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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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琳从小对沈凌涛就要求得异常严格,凡是她认为上层社会应该会的才艺都要让他学,生怕有人拿她的出生做笑话,连带着儿子也被看不起。
因此沈凌涛三岁背诗书法,四岁练琴学画,五岁马术击剑,六岁围棋射箭,几乎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的,而礼仪课更是天天督促,离开沈家后,费琳反而抓得更严,沈父明显地厌弃了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望儿子能优秀到让丈夫回心转意,有时沈凌涛做不到她的要求,她就会紧张到神经质质。
当时沈凌涛身边的同学绝对不会想到,班上最阴沉孤僻的怪胎竟然会是个钢琴八级,围棋业余六段,击剑大众三级的富家少爷,在俱乐部拥有自己的马,多次参加马主赛,白羽射道传统弓的能手,能书会画,功课还能不落下,随便哪一个说出去,都是普通纨绔所不能达到的。
而这些都是他勤耕不缀每天只睡六个小时换来的,直到费琳离婚,沈凌涛才从这种高压状态下解放出来,但是从小的培养早已让他养成自律的习惯,除了马术、击剑和射击这些烧钱的爱好,还有钢琴没有搬出来,其他的能力他并没有荒废掉,只是没有每天练习罢了。
而自从知道公子明河有场吹埙的戏份后,他就在网上自学埙曲,埙其实并不难学,尤其是对他这种熟悉乐理的人说更是容易上手,因为时间仓促,所以他也就只会一首曲子,不过也够用了。
雨幕迷蒙间,少年乌发轻扬,一袭白衣出尘,十指如玉箸,轻轻扣在古朴的陶埙上,《乐书》有云,“埙之为器,立秋之音也”,埙在所有乐器中时最为荒凉的,脱胎于埋葬一切的泥土,发出的声音犹如那些化为尘土的灵魂的哀鸣,若即若离,缥缈凄厉,仿佛迷失于茫茫天地之间。
齐佳澍立在五月的山雨中,四周是苍翠的林木,如云的琼花,却仿佛能感受到立秋西风的萧索苍凉,他在调整状态后几乎立马就被沈凌涛带着进入角色,眼里闪过惊异、惊疑、再到惊艳欣赏。
储游原本匆忙避雨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立在白色的琼花树下,也不上前,驻足精听陌生少年的幽幽埙曲,仿佛生怕自己的莽撞唐突了对方。
一曲终了,少年稍稍侧身,视线如秋水,清清冷冷地扫来,微微颔首,“足下缘何不入亭内避雨?”
“眇眇兮志大荒,萧萧兮哀世蹇。”储游拾足上阶,拂去肩上头被雨打落的琼花花瓣,作揖道:“鄙人齐地姜伯延,打扰阁下雅兴了。”姜是储延母姓,又是长子,于是在外自称姜伯延。
明河回礼,“伯延君过礼了,在下吴地姬子明。”
姓姬?储延眼神一动,这少年的身份定然不低,“不知子明适才所奏何曲,在下孤陋寡闻,竟是不曾听闻。”
明河收起陶埙,轻轻一笑,“情之所至,意为之发。”
“好个‘情之所至,意为之发’,”储游击掌叹道:“只是为何做如此悲调?”
明河垂眸淡笑,从袖中取出一方巾帕,递到储游面前,说:“山间寒凉,莫要得了风寒。”
少年眉目精致,贵气中又带着平和,看向他的眼神真挚而温和,丝毫不见刚才的孑然与萧瑟,齐佳澍微微一怔,竟然忘了台词。
“卡!怎么回事?”余导拿着扩音器喊道。
齐佳澍倏然回神,脸色顿时僵硬起来,转身对余导抱歉道:“不好意思余导,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不小心忘了台词。”
“刚才那一段很好,凌涛你再递一下手帕。”余导挥挥手:“继续。”
齐佳澍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就对上沈凌涛沉静的视线,内心一时有些燥郁,他竟然被一个新人带入角色,还在对方的目光下忘了台词!
