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百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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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病房时，几位长辈看到她，无声地让出了条道来。而呈现在朴仁静眼前的，却只剩下空空的床位。
空气潮湿、沉闷、压抑。
一夜之间，舅舅和奶奶……
朴仁静平素里的伪装再如何坚强，这一刻也全都轰然崩塌。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任何感慨。她只是静静的躲到角落里，坐在凳子上流泪，眼神迷离又涣散。没有声音，她静静地哭着，卸下武装后也只像个任命运宰割的姑娘。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
苏郜非催命似的催促着，司机都烦躁得想把他半途扔下车了，但再怎么快，从首尔到全州也足足花费了两个多钟头。
一踏足医院，苏郜非狠狠咽了口唾沫。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埋在了身体左侧，时不时发出声响。像在封闭的山谷里，大风无休止地刮起，冷飕飕与阴凉。
在路上万般急切，到了这里却又开始退缩。脑子再次被撕作两瓣，两股思想的争斗像是到达临界！
终于迈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两步。拐过某个弯角，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抱着膝盖蹲伏在地。
那一刻，瞳孔收缩。心跳声像沉重急促的鼓点，左胸口的东西像要跳出嗓子眼！
那些恐惧、害怕、东躲西藏的记忆，终于无所遁形，终于无处可逃！
苏郜非再次咽了口唾沫。
他小心地走上前，蹲下身子用尽力气把手搭在泰妍的肩膀。内里惶惶得要死声音却竭力稳住了：“她……”甫一开口心下却倏地又是狂跳，赶忙顿了顿，一个深呼吸后才能开口继续道，“她，怎……怎么样了？”
金泰妍身子一颤。抬起头，哭到红肿的双眼看清来人后一瞬间瞪起。拍掉了眼前人扶在她肩膀处的手，一句话都没讲，复又埋头。
“你说话啊！”当恐惧超出某个界限，苏郜非突然毫无预兆地暴躁起来。两手抓上金泰妍的肩膀，疯了一般地拼命摇晃。
金泰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一把挣脱，苏郜非蹲着身子，铁青的脸正就在她的面前。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
“啪！——”
用尽了力气，苏郜非的脸被打得侧过，一个清晰通红的掌印端端正正地呈现其上。
两个人俱是愣住，这一幕，被打者没想到，打人者自己也吓了一跳。
苏郜非喘着粗气，眼珠子蓦地通红。人格交接也只用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他粗暴地提扯上金泰妍的衣领，越是害怕越是内疚那就越是愤怒！
“为什么？怪我？你是怪我嘛？！”压低着嗓音嘶吼，住院区，甚至有不少人就凑活着睡在走廊，苏郜非是有克制，但克制不了多少。
金泰妍被苏郜非拽着衣领提起，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看见苏郜非这般声色俱厉的样子有些畏惧。但还是不肯服气地咬起牙，撇过头去冷冷吐出两个字：“人渣！”
苏郜非听到这，直感觉自己全身燥热，心要跳出胸腔，血要崩出血管！把金泰妍狠狠一推，那娇弱的身子就“砰”一声撞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得了这种病，难道是我害的嘛？你以为我想？！”苏郜非把脸抵近金泰妍，捏着拳头怒视着她。
金泰妍别过脑袋，错开视线。无论怎么说，这种人，不值得原谅！
“她怎么样了？”
“说话啊？”
“在里面？”一连问了三句，金泰妍却好像摆明了决心不再搭理他，没有一个回答。苏郜非气得笑出了声，松手点头，“好，好，好！”说完，把金泰妍甩在一边，推门径直冲进病房。
一进去，唯独看见空荡的病床。
苏郜非只一瞬就是手脚冰凉。刚还怒气冲冲此时却像被桶冷水当头淋下，整个人如堕冰窖失去温度。
金泰妍后脚跟进来，就见苏郜非佝偻着腰坐在床沿。一手将止痛药握得紧紧，手背可见青筋。另一手抓住日记本，眼神却不敢落在其上。
……
沉默过了良久。
“到底怎么样了？”苏郜非再次出声，嗓音干涩。开口就像是大漠里被风吹卷而起的黄沙。不再找得到火药味，苏郜非此时才觉得自己丧失了一切愤怒的资格。
“告诉我吧。算是……算是求你了。”苏郜非把头埋得更低，无论是什么答案都好，就算是当做对我的审判也总该出个结果吧。
金泰妍拼命仰头，一进来这个地方，眼泪就了不得了。闭上眼睛，逼着要把眼泪流回心底里去。
“转移到国外了，手术成功率……”金泰妍讲到这，连忙抬手捂住了嘴巴。
“多少？”苏郜非“唰”地抬起脑袋紧紧盯住金泰妍，一夜未睡紧绷心弦，此时疲惫憔悴恐惧与害怕全都写到脸上。
“百……百分之一。”
“啪！”“嗒！”
苏郜非两手失魂落魄地松开。手中的物件接连落地。
名为“no.9”的止痛药滴溜溜滚进了床底下。日记本摔在地面，正好“哗啦啦”地摊开。
苏郜非明明是失去焦距的眼，但日记本上书写的内容却竟然清晰可见地刻印进他的眼孔里。
“说我爱你的谎言，说想你的你的谎言
又回来了的你的谎言
全部都是谎言
说守护在我身边的谎言，没有我就没法生活的你的谎言
……
苦苦哀求你，说你说的是谎言，也没有用
我怎么办，怎么办？你走了的话，我怎么办
原来就是那样的爱情，冷冷的离开的爱情
你真的太坏了，你真的太坏了
……
我我我我像要死了，没有你，我什么都干不了
……
如果真是骗子的话，我会恨你恨你恨你！”
……
脑海里，这些字词全都配上旋律，永不停歇地响起。此刻，像是负心的猴头听闻了紧箍咒，抱住脑袋疼痛至死去活来。将衣领拉到唇边，用嘴巴狠狠咬住，好受点没？能好受点吧！
……
百分之一？百分之一！一个让人绝望的数字，像是把刀硬塞在了他的手上。我是凶手么？金泰妍看待我，就是凶手吧……
凶手，凶手啊。
身体里住的两个人，那其中之一终究没逃过自责，开始了无穷地逃避和自我囚禁。将所有控制权拱手交出，失去了制约，另一个人格终可以开始无限制地膨胀。
前一世的记忆纷至沓来，不甚明了的记忆在此刻清晰。
如果真是骗子的话，我会恨你恨你恨你……
恨吧！
苏郜非是骗子是坏人是人渣，是啊，他是！
我不该内疚。只是同一个身体里住下的邻居，我要代替他承担什么？我不是他，我不是他！
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一连变了几变后，苏郜非忽然轻松地舒展起笑脸来，像是真的想通，没有了丝毫的不妥。至少，看起来这样。
这个地方不属于我，我要离开！这个念头一经闪过就不可遏制了，他略一思索，神情诡异地站起身来。
（ps：近几章比较沉闷。会尽量快速带过，马上就会进入下一卷了。到时候各大女团就可以登台亮相，主角与她们的互动也就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