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迷惑人心
“杨大哥，多谢你在沙匪手里救了我，一直没有来得及感谢你。这是亲手我做的香囊，里面装了一些香草薰，带在身上能安神解乏。一点心意，希望杨大哥能喜欢。”这天早上，小唯来到杨铭的房间，语带笑意地把一个精巧的香囊递给了他。
杨铭接过香囊，轻轻地吸了口气，顿觉芬香扑鼻。
香囊中散出一股让人觉得十分舒服的香味，确实有安神之效，不过这也只是对普通人而，像杨铭这样的精气神俱臻至巅峰的宗师级人物，已经很少有外物能对他有所增益了。
“小唯姑娘太客气了。”杨铭笑着说道，同时也在心里提高警惕，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审视着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要说这个女妖精忽然喜欢上他，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就在几个时辰前，两人还交过手，虽然当时黑雾弥天，杨铭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但他十分确定攻击他的人就是狐妖小唯，除了她，也没有别人有能力和动机做这样的事。
昨夜那一幕，杨铭回忆起来仍觉得有些心悸，这个女人杀性极重，一出手便直奔要害，没有一丁点手下留的意思，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若不是杨的当时的反应快了一点，很可能已经被她斩成七八段了。
其次，小唯也是一个视觉性动物。在沙匪营地。她第一眼看见王生时就被他的外貌吸引，对他有些心动，回城之后又见到王生和佩蓉之间的柔蜜意。心生妒忌，于是乎便生出了下手抢夺的念头，这其实是一种占有欲在作祟，算不上真爱。
杨铭承认自己有点小帅，但是他的帅没有侵略性，或者说帅的不够明显。他不是那种光靠脸就能让女人犯花痴的极品，也不是能吸引小唯的类型。
“杨大哥……我听王大哥讲。你们昨天夜里遇到妖了，妖是长什么样的？”小唯一脸关心地道。语气中还透着几分好奇与害怕。
“你去照镜子就知道了。”
杨铭心里嘀咕一声，当然不会宣诸于口。小唯不想别人知道她是妖，杨铭也不想把事戳破，否则小唯就没有了顾忌。可能会马上对他下手。从昨天交手的况看来，小唯的实力绝不在他之下。
虽然昨天她只出手一招，但管中窥豹，见微知著，从冰山一角就能看出她的大概实力。
小唯进来以后，杨铭就一直在观察着她。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有丝丝寒光闪烁，一副随时要出手的样子。
杨铭顿时恍然。她这是在试探自己。
“想知道我有没有认出你吗？”
杨铭暗笑一声，开口道：“小唯姑娘是在担心王兄吗？你放心，王生征战沙场。经历过的危险不知凡几，区区一个妖怪算不得什么。再者，现在还不能证明此事是否真的是妖怪所为，也许是有人在混淆视听。”
“不止是王大哥。”小唯脸上露出些许绯红，脑袋低下去，带着几分羞怯地道：“我也很担心杨大哥。”
听到这话。杨铭心头陡然一跳，忍不住向她直视过去。
“杨大哥……”
就在这时。小唯也霍地抬起头来，直直地迎上了杨铭的目光。
四目相对。
小唯的瞳孔中泛起了阵阵幽光，如海洋般浩渺，深不见底，又好像漩涡一样，要将人的灵魂吞噬进去。
此乃惑心术，一种迷惑人心的妖术。
杨铭顿觉心神恍惚，灵魂似乎陷进了无尽的深渊中。
“你是怎么打败妖的？”小唯想要摸清他的底细和来路。
“武功和剑术。”杨铭目光呆滞，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灵动，像是失去了思维能力，木偶一样地回答道。
“还真是武功。人类确实得天独厚，区区十几年的修行就能敌得过修炼了数百年的妖。”
小唯在心里默叹一声，又问道：“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
“我从关中而来，来这里修行历练。”杨铭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回答，中了惑心术后，反应也好像变慢了。
“你看到妖的样子了吗？”小唯再次确认。
“看到了……那个男人穿着棕色皮甲，花赤颜。”
“还有呢？”
“没有了。”
杨铭刚一开口，小唯就吓了一跳，差点要暴起杀人，等他说完后，她才松了口气。
惑心术并不是无敌的，在施法过程中受到外界的惊扰，被施术者很可能会惊醒过来，尤其是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人爆出来的潜能是无法估计的。
直接对他动手是下下策，非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把自己暴露出去。
小唯继续诱导，声音空空冥冥，像是从天际而来：“你是妖，挖心剑客是你的同伴，你去把小柔杀了，把她的心挖出来……”
小柔是佩蓉的贴身侍婢。
“我……我不是妖……”
杨铭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好像随时要从惑心术里挣脱出来。
小唯眉头一皱，知道这个诱导已经刺激到他的潜在意识，让他本能的生出反抗，急忙改口道：“你不是妖，你是人。”
“我不是妖，我是人。”杨铭脸上挣扎和神色消失，语气缓和下来。
见他的绪平稳下来，小唯舒了口气，心中略一思量，改变了策略，将衣襟向下一拉，露出完美的颈项和性感的锁骨，道：“我美吗？”
“美。”
杨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脖子下面那一片白花花的嫩肉。呆呆地回答，心里却在大叫：卧槽，这是要施展美人计吗！
没错。其实杨铭根本没被她的妖术迷惑。
