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见燕云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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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见燕云殊
说着转身向府中奔去,噔噔噔,跑出三步,猛的停住。
扭过头看我一眼,我的心立刻提起来,他不是又反悔了吧,却见程副将的目光掠过我,停在那四个如木雕泥塑般的家仆身上,喝道:你们几个,带他们去前厅候着,俺去去就回。说完,疾步走进将军府。
花幻海傲然挺起胸膛,拉起我和东方雅,登上台阶,向门内走去。
四尊雕塑这才活过来。那个高个子家丁翻了翻白眼,抬起手臂拦住花幻海,撇嘴道:
你们这几个脏兮兮的臭乞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想见我们将军,门儿都没有
侧门砰一声合上。
剩下我、花幻海和东方雅在灯影下面面相觑。
花幻海忽然大笑起来,我和东方雅也笑起来,花幻海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东方雅笑着说,一会儿有他们好看的。
我抬起手指着他二人,笑道:你们这两个鬼灵精。
这要是平常的小孩就算不被吓哭,也早给吓跑了,哪会这样镇定自若的等在大门前。
东方雅也伸出葱段般的手指,点着我的额头,嗔笑道:你才是真正的鬼丫头呢。
我呵呵一笑,脑中忽然闪过程副将说的话,问道:燕云殊没有娶妻
阿霄,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哪有女儿直呼父亲名讳的,记住见到燕云殊可不能这样。花幻海很鸡婆的说,可他没注意到,他自己也在直呼燕大将军名讳。
燕我爹爹没有娶妻他多大岁数
东方雅柔柔一笑:你爹爹今年二十有四,至今尚未婚配。末了戏谑道:你爹爹可是腾云国所有未嫁女子的如意郎君呢。
什么
花幻海接过话头,坏坏一笑,不止腾云国,燕云殊可是整个瀚洲大陆所以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呢
花幻海和东方雅的话无异于一记春雷,使我原本郁闷的心豁然通透起来。原以为燕云殊位高权重,家里定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原来远非如此,燕云殊竟然尚未娶妻,而且还这么年轻。
等等,才二十四岁那他十五六岁就就当爹了这,也太早了吧
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的。
燕云殊幼年家贫,十四五岁立下奇功,皇帝封赏,利禄加身,正好他那时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哪家的姑娘,做出情不自禁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为何灵霄的娘要带着灵霄远奔他乡难道燕云殊始乱终弃不要她们母女如果是这样,他认下我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我正思量,余光瞥见花幻海,他正瞧着我,黑漆漆的眼睛眯成一道缝,怪里怪气的说:得一场病连这都不记得了
我心头一跳,就知道这厮精明不好揭过,如今又重提起,我故作不悦,先发制人。
一时不记得又怎样,你倒是没得病,欠我的十两银子怎不记得还这欠钱的事儿还是听东方雅无意中提起的,是我生病以前的事。
花幻海听我这么说,脸腾的一红,嘴巴立刻闭上。我暗暗好笑,这厮脸皮厚的很,难得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那位大人去了多时,怎么不见回来。东方雅岔开话题。
我说道:程副将是个急性子,定是等不及下人通传,自己去找,而将军府应该很大,找人也不是容易的。
东方雅赞同的点头。
花幻海盯着侧门,状似无奈的对我说:这个程副将,不光性子急,脾气也忒大了,火气一起只顾得去质问燕云殊,怎不把你也一并捎去。不过这人倒是真性情,很入我眼。
听他如此说,我笑嗔道:就属你狡诈多端,像这般胸无城府的,骗起来容易,你当然欢喜。
花幻海摇摇头,说:我骗的都是该骗之人,不是我夸口,想我花幻海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不管是达官显贵,贩夫走卒,什么样的人我搭眼便知,有几个能像他这般光明磊落敢怒敢言的。
东方雅绣眉微皱,下人太无礼,不知燕将军是怎样的人。
我不假思索的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手握重兵的一品将军。不过有其仆必有其主。我对这个未来的爹爹成见颇深。
却听花幻海接着说:我倒是对这燕云殊很是好奇,怎样的度量和胸襟,能容忍这样敢直言犯上的下属。
我接言道:自然是那燕云殊比你还擅长骗人,看他不解,我继续说:他定然是极擅长掩饰隐忍,身边留下这样单纯的人,总比狡诈如狐狸的好搞定。
