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异象示警(二)
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高阶法器,真正的高等法器因为具有自身灵性,也被称为“灵器”。灵器是不带预警功能的,因为拥有灵器的人本身便已深不可测,所以灵器的唯一功效就是攻击,以压倒性的威慑力量攻击。
即便是以自身骨灰实体化的幼灵,在这种灵器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那个黑色的头颅当即被压了个粉碎,化成一道青烟,消散在条条白光之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另外一个幼灵见势不妙,松开梁建鹏的脖子正想跑,孟兹宁已经将那玉玺祭在半空,以白光为界,化为牢笼,将那幼灵死死束缚其中,再也逃脱不得。
孟兹宁冷着脸道:“说,你们为什么附在班燕身上?你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幼灵知道碰上了前所未见的强敌,哪里敢垂死顽抗,呜呜地哭道:“我们是江那边的,离这里有五百多里。那个女孩子被抬回来的路上,我们闻到了她身上有极其浓重的尸味,特别特别好闻,所以才一路跟过来的。”
孟兹宁冷笑道:“所以就算死了也不放过人家对不?要不是你们捣乱,她就不会发疯,她说不定就能说出实情,也不会那么快死。算了,一切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向来不爱干这些脏活,可今天你们惹恼我了,加上有人命在身,也不算冤枉。人死为鬼,鬼死为界,既然你们不愿投胎,那就永远消失吧。”
白光闪过,玉玺重新飞回孟兹宁的手中,青烟袅袅,让一切黑暗亦归于平静。孟兹宁皱着眉头看了看还未苏醒的梁建鹏,决定还是打算不叫他醒来,更何况班燕究竟是否变成恶灵还未可知,自己可不愿意被别人看到施法过程。
孟兹宁环顾四周,他的手机在刚才打斗中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眼下真是没有任何光亮,黑得无比纯粹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他沉声道:“班燕,你出来吧,不用藏着了,你知道,我是有办法找到你的。”
一团幽幽的鬼火蓦地出现在一棵大树的旁边,它慢慢地从树干当中逸出,飘到孟兹宁的眼前。孟兹宁敏锐地发现,在鬼火当中有一缕绿色,不由得脸色一沉。那鬼火左右飘荡,渐渐化为一个白色发光的身影。
那个瘦削的身影披着一张白色的床单,双脚离地,长发披肩,遮住了面容,只能依稀看到发丝下若隐若现的暗青面容,双手白如金箔,毫无血色,十指的指甲有三寸长,呈现一种奇怪的褐红色。
孟兹宁看着眼前的白影没有说话,指甲超过两寸,已经足以达到厉鬼的标准了,难道说,班燕的灵魂已经被污染了,也变成冤魂了吗?他将手中玉玺轻转,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但白影并没有发动攻击,她飘荡在半空,忽然做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她扭曲着腰肢,竟是转了接近180°,这是最好的杂技演员都达不到的难度,甚至已经接近了人类身躯骨头能承受的极限。但这还不算完,她又开始扭曲脖子,脸几乎从正前面转到了正后面,空气中能听到颈骨爆裂产生的“嘎吱”声。不但腰和脖子,接下来是手,脚,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进行了惊人的扭转。
当这个姿势完成的时候,展现在面前的已经足以让人忘记那是一个人类的身体,更像是一个吊线人偶,以完全违反生物学理的视觉冲击呈现在面前。双脚像是柔软的绳子,可以互相缠绕几圈,双手则可以从背后翻转,摸到头顶。
孟兹宁终于明白为什么村里的人会有如此大的恐慌,竟然不惜一切建造了冤厉司。这种恐怖的场景,这种狰狞的形象,即便是久经沙场的他猛然看到,都有点窒息。如果班燕生前就能做出这种姿势,那她该是精神崩溃到了何种程度,又是忍受了何种痛入骨髓的剧疼?
孟兹宁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即将跟那老太婆一样,看到班燕死前真正的场景。这不是瞬间现场,而是由班燕的鬼魂亲自重现的场景。没有了躯体的束缚,魂魄将更能完美地展现她想要给的东西。
缥缈的歌声从空气中缓缓地渗透过来,传到耳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恐惧:“桥外红霞边,恨如渊,血腾如利剑,便是岸边红火烧遍,则个难消怨。”孟兹宁听过这段唱词,从那个老太婆的口中,远没有现在唱得那么好听,婉转动人,明明词里全是刻骨的仇恨和怨气,却被诠释得温婉柔和,仿若深宫中的幽怨咏哦。
孟兹宁瞬间紧张了,他紧紧盯着眼前的白影,只觉得喉咙发干,问出的话也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力气:“说!你为什么会知道……会知道冥界‘红莲之怒’的景象?”
白影没有答话,她只是继续扭动着身躯,做出一个又一个骇人的姿势,接着唱道:“持剑出,奈何杳,黄泉难阻恨难消。留待血河绕城日,再将此曲尸海飘。终得个,遂心愿。”
孟兹宁的脸色越来越差,仅仅短短几句歌词,其中冲天的怨气和恶毒的诅咒已然显现。他从来没听过这种唱段,从常理上说,这种词也绝不可能在人间流传。那么,班燕唱的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异变就已经发生了。一股黑气悄无声息地潜藏在夜的黑暗中,从地上缓缓升起。这股黑气力量之强之纯,甚至蒙蔽过了灵器玉玺,慢慢地无踪无影地朝孟兹宁袭了过来。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即便是有通天的法术,在听到这种诡谲难言的唱词,沉浸在内心巨大的震动波澜当中,加上高阶灵器没有任何反应,都不会产生丝毫的警觉,更不会有任何的防备。
可偏偏那个人是孟兹宁。他虽然没有像韩煜一样经过无数场恶战积累了躲避危险的经验,可他无可比拟的超强天赋却让他第一时间嗅到了可怕的气息。但黑气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更强,一种前所未有逆转乾坤的灵压瞬间从天而降,彻底压制住了灵器,也压制住了他的所有行动。黑气分化成千条万缕,将孟兹宁全身密密裹挟,编织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笼。
孟兹宁临危不惧,他将手中的灵器毫不疼惜地直接丢弃,从手中拿了另外一个东西出来。刹那,只见天上黑云翻滚,天地变色,倏忽间一道拳头大的雷电从九天劈下,正好击中了那道黑气做成的笼子。黑气滋滋作响,顽抗了一阵之后终于被击散,消失于黑暗中。
那白影依旧还在起舞吟唱,孟兹宁身势未停,竟是直接冲了过去,被丢在地面上的玉玺恢复灵性,重新飞到半空,跟着主人一起前冲,放出一道白光笼罩住那白影,定住了它的身形。
“停!不要再唱了!”孟兹宁的声音里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焦虑和慌乱,他不遗余力地压制住了白影的行动,唯恐她再乱动一下,“我已经知道你要告诉我的东西,我也已经明白了那天的真相,所以你也没有成为冤魂厉鬼,你还有轮回的希望。今天,就让我超度于你,永离世间,回到奈何。”
孟兹宁并拢食指中指为剑,遥放在白影的额头中央,低低念道:“以佛祖大慈悲之心,以极乐大无量之念,光明无边,黄泉无界,送你入六道轮回,以脱阳界!”刺眼的白光从指缝间迸发而出,刺入白影头中。白影身形猛烈震动,从诡异的姿势恢复到最初双手下垂的站姿,慢慢地幻化成无数光点,飘荡在黑夜当中,如同天上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