迷惑人心的妖术并不是万能的，远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人们常说某某人被某某妖的美色所迷，若是妖术真有那么厉害，这些妖精们也不用扮成俊男美女，牺牲色相来达到迷惑人心的效果。说白了，迷惑人心的还是人心中的**，什么色相、妖术。都只是诱因。若是心中有正气，心灵圆满。无欲无求，妖怪们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其次，施展迷惑人的心妖术也需要一定的条件，先施术者的精神力要远超过被施术者才行。
小唯本身是一只狐妖。虽然修行有成，开了灵智，变成人形，但她并不是真正的人，只是一只披了人皮的妖，心灵的境界并没有达到可以迷惑杨铭的地步。
杨铭心神通达，几无破绽，在小唯过来后就一直提妨着她，因此在她施术后马上就挣脱了出来。之后的问答不过是想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小唯对此完全不知，继续诱惑着他：“你想要我吗？”
“想。”杨铭呆愣愣地道。
小唯向他勾了勾手，声音极尽挑逗。道：“那你还不过来，抓到我，我就是你的了。”
“好。”
说话的同时，杨铭闪电般的出手，一把就抓住了她胸前的两个大馒头……还挺有料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你……”
小唯大吃一惊，她怎么都料不到杨铭的反应会这么迅速激烈。身体不由向后一缩，一把推开他。叫道：“住手！”
杨铭当然不会住手，原因都不用解释。
小唯三两下把自己的衣衫撕破，深吸口气，尖叫道：“救命啊……”
杨铭愣了一下，在她喊出救命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小唯忽然来这么一手，真让他措手不及。
我了个去，竟然不是美人计，而是栽脏诬陷。
好歹我也和王生一样都在沙匪手里救过你，为什么做一样的事会有不一样的待遇，颜值高的人就是吃香----关键是，我连让你施展美人计的资格都没有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杨铭急忙把脑袋里的残念甩掉，开始寻思起应对眼前状况的方法。
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直接把事戳破，道出她是妖的真相，不过那样一来，就没有了任何缓和的机会，直接就要和她开战。
杨铭对付几百年修为的小妖还可以，但对付修炼了上千年的狐妖，还是力有不逮。
还有一个办法是一装到底，像二傻子一样让她耍个够，好处就是降低敌人对自己的估计，能让对手轻敌。唯一不好的就是被人耍实在叫他不爽。
还没等他想到方法，屋外的人就已经闻声赶来。
“啊！”
“你……你干什么！”
最先跑进来的是两个在西厢伺侯的丫环，她们一进屋就见到满脸惊慌且衣衫不整的小唯，这个画风太独特，一下就让她脑补出来无数的画面，吓得大叫起来。
杨铭的动作马上停了下来，他的脸皮太薄，真的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继续玩非礼的游戏。
然后装出一副刚刚清醒过来，懵懵懂懂的样子。
“生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我刚才听见小唯姑娘的叫声了。”
陆陆续续地有人赶来，等他们进屋，看到屋里的形，不约而同地做出一种反应----怒冲冠的冲着杨铭喝斥道：“禽兽！”
杨铭无力地解释道：“不是你们看见的这样，你们都误会了。”
“对，对，事不是你们看见的这样，你们误会了。”小唯也同样说道，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但是配上她那副凄凄切切、梨花带雨的模样，不仅没有增加说服力，反倒是火上浇油。
“小唯姑娘，你不要怕。有我们在这里，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一人大声道。
“对，你不要怕。我们……还有将军都会给你做主的。”另一人说道。
“不是，不是，你们真的误会了。杨大哥也不是故意的，啊，不，不对，他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小唯欲盖弥章地解释道，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荒乱。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越描越黑。
杨铭都有点佩服她的演技了。
“小唯姑娘。你不用替他解释，我刚才都听见你喊救命了。”
“小唯姑娘，你就是心肠太好了。他都这样对你，你还替他说话。”
“真是个人渣啊。”
“想不到他看起来彬彬礼。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枉我以前还把他当成好人，真是瞎了眼。”
“不能让这种人再留在这里。”
“带他去见将军。”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对着杨铭谴责怒骂，投以鄙夷的目光。
面对万夫所指，杨铭只知道自己已经辩驳不了了。
正所谓众口烁金，积毁销骨，这时候即使再解释，也不会有人信了。
当下他只能无奈地说道：“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我有罪，我是人渣。我不该在意乱迷的时候脱了小唯的衣服，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摸了不该摸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小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我太喜欢你了。一时冲昏了头脑，才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犯下了的错误就要承担后果，小唯，我会对你负责的。”
