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沧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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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过后,回到西宛别院,春兰、秋菊两名使女还坐在小屋内等着侯大勇。秋菊拿出一条做好的腰带,腰带针脚细密,是按照侯大勇要求所做,正好可放置他的那几样宝贝。春兰急忙出去端来热水,准备为侯大勇洗脸洗脚。侯大勇细细看过腰带,赞道:“腰带做得真好。”又放在腰下比了比,再道:“春兰、秋菊,以后我回来晚了,就不要等我,你们自去休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会照顾自己。”春兰和秋菊面面相觑,秋菊见侯大勇并未生气,大着胆子说:“阿郎是否觉得自家们(注:1)做得不好?”侯大勇见春兰秋菊作为使女的身份意识已深入骨髓,硬和两位客气,她们还不能适应,就说道:“不是做得不好,只是让你们久等,过意不去。”
春兰觉得侯大勇说话真是奇怪,就笑道:“管家送来一些衣物和钱,放在阿郎房内。”侯大勇心想:“春兰、秋菊是刘三送的,自己现在实际上身无分文,经济上受制约,人就不独立,看来现在先要解决经济来源,不过,我现在身无长物,信用卡上倒还有好几万元,可惜无法使用,只有野山参可能还值一点钱。”于是问春兰、秋菊:“北地的山参,在此是否值钱。”春兰抢着答道:“当然值钱,北地为辽人所占,路途上又有马贼,到白头山去的商家越来越少,山参也就越来越少,可说是千金难求。”侯大勇想到刘三商队遇险之事,知所言非虚,又问道:“现在米价如何。”春兰道:“一斗米约十二钱。”侯大勇见天色已晚,道:“大家休息吧,明天你们和我去城内走走,我还没有来过沧州。”春兰高兴地拍手道:“我们好久没到集市里去了。”侯大勇道:“我从北地回来,对沧州的称呼不熟悉,出去可别乱称呼人,你们给我说说。”
阿郎提出的问题,春兰、秋菊可算内行,在这个年代,当使女的称呼错了人,可不是一件小事。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称呼。听了两人介绍,侯大勇总算对这个时代的称呼有所了解,不似以前老是鹦鹉学舌,怎样称呼实在心中无底,生怕用错了成为笑话。
在这时代,还没有“老爷”之称,奴仆称呼男主人为“阿郎”,而称呼少主人为“郎君”,称呼主母和小姐俱为“娘子”。但是,“娘子”、“郎君”并非只用于奴仆称呼主人,旁人见了女子亦呼其为“娘子”,见了少年女子也有呼为“小娘子”,年长者也会叫少年人为“郎”或“郎君”;称呼相熟悉的男子多以其姓加上行第或最后再加以“郎”呼之,女子称呼丈夫的弟弟为“小郎”,而女婿又被称为“郎子”;男子多自称为“某”,也有谦称“仆”的,称呼较多。而女子除了谦称为“奴”外,更多的是自称为“儿”,同时,也有女子自称为“某”。
谈完称呼,春兰、秋菊已睡眼朦胧,只是侯大勇未睡,就强打精神赔着侯大勇说话。侯大勇笑着说:“春兰秋菊,去休息吧。”春兰应道:“阿郎,有事就叫我们。”两人就在侯大勇的外屋睡下,内屋、外屋并未分开,只是隔着一幅门帘,想着两个妙龄少女就睡在外面,呼吸声可闻,侯大勇吃得有些多,想打一个屁,想到外面有两个小女子,只有使劲憋着,这种感觉怪怪的,侯大勇真觉得自己就是红楼梦中的宝玉。
第二天,侯大勇带着春兰、秋菊到沧州城内游玩。
城市面积比想象中要大,城内面积约五平方公里,形似卧牛又称卧牛城。城墙基宽约三十至四十米,当时沧州正处在后周与辽国的边界,沧州常为战场,这么宽的城墙显为应对战争。沧州地方不大可是名气很大,这里是《水浒》中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发配之地,从这里,林教头被逼无奈走上梁山路、近代还出过霍元甲、佟忠义等一大批英雄豪杰。
侯大勇见整个城市以城楼为中心,两边是房屋,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等行业,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并不多,想来皆因连年战乱之祸,却也可看出和平时期的繁华。
侯大勇来到一个医药门诊,进去,见过药房伙计,问道:“我有上好的长白山野山参,要不要。”野山参很是珍贵,一向难求,伙计将信将疑地瞧了侯大勇一眼,他没见过侯大勇,却见过春兰、秋菊,心想:“这两个丫鬟是刘府的,不知为何跟着此人,听说刘三被马贼所抢,那里还有货物。”但见到侯大勇样子很是精明,也不敢小视,说道:“不知可否是正宗的野山参。”当侯大勇拿出野山参时,伙计立马认出这是地道野山参,马上叫店主人出来。店主人见到山参,也是两眼放光,说:“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好的野山参。”侯大勇想:“看来沧州民风朴实,要是在现代,货在好,商家先都要把货贬得一钱不值,好压价。……唉,阿济格对我真好。”侯大勇问道:“这山参值多少钱?”店主人忙说:“山参怕热、怕旱、怕晒,在深山里长得慢,六十到一百年的山参,其根都很小,你的山参应已在地下生长了五百年以上,难得,这山参我可收不起,东城郭家急着要山参,我叫人去请郭家之人。”春兰知侯大勇不知郭家,就悄声在侯大勇耳边道:“郭家有钱。”
