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争夺河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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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争夺河套(七)
显德四年春季,南部的战事仍然呈现着胶着态势,南唐李景派其弟齐王李达率大军增援被围困一年之久的寿州城。李达率军北上以后,中军留驻濠州,大将许文缜、边镐、硃元领兵数万,再沿溯淮河北而上,和淮南道招讨使李重进所率领的周军主力对峙,双方屡有交锋,禁军自高平之战后,经过数次整训,战斗力得到了大大提高,相较于南唐军优势十分明显,两军交锋数次,李达军皆大败,折损五千多人马后,李达收缩兵力,驻军寨全力防守,周军一时之间也是无可奈何。
柴荣性格坚毅,向有鲲鹏之志,扫平天下,恢复汉唐荣耀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梦想,此时,大周军主力全力南攻,却受阻于寿州城达一年之久,这让他难以容忍,在显德四年三月,柴荣终于忍无可忍,留下亲信枢密副使王朴为权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以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巡检,再次御驾亲征淮南。
淮南激战之时,大周朝的西北边陲却出现了短暂的和平,这种和平是黑雕军军刀威胁之下的和平。
西北历来是多事之地,党项、回鹘、吐蕃以及契丹等强敌你方唱罢他登场,经过显德三年的血腥征伐之后,党项族新兴势力房当族为西北联军彻底击败,族中最精锐的军士在义州和小牛关损失殆尽,丢失了圣地——同心城,只剩下房当翰海率领的败军盘踞在西会州,但是已失去的一年前咄咄逼人的锋芒。
党项拓跋人并没有和房当人联合行动,但是,他们密切关注着党项房当人的行动,存在着坐山观虎斗的想法,他们看到了房当人失败的全过程。对于联军地军威深感震惊,当侯大勇节度灵州之后,定难节度使李彝殷分明感到一只凶猛的吊睛白额大虎紧紧地卧在自己的身旁,李彝殷不感轻举妄动,对南面的府州也客气了许多。
在灵州西面,曾经强大无比的回鹘人、吐蕃陷于分裂,最接近大周的回鹘汗国是甘州回鹘汗国,兰州别驾葛萨和青海边上的吐蕃族六谷部联姻。成为了一个有机的联盟,一个从东面,一个在西面,威胁着汗国地生存,可汗仁裕忧病而逝,他的子女尚小,左相阿斯汉趁机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大汗。
吐蕃国和回鹘相比。更是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境地,所幸吐蕃故地苦寒难耐,山高地险,没有哪一个民族能够如吐蕃人那样在高原人纵马驰骋,因此虽说吐蕃人分裂已久。却只是内斗,没有强敌打下雪山高原去,但是,吐蕃人也无力侵犯其它族人的土地。
灵州北面是大周朝最强大的敌人——辽国。契丹人立国已久,就如一把锋利的钢刀,砍久也没有钝,契丹人渐渐失去了立国初期的锋芒,新国主耶律述律每天晚上酣饮,白天睡觉,极不喜欢打理国事,对玩乐地兴趣远远比开疆扩土更加感兴趣。而更远处的鞑靼人还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侯大勇进驻灵州之后,就把眼光盯住了西会州的房当翰海部,西会州距离灵州不过一天的路程,西会州就如一枝上弦地箭,随时都可能向灵州射过来,这对灵州是极大的牵制和制约,虽说在粟特人的穿针引线下,侯大勇曾和房当翰海有过协议。可是这个协议随着黑雕军和房当翰海实力的同时增长。协议已经形同虚设,双方都没有遵守协议地意思。
此时。前来助战的米勒部和细封部就如侯大勇所料,近万援军屡次进攻小牛关均被击退,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而西会州的粮草供应出现了极大问题,由于清水河畔大段的牧场被占,西会州的物质严重短缺,米勒部和细封部在显德三年底就被房当翰海客气地送走了。