小唯顿惊呆了，连抹眼泪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算是知道什么才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
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杨铭说的话太惹人遐思，不仅这些不明真相的观众被他误导，以为生了某种可怕的事，就连小唯都有些迷惑了----他们真的做过某些事吗？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个确实有。摸了不该摸的地方，这个也没错。做了不该做的事----这都是不该做的事。
这些话都没错，但凑到一起好像就变了味道。
“小唯姐。”丫环小唯有些呆，轻轻唤了一句。
小唯轻“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便见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各咱复杂难明的绪，可怜、婉惜、怜悯、心疼、悔恨……
看到她这副模样，众人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小唯也体会到了杨铭的痛苦，这种被众人误会的感觉让她大受刺激，妖的兽性都被激出来，双眼变得通红，满是血丝。
就在她差点要狂时，终于有人打破沉默：“小唯姑娘，你说句话吧。”
“对，小唯姑娘，你说该怎么办？”
“小唯姑娘，我们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不过事已经生，再多想也于事无补……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
“小唯姑娘，你不用难过，虽然……你不用把这种事太放在心上。你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有的是人喜欢。”
“对，不用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虽然生了这种事，但我不在乎这些。”
“还有俺，小唯姑娘，俺也喜欢你。”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唯姑娘，你说该怎么处置他吧。”
一有人开口，立即就有人跟着附和，话语如潮般向她一涌而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程朱理学，风气也比较开放。
小唯不胜其扰，以袖掩面，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不想再看见他，让他走吧。”
“你走吧，我们王府不欢迎你。”
“这次是你运气好，小唯姑娘心地善良，不为难你，若是依我的脾气，哼……”
“赶紧走，以后也不要再缠着小唯姑娘，若是让我们知道你还敢来找小唯，我们一定把你宰了。”
众人说道。
杨铭松了口气，若是真要他负责，反倒会让他为难了。
并不是小唯长的不美，她的这副皮囊确实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但她毕竟是妖，在她的皮囊之下是一副极其恐怖的肉身。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杨铭才会有了心理障碍，反倒是那些不知的人，活得会更幸福一些。
想要维持这副美艳的皮囊，就必须每天吃人心，但他到哪里给她找这么多人心当口粮。
别人需要洗澡，她只用每天把皮脱下来刷一刷就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小唯是妖，妖有妖性，她视人命为草芥，不懂人伦纲常，更是自私自利，心肠恶毒。
如果用单纯的善恶来评定的话，小唯是个十足的恶人，除了王生之外，她对不起身边的每一个人。
……
西厢客房。
小唯刚把过来劝解的她人送走，小易就现出了身形，一脸怒气地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关你的事。”小唯已经不胜其烦，没好气地说道。
“我去杀了他。”小易龇目欲裂，大声叫嚣道。
小唯轻蔑地瞪他一眼，讥道：“杀他？好啊！你要是有这本事就赶紧去，也省得我费尽心机来对付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点记性都没有。”
小易恼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弄得这么麻烦，要对付他你直接动手就可以了，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你懂什么！我现在不方便出手。”小唯对他十分不屑。
“我不懂？你不就是怕被王生知道你的身份吗？妖有什么不好，你就这么在乎他吗。现在倒好，人没杀掉，结果还弄得自己一身脏。”小易一脸不爽。
“你给我滚。”小唯怒吼道。
小易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模样，这一番质问让她自己的觉得威严受损，一时难以接受。
小易倔强地瞪着她，毫不退让。
两人谁都不肯服输，一时僵持起来。
对视片刻，小易先服软，道：“在王府里你不方便动手，他现在已经被赶出了王府，咱们可以动手了吧。”
“今天晚上就动手。”小唯也收回了目光，一脸冷意地道。
“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