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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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飞鸢不是真正的小女孩,然而听着这一声声的低吼,不由也有些心惊肉跳。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刹那间明白过来,最初捡到阿容的时候,为何他身上有那么多猛兽的抓痕!
原来,根源竟是在这里!
“你们在这里等着。”一名侍从走过来,拦住了孟庄主的马车。
马车停了下来。骨碌碌的车轮声不见了,隐隐的兽吼声变得清晰起来。周监正扯着马缰,挨着马车停住。斐仁烈亦策马过来,长身立于马上,目光微凛,注视着前方。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行人影。斐仁皓抱着一个人,大步走来。仔细看去,他怀里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容。
斐仁皓抱着阿容,小心放入马车。一双如钩的眼睛,紧紧盯着屠飞鸢:“照顾好他!”今日让出阿容,本是无奈。待日后安平帝忘了这茬,他定要再收回来!
屠飞鸢没有吭声,待阿容躺进马车里,便着手摸他的脸,见是温热的气息,才放下心。
等斐仁皓放下车帘,身下马车便开始驶动,屠飞鸢轻拍阿容的脸:“阿容?阿容?”
阿容紧闭着眼睛,眉头微蹙,苍白的嘴唇抿了起来,与最初屠飞鸢在山脚下捡到他的时候,一般无二。
一直到马车驶出太子别院,阿容才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你来了?”
孟庄主和沐神医都被他忽然坐起给吓了一跳:“阿容,你醒了?”沐神医连忙给他检查伤势,“你昨天才受了箭伤,动不得,快躺下。”
阿容不看她,只对屠飞鸢道:“你怎么才来?”声音冷冰冰,硬邦邦,没有丝毫感情起伏。
若非这张脸与阿容一模一样,屠飞鸢几乎要怀疑领错了人。
“你怎么说话的?”屠飞鸢不高兴地道。臭小子,为了把他捞出来,她可是丢尽了脸,在文武百官和皇上面前,连“养个男人成亲”的话都说出来了。他倒好,一见她就是这样的口气。
阿容冷冰冰地道:“我说错了吗?”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复往日的幼犬模样,再也不见湿漉漉的柔软,仿佛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又冷又硬。
“你脑袋坏掉了?”屠飞鸢气得伸手敲他脑门。
阿容坐得笔直,任由她敲,一双冷冰冰、硬邦邦的黑眸,直视着她的脸。
“你再这么看我试试?”屠飞鸢瞪他道,“臭小子,我救你出来容易吗?”
屠飞鸢想过,如果救回阿容后,他嘤嘤哭着蹭到她身上来,她一定把他踢开。但是,没想到的是,臭小子居然给她摆一副冷脸!直是一肚子火,抬起手,扇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
“你打我。”阿容冷冰冰地道。
“我打你怎么了?”屠飞鸢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又打我。”阿容冷冰冰地道,坐得笔直,一动也不动。
屠飞鸢气得瞪起眼睛,再要修理他,被沐神医拉住了:“阿鸢别打,他受着伤呢。”
“就是。”阿容冷冰冰地道。
屠飞鸢一听,觉出不对味儿来了,凑上前,掐住阿容的下巴:“喂,你怎么了?犯抽了?”整个儿就像被换了一副情绪系统似的,太奇怪了。掐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他。不提防,阿容一低头,亲在她的嘴上,猛地瞪大眼睛。
“好吃。”阿容亲了一下,不过瘾,伸出舌尖,在她嘴唇上舔了一下。
屠飞鸢愣了一下,随即震怒,抬手推翻他:“臭小子,反了你?”
“啊!”阿容被掀倒在车厢板上,低低叫了一声,语调硬邦邦的。
孟庄主和沐神医都看呆了:“阿鸢,你,你们两个……私定终身了?”
“定个屁!”屠飞鸢气道,心里怄死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屁孩占了便宜,气得抬起脚,就要踹他。
孟庄主和沐神医连忙拉住她,强按她坐下来。
沐神医担心阿容的伤势,劝道:“阿鸢,不能打。”
孟庄主点头,跟着说道:“阿鸢不如先记下来,回头等他伤好了,一块儿算账。”
“臭小子,你等着!”屠飞鸢看着阿容浑身缠着的纱布,气狠狠地道。
“阿鸢是家花,不是野花。野花不能采,家花可以采。”阿容爬起来,坐直了,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睛,冷冰冰、硬邦邦地道。
屠飞鸢瞪直了眼睛,气得指着他道:“你等着!日后有你受的!”
“咚!”谁知这时,阿容却忽然直挺挺地倒下去,后脑勺撞在底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呀!这是怎么了?”沐神医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检查。阿容已经闭上眼睛,身子软绵绵的,沐神医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吁了口气:“他晕过去了。”
屠飞鸢满肚子的气还没消:“死不了!”