一会,几匹快马在店铺门口停下,一名华服青年跳下马来,见到山参,对侯大勇长长一揖,道:“有了老山参,家母这下可有救了,先生真是贵人,请随我到陋室,我当重重酬劳。”
侯大勇同郭家青年来到东城。郭家也是大户,府第虽不如刘三大,也颇具规模,房中颇多字画,显是读书人家。随后主人郭行简出来相见,对侯大勇再三表示感谢,听说侯大勇从北地回来,禁不住叹息:“可恨石敬瑭割弃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使中原失去屏障,门户大开,从此契丹占据高地,跃马就到中原腹地,契丹骑兵时常在中原纵横,老百姓受尽荼毒”侯大勇见郭行简悲切,安慰道:“辽人占据燕云十六州,迟早会被中原英雄收回,历来胡人只能占据中原一时,只是时机未到吧。”郭行简以为侯大勇不过是个普通商贩,没有想到侯大勇出口不凡,很是惊奇,道:“听侯郎谈吐不凡,定是学识渊博,到沧州可有何打算?”侯大勇道:“我从北地来,路遇刘三郎,现在住在刘三家中,还没想好做什么。”郭行简听到侯大勇住在刘三府中,脸上的笑容就如放在油的鸡蛋慢慢地凝固了,他对着站在旁边的管家说:“给侯郎的东西准备好没有。”管家立刻叫人拿上一个大盘子,装的全是钱币。郭行简冷淡地说道:“这是山参的酬金。”侯大勇觉察到郭行简态度的变化,见主人不喜,站起告辞,郭行简并不挽留。
侯大勇对郭行简颇有好感,虽说只是简单聊了几句,直觉告诉他,郭行简是一位有气节的读书人。侯大勇带着春兰秋菊在城内闲逛,有了钱物,觉得腰板直了许多,给春兰、秋菊买了些布料,让两位女孩喜不胜收,不知不觉,三人来到一座寺庙,寺名为“开元寺”,只见人来人往,香火很是旺盛。
侯大勇看到“开元寺”三个大字,顿时想起了往事。侯大勇在现代时,曾和妻子到过河北,还专门到沧州市南效看过铁狮子,在北方有句俗话“沧州狮子应州塔,正定菩萨赵州桥。”沧州铁狮子又名镇海吼,重约四十吨,素有“狮子王”的美誉,一千多年来,它饱经沧桑,曾被当成神物供奉,享尽了香火;在烽火连天、哀鸿遍野的战乱年代,又经受了刀戈的砍杀,在狮体内外斑痕累累。侯大勇和妻子还在铁狮子前照有相片。铁狮子位于一座寺庙前,寺名就叫“开元寺”。
此地应为旧地重游,想到物是人非,侯大勇只觉此番遭遇太过离奇,禁不住有些伤感。而此时,开元寺前并没有铁狮子,想来还未铸造,侯大勇努力去想铁狮子是何时所造,却想不起来。侯大勇虽不信佛,但是还是进去看了看,春兰秋菊却极为心诚在寺中烧香拜佛。
一行人出来后绕寺而行,却见到寺南侧有一座铁匠铺,侯大勇猜这可能是铸造铁狮子的营地。一名大汉正在营地发怒:“窦田、郭宝玉,叫你们快快到西门铁匠营去,你们却在这里啰嗦,是否要某家用鞭子抽你们。”一名匠人说:“能否宽限几天,狮子正是关键时候,可离不得人,否则全完了。”“我可管不得这么多,我只认得节度使的吩咐。”
这时,出来一位翩翩公子,对着大汉说:“陈郎息怒,节度使已免去窦田、郭宝玉的差使,李某才从使君处回来。”说完,握住了大汉的手,顺便递给大汉一个布袋,大汉也是此道高手,轻轻一碰,就知道布袋中是钱币,就笑着对翩翩公子说道:“既然李郎说话,那自然当作别论。”大汉又对匠人说道:“窦田莫怪,我也是身不由已。”
这时,侯大勇认出翩翩公子是在晚宴中见过的人物,姓李名云。李云也认出侯大勇,知其勇猛,就相邀一坐。
侯大勇问道:“李郎来此匠铺做甚底(注:2)。”李云道:“侯郎有所不知,大人(意为父亲)一生信佛,沧州濒临渤海,地势低凹,常水患成灾,大人铸铁狮以降渤海恶龙,保得一方平安。”
听闻铁狮子是李云所造,侯大勇顿时对李云万分佩服,李云铸造的可是国宝啊。侯大勇道:“此真是大善事,见此铁匠营规模,铸造铁狮子甚难,定是耗资巨大。”李云点头道:“李某家有薄产,只要能保得一方风调雨顺,千金散尽还复来。听闻侯郎有一宝刀,可削铁如泥,不知能否一见。”李云拿过侯大勇的匕首,见黑沉沉的没有什么奇异,拿起了块铁片,随手一切,如削木块一样,铁片断成两块,李云眼睛一下睁得很大,连喊:“窦田、郭宝玉,过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宝刀。”两个匠人迅速走了过来,似过匕首,霎时就似被点穴一样,呆若木鸡,良久,一人双手发抖地抓住侯大勇,说:“窦田真是夜郎自大,今日见到神兵利器,才知窦田所打造之兵器,不过是破铜烂铁。不知是何人找造,我愿给他磕头。”侯大勇心想:“这把匕首是现代高科技产品,一般厂家都不能生产,更别说这时。”只好推脱道:“此为家传宝刀,我也不知何人所造,听说是一云游天下的高人所赐。”
(第八章完)
注:1、自家意为我,自家们意为我们自家们。为行文通畅,方便读者的阅读习惯,以后在文中均用我,我们。2、“甚底”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