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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国」有大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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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驾崩的消息是在他与世长辞一个月之后才从广州传到了守汉的新家顺化。

听到这样的消息守汉的第一个反应是老子又遇到丧事了

但是接着而来的一连串念头就是“天启死了?他无子可是他的好弟弟崇祯接的他的班但是这位好弟弟可是辜负了哥哥嫂嫂的信任和期待把一份家业给生生的糟蹋了等等似乎他死了之后不久能够替他支撑大局的魏忠贤便被发配到孝陵去烧香了?跟着就死了?接着就是**哈赤的老八皇太极兵临城下然后勤王军哗变诛杀袁督师这些对后来影响很大的稻草纷纷而来?”

正在胡思乱想间闻讯赶来的李沛霖急匆匆从自己的签押房赶到了守汉的府中、

如今守汉的办事机构和私宅老实不客气的进入了阮家昔日的皇宫之中。不过将那些明显僭越的建筑或是遮挡或是封存守汉可不想因为超标准住房给自己找麻烦。

而各个部门则是分别进入了昔日阮家的机构办公用房之中办理公务。

“大哥天启皇帝驾崩我们应该怎么办?”

“主公这事我正要请示您如何处理丧事?”

守汉问的是应该如何办丧事各项礼仪如何?而沛霖的发问是政治态度问题。是置之不理还是该当如何?

“照明会典规定天子大丧分为小殓为大行皇帝沐浴容颜、括发(头发梳理后挽成鬓)、更换寿衣并在尸前陈设祭奠物。停尸之所皇帝在乾清宫(皇帝生前的住所)这叫“寿终正寝”。之后便是大殓即将死者装入棺内。棺前设“几筵”(摆有酒馔等祭奠物的供案)、安神帛、立铭旌(状如旗幡上书“大行皇帝梓宫”字样)。大殓之日嗣皇帝及大行皇帝之妃、嫔等宫眷皆需身着素服前往致奠。在京文武员及文武三品以上命妇要连续三天或三天以上早晨或早晚两次身着丧衣由西华门入宫到思善门外哭临。

“等等什么是丧服?”对于大明的各项典章制度只能说一知半解的李守汉有些汗颜原本以为丧服就是一身白色孝衣但是从李沛霖的语气里明显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成服之前文武官员服素服冠乌纱、腰系黑色犀角带成服后服“斩缞服”即是用粗布做成而不缉边的孝服。”

“接着便是闻丧一般在大殓或小殓之前从这一天开始京城内的寺观各要击钟三万杵为大行皇帝造福冥中。京城内禁屠宰13至19日不等。分封在外地的亲王、郡王、王妃、郡王妃、郡主及文武官均于本地面向宫阙哭临致丧。”

“我们是不是便应该面朝北阙苦祭一番?”

守汉盯着沛霖很诚挚的发问。

“这个依照礼法便该是如此”

“好吩咐礼房传令下去各处城池村镇屯堡于公文到日设坛搭棚祭拜允许军民百姓前往哭灵吊孝。将军府于顺化城中各处寺庙设水陆道场为大行皇帝祭拜。公文到时各处停止屠宰三天行斋戒之事。哦各处营伍、工场、矿山、林场可以不执行此项命令。另外水产品不在斋戒之列”

“主公这个?似乎有些过了吧?只要我们望北阙祭拜哭灵一番即可。”

“不为人臣子当尽臣子本分命令各处新近归附地方务必要搞得隆重庄严如有胆敢违背者政务官降级罚俸直至革除职务军官降三级使用”

“你务必安排得力人手在城中的天龙寺召集高僧大德为我大行皇帝念经祈福所需银两钱粮便从府库之中支取库中不足便从内宅之中垫付一定要让大行皇帝在我南中有一个极为风光的丧礼”

听了这话沛霖明白了守汉的用意他是要让天启皇帝的丧礼成为打造南中各族各处百姓认同感的一个大活动只要达到这个目的便是花再多的银钱也是值得的

“稍一会便有劳大哥督导他们为大行皇帝搭建灵棚祭坛下面这些人对典章制度礼仪不熟悉不要闹了笑话”