西会州房当翰海接收了房当明的大部分残部,人数还是达到了二万三千多人,所辖区域南至小牛关,东至灵州边境,北至荒漠,西至房当支金和师高金所占据的靖远城,仍是黑雕军的劲敌。不过,以黑雕军为核心地联军完败了房当军主力,攻破了同心城和固原城,踞守在西会州的房当军军魂已散,失去了纵横四海的自信心,变得极为保守,房当翰海对当前形势极为了解,不敢再主动出击,而是在小牛关和西会州设立防线,摆出了一幅死守的架式。
黑雕军小队多次试探着进攻房当军的防线,见房当军防守甚为严密,黑雕军很有耐心地不断进行小规模试探攻击,为以后的决战奠定基础,双方战线也渐渐稳定。
侯大勇并不急于决战,他初任塑州节度使,还需要巩固灵州和同心城,整训新黑雕军,等待时机成熟,才一战定西会州。
黑雕军主力分布于灵州和同心城两地,从东面和南北呈夹击之势,在同心城,石虎率军一万军队驻守,由霍知行为同心城地方官,灵州则由梁守恒担任地方官,霍知行和梁守恒两人都拟任为刺史,侯大勇已向柴荣提出的推荐,不过,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侯大勇一面命令飞鹰堂打点吏部,另一方面已经命令两人担当起刺史的职责,侯大勇相信,凭自己地节度使地面子,推荐两名刺史还是会得到柴荣的认可。
节度使地官衙自然设在了灵州,侯大勇进入灵州城后,没有住进官衙后面的院落,而是买了一处相对幽静的大院子作为自己的居住地。这个院子空了许久,原是富商胡秋云的产业,胡秋云拥有两个马队和驼队,长期行走在回鹘人、粟特人、于阗人的地盘上,家产颇丰,在西北胡人中赫赫有名,反而在中原行事谨慎,显得默默无闻,军情营早就盯上了胡秋云,还派人混入了他的商队,获得不少情报。
这次党项人围攻灵州之战。让胡秋云意识到边境重镇并非安全之地,若当日城破,辛苦一生积累的家产转眼间就会化为乌有,因此,战事结束后,他就搬家到京兆府,在京兆府遥控指挥着商队,胡秋云是个商人。他的算盘打得极精,在灵州他设有一个商行,他搬家到京兆府之后,买卖上的事情有个商行就可以了,而灵州的大院子就没有必要存在,就挂牌打折出卖,不过,打折之后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城中一般人家也买不起,侯大勇进城后,看到这个大院子环境不错,就把这个院子买了下来,成为侯家地私产。
侯大勇买院子来住。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这就和前不久发生的郑州房产事件有关系。
来到大周朝后,侯大勇不知不觉变成了巨富,但是。侯大勇的两处私宅全是赐予的,一处是沧州侯府,这一处原是富商刘三的私产,侯大勇因立功而得到的赏赐;另一处是大梁侯府,这处房产是柴荣赐予的,这两处房产,是属于侯大勇地私产,其他的房产虽说从本质上也是他的房产。不过广泛分布于各州的房产从名义都是属于富家商铺。
在郑州的房产原本是官产,因为侯大勇被调往凤州作战,走得十分匆忙,家产全部放在郑州官衙后面的小院子,侯大勇节制凤州之后,春兰、秋菊随之来到凤州,但是不少财物和一些下人仍然留在郑州院子里。
继任的郑州防御使为人老成,见侯大勇的家人占着房产。虽然心中不满。却岂于侯大勇是皇亲,一直以来没有声张此事。
显德四年一月。中牟县令王汀湘在被任命为新地郑州防御使,王汀湘是世家大族,又是彰国军节度使王饶的族人,此时,符皇后病逝,小符氏虽进宫一年多了,却始终没有名分,对此大家都猜疑陛下并不喜爱小符氏,侯大勇和皇帝连襟的身份就有些逊色了。另外,王饶夫人见三女儿嫁给陛下无望,便给三女儿相中了另外一门亲事,新娘就是战功卓著又新死了老婆的赵匡胤,这样一来,双方势力一长一消,王汀湘新官上任三把火,在朝中大佬的授意下,第一把火就烧向了侯大勇,当秋菊、春兰来到郑州不久,他暗中指使自己族人中地一名监察御史里行,以“霸占官产”为名弹劾侯大勇。
这份弹劾一出,耳目灵通的侯大勇迅速得到消息,他命令黑雕军亲卫用八百里加急赶往郑州,命令郑州的侯府家人接信后立刻归还房产,全部搬到大梁侯府去,秋菊、春兰当然不知道朝中有人为房产一事弹劾侯大勇,不过接到八百里加急后,见到信中语气严历是前所未有,也是心中惶惶,接信当天就搬离郑州侯府,赶往大梁。
郑州房产是侯大勇的一个失误,侯大勇当日从郑州出兵凤州,并没有想到随即就被会调到凤州任节度使,因此,郑州地家产没有及时进行处置,节度三州以来,战事不断,诸事缠身,而且富家商铺为侯大勇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对于侯大勇来说,郑州那处小院子实在是微不足道,他脑中根本没有想到这一件事情,那日过郑州,为了尽快见到符英,侯大勇懒得和郑州新任防御使啰嗦,根本没有进城,直接从城外直奔了中牟县,谁知道自已行为的缺失就被某些自己从来没有得罪的人咬住了。