这怎么可能?!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余导一声响亮的“”后,已然调整好表情,对上沈凌涛,不!眼前现在不是沈凌涛,而是姬子明!齐佳澍内心一凛,不容许自己再犯错。
茅草亭内一黑一白,气质迥然,却都是难得一见的帅哥,看着意外地和谐,尤其是沈凌涛,谪仙般的出尘气质,笑意清浅,眉间却有一丝忧郁,看起来竟然会有种禁欲的感觉,场务中的一众小女生早已经拿出手机偷偷地拍照,其中一个还暗戳戳地发了微博。
“我感觉自己又有一对新cp可萌了┗|`o′|┛嗷~~不要怪我花心,只怪画面太基(*/w╲*)”
底下立即就有人回复,“你个叛徒,说好的苍玄恋一生推呢……嗯……图中这对也不错,我苍哥不愧是大总攻咩哈哈~”
“卧槽,美少年啊这是!快到阿姨怀里来!”
“苍哥你个渣男又有新欢了,小玄玄肿么办!齐佳澍苍玄一生推”
齐佳澍凭借穿越剧《天机》里的何子苍一角红透跻身电视剧圈一线男演员,其中他被观众和反派段玄组成cp,赚足人气,这年头,男明星靠麦麸吸引眼球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这小姑娘没想到她一时激动发的一条微博不久就转发过万,而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之后齐佳澍的“手滑”。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谁都没想到沈凌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竟然会和齐佳澍演对手戏毫无压力,而且懂的人如果足够细心,就会发现沈凌涛有些时候竟然气场胜过齐佳澍这个当红炸子鸡。
余导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他反复地回看沈凌涛的表现,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当晚回去后就和编剧叶云边商量了公子明河这个角色。
其实当初叶编在处理雀台一役时,对明河的死留下一个悬念,但是后来极线要塞人演明河,余导和叶编明面上不能驳回,只能忍痛改剧情,两人都是有些精神洁癖的人,宁可把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写死,也不愿有人糟蹋他。
但是现在沈凌涛的表现让余导十分惊艳,觉得如果就让明河这么死去实在太过可惜,于是决定换回最初的剧本,也是他最满意的剧情。
公子明河不过是诈死,当吴国灭亡后,他以面具人的身份重新出现在齐国朝堂,还成了储游的心腹,他一心志于四国统一,但是吴国已经从内里烂掉,他游历列国后,决定辅佐他眼中的明君统一天下,而他所看中的人,就是储延,志坚性仁的齐国公孙,他是个真正会为黎明百姓着想的上位者。
然而四国平衡要打破,储游要想有机会在世人眼中展现才能,他的父亲,齐国长公子战神就必须死,这个生性残暴的人在一天,储延就别想露出锋芒,世人只会看到储游之如何屠尽敌军几十万,却看不见储延在朝堂为父亲扫清障碍。
更糟糕的是储延并不赞同父亲每下一城便屠尽城中百姓的做法,储游之却认为这是妇人之仁,因此父子二人关系并不融洽,而储延的庶出弟弟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明河最终决定除掉储游之。
而当储延终于四海在握,公主明月凤印在手,他却悄然隐退,不知所踪,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他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妹妹因为他的存在,和储延心生罅隙。
当天下午拍摄结束后,后勤送来盒饭,沈凌涛看了看时间,决定先找个地方给费琳通个电话。
琼花县几乎处处可见琼花,每逢四五月,大街小巷便落满白色的花瓣,加上梅雨季节,淫雨霏霏,远远望去,整个小县城都笼罩在白色的烟雨之中。
沈凌涛走到一颗巨大的琼花树下,找了块干净的石块上坐了下来,正要拿出手机,头上就被一层阴影笼罩,沈凌涛抬眼,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来人竟然是齐佳澍。
对方戏服也没换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凌涛,说:“我倒是小看你了。”
沈凌涛皱眉,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齐佳澍的,也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于是开门见山问道:“我是不是得罪过前辈,如果哪里冒昧,还希望您说个明白,我也好向你赔罪。”
齐佳澍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沈凌涛感觉对方一双丹凤眼突然变得阴沉沉的,里面似乎缠绕这许多晦涩难辨的思绪。
就在沈凌涛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时,一直静立的齐佳澍突然有了动作,他缓缓地逼近沈凌涛,一手撑在树干上,几瓣白色的花瓣落了下来,齐佳澍宽大的袖袍落在沈凌涛侧脸边,沈凌涛整个人于是都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下面。
“你可不仅仅是得罪我这么简单,”齐佳澍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还记得你在沈家时,那个跟在你妈身边一起照顾你的秀姨吗?”
沈凌涛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然后一瞬间睁大了眼,惊疑不定地看着齐佳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