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咱家的好日子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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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东暖阁内,崇祯端坐御案之后,何如宠侍立于侧。君臣二人相对无言,暖阁内十分的冷清。
年轻的天子许是有些心事重重,屡次想要起身,可屁股动了动却都没起来。何如宠袖手在那,心知肚明,但却不挑话来说。他不说话,崇祯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气氛颇有些尴尬。
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今儿若不是打死王承恩,这老奴才定会反咬过来,到那时,休说自己,便是已经罢了首辅的周相怕也吃不住。王承恩,不是老夫要你死,而是我东林容不得你活…
君臣二人这么枯呆着,殿外,一个小太监急步入内,带着哭腔惶恐不安的一头跪了下去,结巴巴道:“秉皇爷,王…王承恩已经受杖…十。十八了。王公公叫奴婢来问皇上,这打还是不打了?”
“十八杖了?”崇祯怔了一下,旋即咬牙恨声道:“接着打!”
“遵旨!”小太监犹豫一下,应声而退。
待小太监退后,崇祯有些心神难安的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后,忽然转过来问何如宠:“你估计王承恩能承受多少杖?”
何如宠眼皮上抬,恭声说道:“秉皇上,廷杖也属于酷刑之一。一般的罪犯,身子骨如果硬朗,二三十杖便能致残,四五十杖便能致命。至于王承恩能受多少杖,臣不好妄猜。”
“哦……”听了何如宠的回答,崇祯的脸上有了些忧色,但他竭力掩饰着,不想在臣子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内心情绪来。
崇祯掩饰,何如宠却得一清二楚,他生怕事情有变,想了想,道:“皇上放心好了,行刑的太监都是王承恩的徒子徒孙,他们手中刑杖自有轻重缓急。如果杖下藏私的话,无论打多少,都跟蚊子叮似的,痒痒!打不死人的,皇上不必过虑。”
“嗯?!”
何如宠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崇祯的脸一下又变得阴寒无比。
………
司礼监内,执杖的太监已经换成另外两个。为首的那行刑太监齐二这会站在边上计数:”二十一…二十二…”
“噗噗”
每杖落下都发出闷响声!每杖落下,王承恩都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他这会已经是陷入昏迷,根本不知道疼痛。被杖责的后背和屁股上满是鲜血,衣衫也被打得破落不堪,边上的一众徒子徒孙们了,一个个都是心惊肉跳,便是王德化见了,也是惨不忍睹。
周朝急得满头是汗,含着泪期待地望院门儿,他多么希望皇上能够改变主意,放阿公这一回。
皇天不负有心人,院门儿“吱”地一声竟然真的开了,周朝一喜,到一小太监急燥燥的奔入,那小太监望到地上被打得鲜血淋漓的王承恩,脸一下吓得苍白一片,着王德化,张口欲言,但又不敢说,只在那恐惧地呆立着。
见他这样,王德化和一众太监们如何不知道皇爷是如何决定的,他们齐致的叹了口气。王承恩在宫里人缘不错,虽是位高权重,但平素间也是平易近人,不拿架子,不仗势欺人,对一众同僚都是不错。这会见他吃这罪,要被活活打死,一干太监们如何会好受。便是心里巴不得王承恩被打死,当着这么多人面,也是不好表露的。
周朝也是明白了,拿袖子抹去泪水后,走到行刑的太监后面,低声说了句:“匀着点。”
“哎,公公!”
齐二应了一声,朝那两个行刑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太监立即放下大棍退到一边。齐二和另外一个太监从他二人接过棍棒,继续行起刑来。
这一回,齐二他们还是高高挥杖击下,但速度却明显的放慢了不少,那力度也是轻得多。那两换下来的太监则交替数着:“二十四…二十五…”
………
东暖阁内,崇祯故作从容的来回踱着步,欣赏墙上字画。何如宠仍在旁侍立,崇祯说话他才应声,崇祯不说话,他继续不吱声,心里默默盘算着王承恩这老阉货死了没有,要是打死了,也该有报讯的来了。
正想着,外面又有太监来报讯了,还是先前来的那个小太监。
“秉皇上,王承恩受杖四十了,他已经…已经皮开肉绽,快不行了。”小太监禀报的时候就好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是自己一般,吓得身子直哆嗦。
崇祯听后,仍然望着字画,身子一动不动,但齿间却吐出一个字来:“打!”
还打?
小太监可怜地望着何如宠,目光在向他央求。
何如宠却视若不见,摆手吩咐他道:“还不快去传旨――打!”
……
王承恩伏在毡上一动不动,鲜血渗透一大片,下半身几乎被打成一滩肉酱,整个人生死不明。
齐二等太监还在一杖一杖的打着,另两个执杖太监仍在数数:“六十二…六十三…”
所有跪地的观刑太监都目瞪口呆,他们万万不敢相信,王承恩真的会被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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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急得都快疯了,一会鲜血中的王承恩,一会望紧闭的院门儿。就是王德化也坐不住了,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往院门那靠了靠。
终于,院门又一次开了,那去请命的小太监战兢入内,却不敢说话。周朝抢上前去,急问:“皇上有旨么?”
