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扬帆起航至第一百六十五有朋自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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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扬帆起航至第一百六十五有朋自远方来
康熙三十七年十二月初一,已初具规模的上海县人声鼎沸,冠盖云集,二十艘大海船整齐地停泊在码头上,岸上鼓乐喧天,热闹非凡,一张大供桌上摆满了猪头、馒头、香炉等祭品。百余名大小官吏在现任两江总督郭琇的率领下亲自到码头为即将启航的船队送行。看看时辰将至,一身大红袍的司仪高呼一声:“上香!”郭琇老爷子满脸严肃地走上前去,亲自点燃香火,拜祭龙王已毕,手一挥,高声道:“启航!”
号炮响起,早已准备就绪的水手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将帆升起,各船依次启航,缓缓地驶出了上海港,船队在海上绕行一周,向岸上送行的人们表示谢意之后,分成三路——一路向北直上朝鲜,一路向东直取东瀛,一路向南,目标爪哇的巴达维亚(今印尼的雅加达)。
胤祚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为了实现其海洋战略,可谓是煞费苦心,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分散在福建、山东、上海等地利用门下奴才手中的水师培训了不少的水手,到康熙三十七年七月二十艘海船完工,船长齐备之后,又将这些水手集中在上海港训练了半年,这才有了这次远航的开始。
船队分成三路,虽然都是进行海外贸易,但船上所载的货物不同,其目的也各不相同——往朝鲜的一路,计有船五艘,船上满载的是陶瓷、丝绸、香皂、茶叶等生活用品,不但是销售,还要采购貂皮等当地的土特产,可以称之为双向贸易;往日本的一路,计有船六艘,装载的大部分是香皂、香水、丝绸、工艺品、佛像等奢侈品,只管赚取银子,不从日本采购任何东西,这叫做经济掠夺,当然叫倾销也无不妥;往巴达维亚的船最多,共计九艘,船上全是茶叶、陶瓷、丝绸等物,还有少量的高档香水,除了赚取银子外还将大量采购铜、铁等物资。
当今的海洋除了英格兰之外就数荷兰这个“海上马车夫”最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大本营就在巴达维亚,想要争霸海洋,英格兰、荷兰这两强就是绕不过去的两座大山,若是不能做到知己知彼,谈何决胜大洋,胤祚要想实现其海洋战略,最终必须击败这两大强国,为此,胤祚在派往巴达维亚的船上安插了不少的情报人员。
这些情报人员都是胤祚手下的谍报系统——“鸿鹄”中精选出来的人物,除了身具武功之外,更主要是具备较强的语言能力和观颜察色之本领,经过秘密培训之后,打算让他们趁这次贸易的机会潜伏在当地,利用当地的华侨势力渗透到当地的商业圈内、东印度公司里,在爪哇建立起两套互不相涉的情报系统,监视东印度公司的一举一动,为将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尽管胤祚能设计出足够先进的火炮,手下的人马也能设计出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战舰,但是要想争霸海洋,光靠船、炮的先进是不够的,还要有一颗“海洋之心”。何谓“海洋之心”说起来复杂,其实归根结底就一句话——为了足够的利益而冒险的精神,没有“海洋之心”的民族只能是大陆民族,不配在海洋里争雄。
纵观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而言,并不缺少冒险的精神,早在秦汉年间就有敢与大海的凶险相搏杀,纵横海上的英杰,只可惜自打蒙古南侵,血屠四方之后,整个民族的脊梁骨已经折了大半,而儒家那种耻于言利,只想着中庸治国的思想又再次将民族的脊梁骨摧残得不成样子。要想培养一个民族的“海洋之心”道路是漫长而曲折的,要做的工作很多,胤祚对这一点也有着清楚的认识,没有几代人的努力就想争霸全球那不蒂于痴人说梦,可要想争霸亚洲一代人的努力就足矣。