因为是自己的过错,侯大勇立刻退还了住宅之后,同时给淮南的柴荣写了一封请罪信,再用八百里加急送往淮南,在说明原因的同时,从灵魂深处向柴荣作了检讨。
当检讨书送到淮南之时,御驾亲征的柴荣正在庆祝攻克寿州地胜利,经过一年多的围城,周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多次击退城外的南唐援军,在弹尽粮绝之时,老将刘仁蟾知寿州不可守,忧急交加而中风,为了减少城内百姓的伤亡,刘仁蟾做出了一个让他灵魂受到痛苦煎熬的决定——向周军投降,投降之时,他因为中风已经卧床不起,部下与儿子将刘仁蟾抬出城外投降周军。
对这等识时务又英雄的人物,柴荣从内心是极为佩服的,为了给自己的将领和南唐其他守将一个好榜样,柴荣任命投降地刘仁蟾为特进、检校太尉、兼中书令、郓州节度使。同时。下发了八道命令:一是寿州改为寿春县;二是城破前犯事地百姓一律赦免,三是寿州城五十里内,不收今年的秋夏租税;四是自来百姓,有曾受江南文字案牵连而聚集山林者,一律不问罪;五是百姓间相互有仇地,不准互相报仇也不准以官府告状;六是大战以来,被掳却骨肉者,不计远近。准许家人相认,官府给物收赎;七是大战过后暴露在外的双方军士的骸骨,派专人收拾埋葬,显示对死者的尊重,同时预防瘟疫;八是自前政令有不便于民者,委本州条例闻奏,当行厘革。
寿州落到周军手中之后,在淮河流域的争夺就没有多少悬念了。柴荣就准备移驾下蔡。还未移驾之进,柴荣收到了侯大勇的检讨书,周军能够在淮南放心打仗,侯大勇稳定西北功不可没,因而。这等小事在柴荣面前更是不值得一提(当然,若想治某人的罪,这份弹劾也可以作为一份好材料),柴荣好言安慰了侯大勇。却也没有责怪上书的监察御史里行,郑州房产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
不过,郑州房产事件也给侯大勇敲响了警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以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小心。因此,他进驻灵州后,干脆就自己花钱买了一幢院子。
师高月明和她地使女跟着住进了这幢院子,师高月明的使女叫师高绿绮。绿绮是一种古琴,当日在点兵场,师高月明取名绿水,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使女师高绿绮的名字。
侯大勇本来是想秘密杀死师高绿绮,可是,师高绿绮天天跟随在师高月明身边,很难有合适的机会杀掉她,师高月明是侯大勇的一个秘密武器。因此。侯大勇不仅要收服她的人,更要收服她的心。若被师高月明意识到自己杀死了她的使女,则难以达到此目地。
另一方面,当师高绿绮有血有肉、活生生地出现在侯大勇,而不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侯大勇就实在有些下不了手,侯大勇毕竟来自注重人权的现代社会,和大周朝同时期的政治人物在心理上稍稍有些差别,在战场之外杀人对于侯大勇来说有些心理负担。侯大勇数次下定决心命令军士执行这个任务,但是当师高绿绮乖巧地为侯大勇端茶送水的时候,侯大勇心就软了下来,每次他都在给自己找出理由:师高绿绮只不过知道师高月明会易容术,而易容术届时能否用到还是一个未知数,就以这个模糊的理由就杀掉一个俏生生地妙龄女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在理智与情感数次碰撞之后,侯大勇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准备认师高绿绮为义妹,让他嫁给达娃贡,远远地把师高绿绮送走,眼不见心不烦,既救了她一条性命,又能拉扰达娃贡。
吐蕃浑末部在卓尼和松藩形成了两个聚居点,达布在松藩,而达娃贡在卓尼,侯大勇和达布经过了歃血为盟,若没有大的事件发生,或双方实力没有发生质变之时,这个联盟还是比较稳定的。而达娃贡由于地利之便,族中人数超过了达布,实力也就略强于达布,侯大勇早就把自己和达娃贡的联盟弄得再密切一些,只是,若再用歃血为盟这一招,则似乎缺少一些想象力,更有些随便,就比如女人嫁一次是极品,再嫁一次则等级自然会下降。