一捆一捆的白色粗布被从库房里搬出来分发给各级官吏将士顿时顺化、河内(当日的升龙)河静、柴棍等处立时变成了一片白色。

用巨大的竹子、杉木搭建而成的灵棚便设在宫城前。巨大的供桌上香烛灵位俱全。一口巨大的铜缸在灵棚入口处前来哭拜的人们先要在这里为天启皇帝焚化厚厚的一摞纸钱。

巨大的香案之上按照礼仪定制陈列爵三、茶一、汤二、饭二、菜四、炙肉一、炙肝一、肉骨一、油饼一、角儿一、栗一、枣一、圆眼一、荔校一、胡桃一、馒头二、羊肉一、系肉二、汁壶一、酒壶一。除此之外正案之前还摆设着黑牛一、羊一、猪一所谓的太牢之礼、

一时间北起河内南至柴棍东至大海西抵缅甸到处是一片哭声到处是焚烧纸钱产生的黑色烟雾和一朵朵黑色的蝴蝶在风中迅速的被吹散。

便是各处的工人在上岗之前也要到摆设有天启皇帝灵位的桌案前行三拜九叩之礼由工头代为上香之后方可以上工。

“为了打鬼借助钟馗”

在天龙寺的水陆道场上守汉一面同李沛霖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席棚中喝茶吃点心做短暂的休息一面看着外面以自家女人为首的一群南中军的女眷们前往为大行皇帝的灵位上香、添灯油、焚化纸钱接着便是哭拜一番。

两个人将一小锅红枣百合汤喝完感觉到周身暖和了不少。伴着经棚里一阵阵梵音禅唱两个没节操的家伙开始做不足为外人道的交谈。

“如今秋收已毕各处的壮丁正在集训农闲时节便给他们找点事情来做免得生事端。更为要紧的是让各处黎民百姓都知道死的是他们的皇帝他们是我大明的臣子百姓”

“主公行事便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还有你组织人手撰写文章我命汉元商号的人将《南中商情》变更成为《南中商报》初步定为三日一刊你们写的文章便在商报上发表。”

“那写些什么内容呢?”

嗨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守汉心中得意的腹诽了一句。

很快在守汉的指点下李沛霖组织一群在各处学堂里教书的、吴老狼等在各个衙门中做事的人撰写了一系列缅怀天启皇帝回顾在天启皇帝主持大明各项工作期间政府在财政税收、各项制度任务的贯彻落实、中央政府的威信建立、对于西南、辽东等地分裂主义势力的打击成果等诸多方面进行了回顾。

同时更加深刻的指出当下南中的工作便是在以主公的英明领导之下继续坚持不懈的走南中道路“任何人都不能只享受权利而不承当义务”

“主公方今国有大丧新君初立想必朝中政局会有一番动荡我南中军该当如何自处?”

“大哥我书读的少日常所知也就是些记问之学很多事情和道理还是你给我讲经读书的时候告诉我的。我只知道易经还是哪本书上说过的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君子**不惧。只有我们自己把内部的事情搞好了外面的事情就好办了任何人任何势力想要打我们的主意都要想想自己有没有那副好牙口、好胃口”

“方才你说的朝中政局会有动荡指的是什么?”

沛霖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向北方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新君登基势必会提拔一群自己的心腹不论是朝堂之上、边镇将领还是**之中都会受到波及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也”

“方才听主公所言君子以自强不息**不惧正是暗合应对之法。不管他朝中证局如何动荡我南中军数万精兵在手十余万雄兵镇守各处要隘数十艘炮船、几百艘福船往来穿梭于各地便可万事无忧”

近十年的生聚教训守汉的实力、势力以李沛霖等人的眼光来评判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以傲视四方的境地。但是守汉本人却似乎不以为然。* www..com

“大丧之后我军的重点便是练兵。我所说的练兵不是在操场、军营之中练习而是在各处清剿那些不肯归附的土司土官非法持有武器的村寨不服从王化之徒在我南中军辖区内只能有一支军队便是我南中军未经登记许可持有武器的便是逆贼反叛我南中军人人皆可以杀之”