英格兰、荷兰的海上力量是很强,不说举国之力,即便是这两国家在亚洲的实力都远远胜过了大清朝的水师,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一旦胤祚的整军方案能得以实现,以中华之地的经济实力,至少在战舰、兵力上赶超这两国在亚洲的实力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当然光有船、有炮还是不够的,还得有驾船操炮的精兵,而这正是胤祚大规模派遣船队横渡大洋搞贸易的最核心所在——训练水手以备将来。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友谊,也没有永恒的法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只要有了足够的利益就有敢于冒险的动力,胤祚大规模搞海运除了赚钱、练兵之外,还有三个目的——其一,用高额的利润打动康熙老爷子的心,让他看到海洋的重要性,从而为海军的整顿打下个坚实的基础。其二,胤祚身为阿哥王爷,搞海外贸易虽一时名声受损,可一旦巨额的金钱滚滚而来,那些兄弟们又怎会不动心,若是阿哥们都群相效仿,在加上民间那些富商的加入,整个民族的注意力必将会被海运所吸引,再现宋朝时的辉煌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其三,大规模的贸易一旦兴起,尤其是中国多出少进,长久之后必然会有贸易摩擦,英、荷两国必然会起贪心,贪心一起,战事随之就来了,而胤祚所要等待的争霸亚洲的机会也就来了。
好消息不止一个,远洋船队启航的消息固然让胤祚开心,但另外一个消息却更是让胤祚激动不已——投入巨资研究的炼钢之法终于在重赏之下有了眉目。自打康熙三十年起,胤祚便已经投入巨资收购可能有矿的荒山,经过了两、三年的勘探,到康熙三十二年便已经陆陆续续地发现了不少的矿产,煤、铁、铜、金、银矿都有。
与常人相反,胤祚并不是很在意金、银矿,甚至没有投入多大的力量去开采,倒是对煤、铁、铜极为重视。胤祚不懂冶炼,记忆里头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无法做出超乎时代的革新,因此他只能依靠群策群力——早在刘思远升任工部侍郎的时候,胤祚便已经让刘思远出面聚集了不少冶铁、炼钢的人才,进行这方面的研究,而康熙三十五年底,胤祚接手工部衙门之时更是利用职权,大规模地集结了当时能找到的冶炼人才,在直隶宣化设立了一个大型的研发中心,依靠周围的迁安、滦县等大铁矿,开滦、京西等大煤田进行产业化炼钢的尝试。胤祚将所有人员分为三个组,彼此间展开竞争,并为此下了重赏——但凡能提出一项革新的即赏银千两,能完成整个工艺流程的支持者赏银十万两,协从者按功绩论赏银万两不等。
中国古代的炼铁方法是块炼铁,始于春秋时代,即在较低的冶炼温度下,将铁矿石固态还原获得海绵铁,再经锻打成的铁块。冶炼块炼铁,一般采用地炉、平地筑炉和竖炉3种。此法在明朝中叶以前算得上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炼钢之法,已能用焦炭冶炼生铁,但距离胤祚所想要的效果还差得太远,产量低不说,炼制出来的钢质量也不行,至少达不到胤祚所想要的造炮的要求。
康熙三十六年初,一个叫毛三娃的技工首先创造出了完整的焦炭大规模炼制工艺,使得焦炭的产量和质量得到一个质的飞跃,胤祚特地奖赏了其人白银三万两,一时间引起了轰动,所有参与研发炼钢法的技师、技工都憋足了劲,没日没夜地研究如何实现大规模流水线炼钢的工艺流程。至康熙三十七年底,以一个名叫李达的山西人为首的研究小组率先实现了突破——发明转炉炼钢法,向转炉中的铁水吹空气,使铁水中硅、锰、碳等元素含量迅速降低,同时产生大量的热能,使液态生铁炼成液态的钢,彻底解决了生铁成钢的难题。以山东即墨人陈顺为首的另一个小组则提出了模具一次成型法,将铸造工艺提升到了这个时代的顶峰。至此,胤祚想要实现的钢铁大规模生产和铸造已初步具备了雏形。
胤祚的心很大,光有了这些基础的东西并不足以让他满足,他还想搞出诸如水电、机床、蒸汽机等等设备,不过这些东西比起炼钢来说那可是难上百倍了,想要逐一实现这些目标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得到的,为此胤祚也做了不少的前期准备工作。
早在康熙二十七年胤祚奉旨办学之时,就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工作——南北两所蒙学均是免费入学,从学童选取了一些天资尚可、家境贫寒,而又不足以高中的孩子进技校,所学的东西,正是胤祚凭着强大的记忆力生生默写出来的中学数理化知识,由于胤祚不可能亲自去教,也没有别的老师能教这些孩子,一切只能靠孩子们自己摸索,到如今十年过去了,虽然不是人人成材,可也涌现出不少可堪造就之人。胤祚将这些人除一部分留技校任教,一部分进入胤祚的那些厂子任职,其余的则给予大量的资金,提供各种便利,给出个目标之后就任由他们去折腾。