若把师高绿绮认作义妹,嫁给达娃贡,则达娃贡就成为了自己地妹弟,成了一家人之后,自然也就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联盟。侯大勇打定主意之后,派人命令达娃贡到灵州见面。中国有句俗语:亲戚越走越亲、不走不亲。侯大勇认为这句话极为哲理,用在驾驭收服胡人也同样适用,达娃贡虽说臣服于自已,可是若长期不敲打敲打,不让他定期到面前来汇报思想,过不了多长时间,达娃贡就会忘记谁是真正的老大。
当陛下再次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到灵州以后,侯大勇估计送信军士也快到达到卓尼了,就决定亲自出面认师高绿绮为义妹。
当师高绿绮听到师高月明转述过来的话,得知自己要嫁给吐蕃人,虽说竭力想保持平静,可是手中端着的茶杯还是“咣”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吐蕃人和党项人并不友好,党项人的旧地有一部分就在卓尼一带,当吐蕃国强盛之时,党项人被迫向东向北迁徙,后来在甘、沙一带,吐蕃人、回鹘人、党项人和中原人杀得个不亦乐乎,所以,当师高绿绮听说要把自己嫁给吐蕃头领,禁不住花容色变。
侯大勇要告诉师高绿绮两件事,一件是认她作义妹,另一件是让她嫁给吐蕃人达娃贡,这两件事情先说哪一件是一件很讲究地事情,这就如吃葡萄,有的人是先吃青涩的,再吃甜的,这样越吃越甜,有的人是先吃甜的再吃酸涩,这样越吃越酸,两种吃法都是吃,给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侯大勇选择了第一种做法,先告诉师高绿绮最绝望的后果,然后再一点点弱化这种痛苦。
侯大勇看到师高绿绮脸色巨变,他地心还是软了一下,不过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硬着心肠对一旁同样变了脸色地师高月明道:“达娃贡是吐蕃人的首领,师高绿绮嫁过去也算有个好归宿,还有,今天下午,按照党项人地习惯举行一个仪式,我要认师高绿绮为我的义妹,让师高绿绮以我妹妹的身份,风光地嫁给达娃贡,有侯大勇义妹的身份,谅来没有人敢于欺负她。”
师高月明被识破身份以来,就跟随在侯大勇身边,初尝人生滋味的师高月明渡过了短暂的适应期之后,从同心城到灵州,她越来越沉醉于柔情蜜意中,她明知道侯大勇有妻室,却也顾不得这许多。此时,突然听到心爱的男人冷冰冰地用不容商议的口吻把师高绿绮嫁出去,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侯大勇,求道:“郎君,能否让师高绿绮留下来,她虽是下人,可是和我一起长大,实际止情同姐妹,别让她嫁给吐蕃人。”
侯大勇心中暗道:师高绿绮其实也是一个美人胚子,若不是因为她知道你会易容术,完全可以让她嫁给手下的将校,可是她知道易容术的秘密,所以只能走得越远越好,这也是她最好的归宿。
侯大勇有些怜惜地看了一眼低头垂泪的师高绿绮,没有向师高月明解释,平静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师高绿绮有了义妹的身份,到了卓尼就会成为吐蕃人中的贵妇,这对她或许有件好事,你对师高绿绮说,达娃贡是吐蕃人的头领,也是一条英雄好汉,嫁给达娃贡并不委屈。”
师高月明可怜巴巴地问道:“事情不可挽回吗”侯大勇沉稳地点头道:“达娃贡此时已在来灵州的路上,无法挽回了,你好好劝劝她,认命吧。”
师高月明两只蓝色的眼睛渐渐浸出了泪水,很快就如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流,她哽咽道:“师高绿绮长得如花似玉,不若和我一起跟了节度使,节度使另寻一名女子嫁给达娃贡。”
师高绿绮和师高月明长相不同,师高月明有着白种人的一些特征,不似一个正宗的党项人,而师高绿绮则是纯正的党项女子,更接近中原人的相貌,却比中原女子多了一些健康明郎。
侯大勇没有再说话,摇了摇头,硬着心肠对师高月明道:“不用多说了,你好好劝劝师高绿绮,多给她准备点嫁妆,我们要热热闹闹的把这个婚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