“呀!他没呼吸了!”这时,沐神医惊呼一声。
屠飞鸢眼也不抬:“干娘别上当,你摸摸他的心口,必然是跳的。”臭小子鬼的很,这会儿又不知装什么鬼,耍什么花样呢?
谁知,沐神医极紧张地道:“阿鸢,他的脉搏不跳了!”手贴在阿容的颈侧,脸色难看。
“什么?”屠飞鸢听罢,不禁愣住了。呼吸可以憋住,难道心跳和脉搏也能控制住?连忙挪过去,摸上他另一边颈侧。触手一片平静,半点跳动都没。
“阿容?阿容?”屠飞鸢紧张起来,连连拍他的脸,“你醒醒?我不打你了,你醒醒?”
阿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闭上眼睛的他,与醒来时全不一样。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被遮住了,显得他的面孔苍白柔弱,又带着一丝倔强与冷艳,陌生无比。
“怎么会这样?”沐神医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藏有银针的布袋,抽出银针,扎在阿容的要穴上,几番变幻,直到累成一头汗来,也没有唤回阿容的心跳。
马车里一时死寂。
良久,沐神医才张开口:“阿鸢,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
“好看的男子有许多,没了阿容,我们再给你找个更好看的……”孟庄主也劝道。
话没说完,忽然身下的阿容浑身一颤,随即激烈抽搐起来。身上隐隐有血光浮现,骇人无比。沐神医和孟庄主全都吓住,一动不敢动。
阿容身上的异象更加浓烈,但见几抹微弱的血光,渐渐变得浓郁,竟是从他的心口、手脚发出,渐渐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屠飞鸢亦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异象大放的阿容。然而,不待她看清,忽然阿容身上血光一闪,迅速消隐了去。随即,整个人露了出来。
“阿……阿容?”屠飞鸢小心唤道,探手摸上他的颈侧,居然摸到坚定有力的脉搏!又是愕然,又是惊喜,拍着他的脸颊唤起来:“阿容?阿容?”
阿容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他在昏迷?”反应过来的沐神医,上前掀开阿容的眼皮,看了看说道。
马车里陷入寂静。没有人提及,方才那红光,以及阿容为何失去心跳又活了回来?
马车外面,斐仁烈和周监正不知道里面的情形,等到了紫霞山庄,斐仁烈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周监正则是不停地咽口水。
紫霞山庄的葡萄,每年都极少往外送。斐仁烈的生母,珍妃喜欢吃葡萄,可惜每年就得那么些,故此很是遗憾。这回被委派这个差事,想来再弄些葡萄送进宫,是没有问题的。
周监正平素为人奸猾,又不好与人为伍,交好的同僚极少,即便有同僚从别处得了葡萄,也舍不得分给他吃。这些年来,一直眼馋紫霞山庄的葡萄而不得。这回亲自踏入紫霞山庄来做客,而且是沐神医邀请的,怎么不让他高兴?
“三七,去剪两盘葡萄来,招待贵客。”进了山庄,孟庄主抱着阿容往里走,沐神医和屠飞鸢跟在后头。
在马车里见过阿容的异样,沐神医打消了请周监正给他批命的念头。否则,万一批出来什么要紧的,带来祸事怎么办?
谁知,周监正却自己叫起来:“无功不受禄。我此来,是给屠姑娘和她未来相公批命的,孟庄主把人抱走了,叫我批什么?”
不等孟庄主回答,上前两步,低头看向阿容,掐指算了起来:“……咦,此子命格不凡?”
“周大人算出什么了?”屠飞鸢见周监正掐指就算,神棍似的,心里不信。
周监正掐着手指头,渐渐皱起眉头:“此子命格极为不凡。”
屠飞鸢扯了扯嘴角:“周大人详细说说?”
“为此子卜算,需要借助工具。”周监正后退几步,从袖口里掏出几枚铜钱,就地盘腿一坐,将铜钱往地上一撒,掐指又算起来。
屠飞鸢不禁挑了挑眉,这是什么路数?
旁边,抱着阿容的孟庄主,见此情形,一时也没有动身。沐神医站在他旁边,亦是好奇看过来。
周监正掐着手指,口里念念有词:“富贵……滔天……至尊……诅咒……”
听到“诅咒”二字,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以命……换命……偷天……换日……唔!”忽然,周监正的身子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浑身颤抖如筛子。
“周大人?你怎么了?”几人见他忽然如此,纷纷惊道。
周监正浑身颤抖得厉害:“有人……窥我……快,打断我!”
“怎么打断?”几人不知其法,焦急问道。
屠飞鸢想了想,走到周监正身前,将几枚铜钱踢开,又拿了一壶茶水,挨个浇了个透,又抬起脚使劲踩了几遍。
然而,周监正仍然浑身颤抖不已,根本没用。
“砰!”这时,斐仁烈走过来,竖掌为刀,砍在周监正的脑后。顿时,周监正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停止了异状。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心中都有些砰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