对于那些技校出来的研究人才,胤祚是高度重视的,成立了不少的实验室,每年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足足有四、五十万两之多,虽说目下限于基础设施等因素,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成果,可胤祚却不急,他相信自己种下的这颗种子,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的,或许是不远的将来,或许是几代人之后,但终归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有朋自远方来
康熙三十七年十二月初八,大雪初晴,多日不见的太阳总算是露出了笑脸。迎着午时暖暖的日头,一队马车在江南威武镖局镖师、趟子手的护卫下缓缓地进了朝阳门,镖局里的一位镖师策马来到一辆不大的马车前,笑呵呵地说道:“姑娘,进京师了,鄙局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罢。”
马车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多谢刘镖头一路相送。胡叔,将镖银付了,找家客栈安顿一下。”
赶马车的是个中年壮汉,恭敬地回首向马车内答道:“是。”接着手一杨,一个钱袋子飞入了刘镖头的怀中,也不说话,径直赶着马车向城内而去,刘镖头看着远去的马车,暗自吞了口口水,愣了好一会儿才纵马赶上了前面的镖队。
胡叔是个常走江湖之人,对京师也不陌生,很快地到了一家名为“鸿运”的客栈,老练地定了一个院子之后,低声对马车内说道:“姑娘,先进客栈歇息一下可好?”
车内默默了良久才回道:“胡叔,麻烦你了,奴家想先到‘福源记’去看看。”胡叔躬了下身,没有说话,赶着马车直奔“福源记”而去。
“福源记”,天下第一商号,实力雄厚不说,身后的背景更是吓人——当今六阿哥毅郡王胤祚。“福源记”的门面极大,在京师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愣是占了半条街,一个大院子内数栋三层楼房气派非凡,老远就能听见内里传来的算盘声、议价声,能进入“福源记”总部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差一些的富贵中人连门都进不去,“福源记”门口那一溜的大轿子、豪华马车就足以让人侧目不已。
胡叔赶着那辆小马车刚到了“福源记”的门口立刻被门房拦了下来:“哎,这里不能停车,要谈生意请到外头那个铺子去看货。”
胡叔眼瞅着门房脸上那副不耐烦的神色,脸一沉,刚要发火,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走下一个身着狐裘,蒙着面纱女子,后面还跟着个小丫环,胡叔顾不得跟门房发火,回头对蒙面女子道:“姑娘,这里就是‘福源记’”
蒙面女子点了下头道:“有劳胡叔了。”那声音之清脆悦耳,登时将那几个门房都迷住了,压根儿忘记了自个儿的职责,只顾得看着那蒙面女子的风姿卓越,嘴张得老大,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蒙面女子上前一步,对着那几个看傻了眼的门房福了一下道:“请问‘福源记’大掌柜刘明川,刘老爷子可在?”
那些个门房愣愣地没个反应,胡叔冷哼了一下,才有人回过神来,一听是来找自家大掌柜的,倒也不敢怠慢,忙客气地招呼道:“姑娘贵姓,找我家掌柜何事?”
蒙面女子想了一下,从怀里取出枚玉佩,拿在手中道:“小女子姓萧,有人让小女子拿这枚玉佩交于刘明川、刘掌柜。”
“啊,姑娘来得不巧,我家掌柜出外公干去了,最快也得两个月后才能回来。”一个门房客气回道。
这女子正是当初胤祚在扬州时遇到的那个琴中高手萧倩娘,此番来京就是指望着胤祚能帮她一个忙,故此一到京师便寻到“福源记”门上,不曾想刘明川这会儿正好去上海代表胤祚去为远航船队送行,竟然不在京中。萧倩娘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说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将玉佩送进去,看其它掌柜的是不是认得此佩。”
“成,您等着,小的这就进去。”能在“福源记”当门房的都有几分眼力,一眼就认出了萧倩娘手中的那枚玉佩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立刻自称小的,屁颠屁颠地跑进门去。多半会,一个身着重裘的年轻人匆匆地走了出来,恭敬地对蒙面女子行了个礼道:“在下刘长鄂,家父正是‘福源记’的大掌柜,不知萧姑娘从何得到此玉佩的?”