小太监发抖地禀道:“有。”
有旨?正在行刑的齐二闻声,刑杖停定在半空中,扭头望着那小太监等待旨意。所有太监的目光都盯住了那小太监,紧张的等着从他口中发出的旨意。
那小太监却不知是吓坏了还是什么,竟然傻站在那不知道说话。周朝急得直催促他:“你倒是快说啊!快说啊!”
小太监颤声道:“皇上…皇上说…打。”
“啊?”
周朝绝望了,抱头蹲下,呜呜地哭。王德化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呆若木鸡。
齐二的刑杖又重重落下,只听到沉闷的击肉声“噗噗噗!”
另两个太监继续数数:“六十五…六十六…”
王承恩身下的血泊越渗越大,一直流到蹲在那儿哭泣的周朝面前,流到他脚下。终于,周朝再也忍受不住,猛然跳起来,叫道:“齐二!”
齐二闻声停杖,喘着粗气着周朝。
周朝咬牙切齿道:“你别让公公受罪了…你、你下功夫吧!”
齐二大惊,以为周朝要他结果了王公公的性命,不知所措的张大嘴巴呆呆的望着周朝。
周朝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压低声音道:“笨蛋!我让你下功夫…懂么?天大的事我担着!”
齐二明白了,但不敢擅自答应,他朝王德化去。王德化却是扭过身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齐二这下懂了,他目示对面那个执杖太监,两人一块举起各自的刑杖――举得高高的,再大吼一声“嗨”!两支刑杖同时击下——以天崩地裂的气势击下!
所有人都以为这两支刑杖将把王承恩拦腰打断,但两支杖却重重击在王承恩身边的地上——距王承恩**仅差分毫。
随着“咔”的一声巨响,两支刑杖同时折断为四截!齐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上前张开双臂,拾起那四支沾满血肉的断杖,放到周朝怀里。周朝抱着那四支断杖朝紧闭的院门走去,两个小太监赶紧拉开院门,周朝昂首阔步而去。
……
崇祯立在宫门口,何如宠仍然陪侍身旁,君臣二人这么站着甚是无趣。但君不动,臣不敢动;臣不动,君也懒得动。
周朝抱着四支断杖大步走到崇祯面前,扑嗵跪地,嚎啕大哭:“皇上,王公公已受八十三杖,杖杖无虚!刑杖打断了,请皇上验杖!”
崇祯那堆血肉淋漓的断杖,心有不忍,没有说话。
何如宠却是从旁问道:“人哪?”
周朝声泪俱下道:“人,人也打烂了…”
打烂了?崇祯沉呤着,一眼何如宠。何如宠淡淡道:“秉皇上,库房里有的是刑杖。是否再换两支?”
周朝闻言,浑身发抖,怒视何如宠,却不敢当着皇上的面骂出声来。
崇祯犹豫片刻,不知道是打还是不打了,片刻之后,终于吐出一句:“罢了!”
这时,强忍悲愤的周朝叩首及地,断断续续道:“奴才谢恩……谢恩!”
崇祯一言不发,掉头入内。何如宠周朝,哼了一声,大步走向阶下。
………
王承恩躺在一只木榻上被抬出廷院,死活不明。众太监如丧考妣,抽泣着跟随。忽听一声“慢着”,却是大学士何如宠匆匆赶来了。
木榻停了下来,何如宠走到榻前,掀起布单了,只见王承恩身下一片血渍,他伸手试了试王承恩鼻息,心疼地长叹道:“王公公,您这是何苦哇!”尔后,厌烦的抽手,示意众太监将王承恩抬走。
目送木榻离去后,何如宠盘算王承恩这样八成活不了,得去和周相说一声。正要走,却见吴宗达在不远处观望,忙朝他走去,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肩并肩朝内阁签押房踱去。
路上,吴宗达有些佩服的说道:“王承恩根本不是周相对手,一个‘二皇上’就让他垮了。王承恩一垮,这内廷的人可就得好好换一换了,他温体仁还能得意几时。”
“这也是皇上圣明!”何如宠得意的笑了起来。
吴宗达朝四周了,确认无人后,低声对何如宠道:“现在周相不在,内阁中的大事小事,你我更要多多分担了,今后怕还要何大人多多提携才是。”
何如宠连忙谦让道:“哎呀呀!吴大人抬举在下了,在下只能唯周相马首是瞻。不过,眼下周相不在,温体仁又压着咱们,好多事情咱们不好办。噢,对,那王承恩好像还没有死,咱们还不能太乐观,还得防着点。”
这一点,吴宗达倒是放心,他笑道:“即使王承恩躲过这一劫,皇上也不会再信任他了。”
何如宠会心一笑,两人边走边聊,渐渐远去。
……
王府内,王承恩昏迷在榻上,气息奄奄。周朝一边抽泣一边与管家替王承恩换药。他们轻轻翻动王承恩,从他身下扯出一片又一片打烂的血布片……
王承恩忽然发出一声呻吟,似醒未醒。
周朝兴奋地叫着:“阿公!阿公!阿公!”
管家也跟着叫:“老爷!老爷!”
叫了半天,王承恩的眼皮才微微的睁了开来,痛苦的呻吟道:“我……还活着?”
“活着!活着!”周朝和管家激动的快要哭了。
见他们这样,王承恩嘴角微翘,既感动又心疼的说道:“你们哭什么?咱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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