伴随着远处祭坛上飘过来的香烛味道和着女眷们的嚎哭之声夹杂一阵阵和尚们的诵经声守汉这一番轻描淡写的话登时让沛霖感觉是如此的不和谐话语间他看到一阵阵的杀机他相信几个月后南中各地又会是一片哭喊哀告之声接着便是各地上报攻破村寨若干斩杀负隅顽抗之人若干俘获官奴若干。没错这位主公要的就是一个类似于秦国的政权疆域之内不能够有家丁私兵更不要说那些可以同将军府分庭抗礼的土围子、土皇帝了

想到此处沛霖决定要冒险一试二人相交也是将近十年也算是郎舅至亲但是到现在为主守汉每日里只是忙忙碌碌操持各处的事务沛霖则是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守御千户所变成了如今开府建牙的局面。这位年轻的主公他的目标是什么?难道只是在这南中称王称霸?还有另有远大图谋?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

如此功业却为何来?

“大哥问我如此一番心血作为却是为的什么?”

这话让守汉很难回答。难道说我告诉你我是为了不让自己和自己的子孙不在脑袋上留辫子?不再一边念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边去剃头?不再一边要养着自认为不是中国人的君主还要为这个君主惹的事去擦上几十年上百年的屁股付出几亿两白银的赔款几千万条人命的代价?

“这个嘛?我只是想如果朝廷强大我便在这南中将这一份基业传承下去如果中原板荡出现了类似周天子那样的事情我便做尊王攘夷的齐桓公底定朝纲。最大的奢望便是如晋文公一般向周天子讨要的赏赐”

这话在别人耳中如同清风过耳但是对于熟读经史子集的李沛霖而言却不亚于二十四磅炮在耳边打了一个齐射一般

当年晋文公重耳出兵帮助周天子平乱攻打与嫂嫂通奸丑事败露的襄王弟弟王子带。平乱之后自然要论功行赏周襄王问晋文公想要些什么赏赐。晋文公重耳便回答说我打算死了之后让我的臣下们把我的棺材通过地道运到墓室里。这是天子的丧葬礼仪这个事件被称为晋文公请隧和楚庄王问鼎之轻重一样都是诸侯王野心的显露标识。晋文公的这一要求当然被当时还不那么衰微的周王室拒绝了代替的是赏赐了四座农业较为发达土地比较肥沃的城池。

如今守汉说出了我顶多是打算像重耳那样这已经是把自己的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透露给了李沛霖。“如果有机会我也会考虑问鼎中原的”

沛霖毫不犹豫撩衣服跪倒在守汉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山呼“在下一家必当殚精竭虑以相助主公完成大业”

二人相视一笑此时此刻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

守汉正待伸手相搀此时席棚外面一阵说话声脚步声向这里而来。

“相公。这位大师便是当日相赠象黄念珠给二丫的那位游方高僧。”

盐梅儿引领着一位布衣芒鞋的僧人来到守汉面前。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二位施主。”

那和尚虽然衣着有些破烂比起天龙寺中大小僧众的光鲜僧袍来甚至有些邋遢但是却浆洗的十分干净特别是一双眸子中眼光流动令人不由得不对他肃然起敬。

双掌合十行礼已毕那和尚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守汉的脸瞳孔之中放射出的精光似乎要穿透一切直接抵达守汉的灵魂最深处。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和尚方才将眼神收回满脸的疑惑不解。“奇哉怪也”

“大和尚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和尚有什么便请直说。”

“这位施主的相貌便不用说了贵为人臣之极的相貌且又是出于簪缨世家虽然有牢狱之灾洪水之厄但是却也是否极泰来。正是侯得一朝风云动直随龙尾上九霄。”和尚评点着李沛霖的相貌并对沛霖的一生际遇做出总结。听得一旁的盐梅儿不由得啧啧称奇。她是知道眼前这位李大人的出身来历的特别是牢狱之灾洪水之厄那八个字。当年的李家兄妹不就是被人从海中捞起来的充军发配之人吗?倒是李沛霖这位本主听了之后笑而不语。他在南中也算是一人之下数百万人之上。他的出身来历只要有心人稍加留意便可以打听得到。