萧倩娘犹豫了一下道:“是位年轻公子所送,嗯,他说过,若是来京可凭此玉佩寻刘明川、刘掌柜的。”
“哦,原来如此。”刘长鄂原本是胤祚手下的情报头子,自然知道那位年轻公子哥必然就是胤祚,可不清楚面前这女子跟胤祚究竟有何瓜葛,也不敢立刻就将萧倩娘带入王府,只得沉吟一下道:“姑娘住哪家客栈?且容在下代为通报一下,看那位爷是否要见您,如此可好?”
能让“福源记”少掌柜称为爷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萧倩娘听了刘长鄂的话不由地愣了一下才道:“如此也好,奴家住‘鸿运客栈’,有劳刘少掌柜代为通禀了,奴家告辞。”言罢,福了一下,径自上了马车而去。刘长鄂想了一下,叫过身边的一个门房,低声吩咐了几句,自个儿也上了轿子,直奔胤祚的王府而去。
京城里人原本就多,加之年关将近,采办年货也繁忙得很,大街小巷都是人来人往,大有挥汗成雨的架势,萧倩娘的小马车也就只有一匹马拉着罢了,在大街上压根儿就不显眼,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就是这么辆马车却惹出了事来——那匹马赶了大半天的路,早已饿了,前面一个挑着大白菜担子的小贩正哟嗬着叫卖,那马毫不客气地伸嘴偷吃了起来,惹得路人哈哈大笑。胡叔刚要喝止马匹的行为,察觉到不对的小贩抖了下肩膀,打算回头察看一下,可就是这么一抖肩,扁担无巧不巧地击中了马匹的右眼,那马一吃疼立刻放开蹄子狂奔起来,一时间大街上人仰马翻,惊叫声四起。
胡叔虽身有武功,怎奈马惊难制,不由地急了,高声疾呼:“快让开,快让开!”双手死死地收紧缰绳,试图将惊马控制住,只是一时间根本没法奏效,街上的行人惊叫着四散而逃,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避开的,一个手拿着冰糖葫芦的七、八岁幼童估计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路中间,眼看着即将惨死于马蹄之下,街边的人都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正值此危难之际,一道人影闪过,一手抄起早已吓傻的孩童,另一手出掌如刀,一掌轻飘飘地切在惊马的耳根,但听惊马发出一声哀号,趔趔趄趄地冲了几步轰然倒地。马车上的胡叔措手不及,紧拉着缰绳被倒下的马匹拽了个跟头,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地上的冰渣子擦得满脸是血。
车厢内的萧倩娘主仆二人惊叫着滚出了车厢,眼看就要狼狈地滚落在地,那个出手救人的老者身形一闪,已到了近前,手一抬,一道柔和的力道将萧倩娘主仆扶了起来。萧倩娘经此一难,脸上的纱巾早已不知掉哪儿去了,露出了一张天姿国色的脸儿,脸色苍白地愣了一回儿,才回过神来,忙向老者致意:“小女子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老者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萧倩娘刚要离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伸手拾起萧倩娘刚才翻滚时落在地上的玉佩,看了一眼,问道:“姑娘,这玉佩从何而来?”
萧倩娘低声道:“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送的。”
“哦。”中年人点了点头道:“那好……”中年人话未说完,大街上一阵混乱,数百名衣甲鲜明的军卒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冲到了近前,一个满脸是汗的将军也不理会满地的冰渣、泥泞,一头跪下道:“皇上,臣等接驾来迟,惊了圣驾,罪该万死!”
皇上?远处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忙都跪倒在地,三呼万岁。康熙老爷子有些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头,淡淡地道:“回宫,将这两丫头也带上。”话一说完,大步走向不远处正忙不迭赶来的御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