丝,身上绯红色的宫装,在昏暗的宫灯下,衬着一头凌成的长发,显得诡异又妖冶,她像是一只美丽又孤单的女鬼,因为美丽而让人怜惜,又因为孤单而变得疯狂。
舞云走过来,围拢的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
她勉强牵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娘娘乖,我们该喝药了。”
美丽的女子摇摇头,长发在空中划过几个弧形,她不说话,却往后退,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意思。
她不要喝,连日来都不喝,一滴都不喝。
“娘娘,我们喝了药病才能好啊!”舞云笑着道,声线因隐忍而显得颤抖,她极力压下心头的苦涩,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三天了,皇后娘娘从长生殿回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吃饭,也不睡觉,她美丽的脸上面无表情,却时常流泪。
舞云端着药碗站在那里,用疼痛的目光看着此刻无助后退的皇后娘娘,心像被刀割一样难受,无法想像,究竟得要多大的刺激才会把一个往日那样冷静而骄傲的女子逼到这样地步,她疯了,终于被这个无情的世界给逼疯了,或许这样逃避,可以缓解她内心的痛苦罢?
舞云无耐的叹口气,将药碗交给一旁宫人,试着靠近,“娘娘听话,我们把药喝了好吗?”
如此轻劝,又怎么会抵得过她早已麻木没有知觉的心呢?她无动于忠,再次摇了摇头,口里低喃着模糊的字句,沙哑的嗓子让人听不分明她在说什么,直觉的是让她痴狂疯趁的最魁祸首,也是能救她的唯一方法。
然而,那些人都已不在。
所以她无药可救。
“娘娘,听奴婢的话好吗?”舞云走了几步,终于将她逼到了墙角,又怕过于紧逼而让她害怕,只敢停留在一米之外,不敢再近前。
她转身,向旁边伸了伸手,端着药碗的宫人连忙将药碗递过去。
刚刚接到药碗,转过身就看到原来站在墙根的皇后娘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那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楚得看到她凌乱发丝下那双圆睁的布满血丝的眼,过多的惊骇让她失去冷静,直觉得想要尖叫后退,手中的药碗也随着她的身子一起向后飞出去。
一旁宫人睁大眼看着着眼前这一幕,跟着抽气,随之,被咣当的碎瓷声惊醒。
凌乱的发丝下,她美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极浅极浅的,笑得另人心酸。
然后衬着众人慌乱,她飞快的跑出去。
“皇后娘娘,你要去哪?”
“娘娘,不要跑……”
怔在那里的宫人见状立即作鸟兽散,提裙追过去。
舞云无耐的坐在地上,看着一旁摔成碎片的药碗,弥漫在空气里的清苦药味,她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娘娘,你不该受这么多苦的……”
入夜不再郁蒸,清凉空气洗褪燥热,葱葱的松影下,一条红色的身影飞快的狂奔,红色裙袂、捥纱如荡在她身后的精灵,保护她,围绕她,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更加妖冶,然而,这份妖冶衬着夜色,又觉隔外的鬼魅。
迎面而来的女子,有着同她一样空洞地目光,同样落漠的身影。
她停下来,怔怔的看着她,她也不再向前,怔怔的看着她。
枫儿看着对峙的两个人,从怔愣里回过神来,福身请安,“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不语,直望着来人良久,然后嘻嘻笑起来!
红泪也笑,微笑,眼泪却落了下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斗到底的吗?”
她看着她问,手指轻轻挑开挡住她容颜的发丝,长发下,她的容颜削瘦,双眼空洞的睁着,又带着喜意。
“你笑什么?疯了,解脱了,于是快乐吗?”她问,眼泪越落越急,大颗大颗,沉沉砸痛她心扉。
“皇后娘娘……”一众惊慌的侍婢从后边追过来,看到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连忙收起慌乱,低头请安,“奴婢们见过贵妃娘娘。”
红泪闻若未闻,仍旧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疯颠的样子不断不断击痛她的心,似乎是向她讨债的黑白双煞,一步不停的紧逼住她的心,寸寸凌迟。
“如果你疯了,那就是我赢了。”她接着道,轻轻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而皇后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不吵不闹静静的跟着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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