是吗本将军擅长骗人嗯
声音清润,自门内传来,由远及近,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王府那两扇朱漆铁门轰然敞开,一股气流迎面袭来,我被击得猛的向后倒去,眼看要被掀翻在地,那股气流却猛然收回,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起我,我的双脚重新稳稳着地。
想不到那气流拂在脸上,分外温柔绵软,冲击力却这么强。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甚至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结束。
东方雅的脸色煞白如纸,双手抚胸气喘不止。花幻海一脸警惕的盯住将军府大门,喃喃出言:好厉害的武功。
我抬眼向门内望去,只见有一人负手而立,他身材修长,气质清华,墨发飞扬,衣袖鼓荡如帆,舞动似蝶。
有人颤声说了句:将军,正是方才那四个家仆,他们匍匐在门口两侧,身体如树上的枯叶,在晚风中抖动不止。
燕云殊看也不看,拾阶而下,向我走来。
在朦胧的灯影下,映着漫空流霞,他一步一步走来,如行云流水般,不徐不疾,飘然自若。
面如温玉,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眼眸中似有星芒在闪动。晚风拂过,灯笼随风轻轻摆动,明灭的光影在他脂玉般的脸上,在他素白的袍服上流泻。
花幻海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原以为你长得好看,你爹爹也不会差到哪去,谁知他比你还好看得多呢。
转眼燕云殊走到近前,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托着那只扇坠,一双凤眼打量着我,不见一丝情绪。
我心头不禁一颤,只觉那道目光有如一轮秋月注在我身上,我的心底也似升起一轮霁月,近一个月的阴霾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我曾在心中勾勒出许多有关他的形象,英武的、残暴的,勇猛的,威严的,可是没有哪一个能和面前的人重合。难以想象,一个十几年来纵横沙场,出生入死的武夫,眼中身上却没染上半点血腥和杀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豁达超然之气,整个人看起来如水墨山水般飘逸隽永。
一时无人说话,场面静得出奇。
忽然有人在背后推我一把,我一时站立不稳,向前扑倒,我顿时一惊,瞬间回神,又是花幻海这小子干的好事。不得已,我顺势扑倒在燕云殊怀里,佯作哭泣状:爹爹,呜呜,灵霄想你想得好苦啊,你不要再丢下女儿,好不好,呜呜呜。
我这边假哭,就听身后二人齐声说道:草民花幻海,民女东方雅,拜见燕将军。恭喜将军父女团圆这二人好像商量好一样,说出的话一模一样。
等了一会儿,不见燕云殊有任何反应,我一边哭一边偷偷向上瞄一眼,不料却对上燕云殊漆黑如夜的眸子,慌得我忙低下头,可再怎么也哭不下去了。
这个身体是燕云殊女儿的,可灵魂早已易主,实在没有做他亲生女儿的真情实感。再说这燕云殊外表看似温和,实则内里冰冷,看见亲生女儿归来面上也不见丝毫喜色,没有互动这戏也不好演啊。
许是发现我安静下来,燕云殊抬手扶我站起来,待我站稳,方收回手。
本将为父知道你吃了不少苦,今后为父一定好好补偿你。声音清润如鸣玉般动听,可内容干巴巴的一点儿不动听。
不过,还好他肯认下我,出乎意料的顺利。花幻海和东方雅在我身后也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展眼见燕云殊正低头瞧我,眼中有一丝讶然的笑意,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省起,刚才哭泣时竟没留一滴眼泪。余光中东方雅掩唇而笑,花幻海恨铁不成钢的一翻白眼。
花幻海这厮这笔账先记下。我心里羞恼,却又无处发泄,只得转移话题,
娘亲临终遗言,叫灵霄一定要找到爹爹,认祖归宗。这一路上千难万险,多亏了花幻海和东方雅,否则灵霄就见不到爹爹声音哽咽,泪水潸然落下,这回是真哭。东方雅体贴的揽住我,将我的头靠在她瘦弱的肩上。
回想起初临异世这些日子,一路上的风餐露宿,为了生存,沿街乞讨,遭人白眼,这样的苦难我何曾经历过。更何况,时值乱世,三国并立,人如蝼蚁。若非花幻海和东方雅,我就是有十条命也活不成。
哭得恍惚间,见一块锦帕呈在面前,我顺手接过,一缕绿茶的清气若有似无潆绕鼻间,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锦帕的主人燕云殊。
此时的他肃然凝重,沉痛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我忽然想到,燕云殊至今未娶,或许是因为灵霄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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