“但是这位施主却令小僧有些奇怪但从相貌而言施主勿怪似乎是一副早年应死于兵祸的相貌。但是眉宇之间却又有一股冲天的王气所在这便解释不通了。”

那和尚摇头不已。

这家伙倒也有些门道

守汉听了之后不由得心中惊了一下他这副躯壳是从前任那里继承下来的自然相貌是他的。也许前任在正常的历史中已经死于内乱或者是安南的战乱之中但是自己却创下了如此的一番事业。

看着盐梅儿等人脸上的崇敬之情守汉不由得内心猛地向下一揪

“大和尚今日为大行皇帝举哀不得闲暇还请大和尚先行方便待过几日在下料理完一干俗务便来同大和尚一同参禅悟道如何?”

见守汉言辞中带有逐客令的意味那和尚也是个眉眼通透的人物双手合十高声唱喏转身离去。

守汉见他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双眼中寒光一闪。

从来就只能有一个领袖一个核心。不管是军队也好宗教也罢。他都不会让任何人在他之外形成足够的威望。

当一天的祭拜仪式完成守汉和沛霖同车从天龙寺返回宫城。车夫刚刚摇动鞭子驱赶驾驭车辆的马匹突然从天龙寺的后院冒起一阵青烟随着风势迅速变得异常猛烈起来

一行人立刻停止了行动驻足观看。

少顷天龙寺的方丈面带烟灰急匆匆的来到守汉的面前“禀主公小寺僧人做事懈怠一名游方僧人在禅房之中点弄香烛不慎打翻烛台引起了大火。惊扰了大行皇帝的祭拜之事。”

“那游方僧人呢?惊扰了大行皇帝的大丧可曾拿下?”守汉阴沉着脸。

“回禀主公那僧人被一根房梁砸中后脑已是当场不治身亡。”

一旁一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侍卫低声回禀守汉的问话。

还在那里惴惴不安的方丈顾不得仔细去想这侍卫是如何知晓的只想尽快把此事了结。

“惊扰了大行皇帝的大丧其人虽然已经死去然天龙寺也难辞其咎。本来大行皇帝丧礼之后要给你们布施一万两的香油钱如今必须对你等薄加惩戒这一万银子便折价六千吧另外那和尚的丧葬费用后事料理全由寺里承担。被火烧毁的庙宇房屋佛像等物重建之事你等写一个帖子到府中支取银钱便是。”

方丈受了戒的光头不住的点头犹如鸡啄碎米一般。本来嘛如此重大的事情自己的庙里却走了水这要是换了别人拆了庙宇毁了佛像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还是主公厚道啊虽说香油钱打了六折可是被火房屋什么的却是由府里来出钱修建方丈已经打定主意把上次顺化战役的时候被乱兵烧毁的两层殿宇一起重新起来这样有一天见了佛祖也可以安心了。

在一旁的李沛霖心中雪亮那游方僧定是触犯了守汉的忌讳才有此杀身之祸。不过他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是那么感兴趣。在他看来如果那僧人当真是知晓过去未来之事的话便应该知道今日的劫数如果他不是那样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便是在守汉面前装神弄鬼有取死之道。

看到沛霖嘴角的微笑守汉也是报以一丝微笑。

“这厮想当阔阔出我却不是那孛儿只斤家的铁木真。”

“更不是那需要顾和尚顾老师来帮助他建军的唐生智”

顾和尚和唐生智是谁李沛霖不知道不过通天巫阔阔出同孛儿只斤家的恩怨纠葛沛霖无论是从经史中还是从家中以前的蒙古籍贯的亲兵口中都有所耳闻。对此他只是一笑了之。

一行车马转过十字街口堪堪来到宫城的门前沛霖正待要下车与守汉分手耳边却是一个声音高高响起。

“冤枉”

喊冤的却是守汉的旧相识当年守备府的广东籍贯的垦民头目唤作黄百亩的便是。

有分教东江边粮米堆如山;南海岸翻作瓦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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