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回天乏术
冥医看着小公主,冲着谢景渊摇了摇头。
“王上,恕臣等无用,小公主已回天乏术。”
“王上,您看,彩月身上还穿着臣妾给她做的衣裳,她怎么可能、怎们可能……”我颤抖着手抚摸着彩月发青的小脸,见她的眼眶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从前那双略显细长的却总是安静有神的眼睛,此刻是紧紧闭着的。
她那小巧的鼻子、耳朵里、还有眼窝嘴角,都有一股细细的污血缓缓地流淌出来。
她自从我回来,还没见过我呢,我还没看见她露出高兴的笑容呢,她就这样孤零零地躺着了。
那种感觉,仿佛不能够呼吸了一般。
一颗心被一只无情的手给狠狠撕扯着,碎的七零八落。
我僵硬着挪了步子,僵硬地在靠着摇篮的地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彩月的小脚,指尖微微颤抖着,声音却轻且温柔:“母妃跟父王的彩月,母妃回来啦,彩月睁开眼睛看看母妃。”
彩月没应答。
我又弯了弯身,把彩月揽进了怀里抱了起来,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
我手忙脚乱地去给她擦血,低声道:“这是去哪里磕了摔了,怎么流这么多的血呢……”
“彩月,母妃回来了。”我堂皇着眼睛喃喃道。
寝宫里的冥医摇了摇头,相继退了出去,禀告谢景渊说:“小公主中毒太深了。”
谢景渊看着我一抹背影,我用力地把彩月抱在怀里,喃喃自语。
“婵娟。”他走过来从我的身后将我环抱住,我贴着他的胸膛,渐渐地滑落,跌坐在地上。
“方才,方才还有气的。”
“彩月还小,中毒没能多挣扎些时间,气息便没有了,现如此已经冷透了。”
一众婢子在寝宫里哭的肝肠寸断,雯雯跑过来连上前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跪在地上,质问着服侍彩月的宫女,哭着质问道:“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公主的!不是让你们万事都小心谨慎的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
我抱着彩月坐到床边,从白天坐到晚上,再从晚上坐到天亮。
谢景渊不能时时陪伴着我,我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忙。
他不是不难过,只是没有时间去难过。
我始终紧紧地抱着彩月,可是不论我怎么努力,彩月的身子就是捂不暖和。
我说:“彩月,是不是你嫌弃母妃回来晚了,你还生了母妃的气不成?”
“彩月?”我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虽然你不是母妃亲生的,可是母妃把你从小婴儿的时候养到这么大,你怎么还舍得怪母妃呢?母妃已经跟你父王矛盾化解了,以后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美娣姐姐吗?”我笑着说:“以后就让美娣姐姐跟你一起玩,一起睡觉,一起学习读书好不好?”
“你别生母妃的气了。”
我捧着彩月的小脑袋,亲了亲她的额头,她发青的脸上水肿已经没有了,剩下的是雪痕斑澜,我喊道:“雯雯,去打些热水来,我要给我的小彩月好好地洗一洗脸,定是哪里磕到了,还有雯雯去拿我梳妆盒里的药膏来,擦了药,我们小彩月就会好了。”
雯雯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我抱着彩月就往外头走,又喃喃道:“彩月知不知道,栖荷宫的梨花都开了,可好看了,走,母妃带彩月去看梨花。”
我抱着彩月要出房门,被一众婢子拦在了门口。
“娘娘别出去了。”婢子哭着摇着头道:“娘娘别出去,外面,外面冷呢……仔细别冻着小公主。”
我低头看了一眼彩月,缓缓道:“你何时见过公主怕过冷呢,那便去给公主拿衣裳,对了雯雯,去拿我给公主做的那几件,去拿,拿来我给彩月套上。”
精致的衣裳,套在彩月身上一定很漂亮。
后来我抱着彩月,垂腿坐在湖边,看着他的小脸,说:“别怕彩月,你父王可是冥王,他总会有办法的。”
“彩月,你不能走。你走了母妃跟你美娣姐姐怎么办?”
“彩月,你知不知道,刚才是王上让我抚养你的时候,我还挺不高兴的,觉得怎么又来了一个淘气包给我添乱,照顾你美娣姐姐一个人就够我累的了,还要再带着你这么个小拖油瓶,我还怎么逍遥自在啊。”
“可是,后来你慢慢地长大了,你知不知道你简直可爱的要了母妃的命啊,母妃巴不得你是母妃的亲生女儿。”
我紧紧地搂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彩月,你不能走啊,母妃现在回来了,你就不能走了,你可否明白?”
“你不能离开母妃。”我咬着牙,声音沙哑粗沉,“你听清楚了吗彩月,你不能离开我!”
“不能离开。”
“不能……”
彩月身亡的事情在冥宫里很快地传开了,冥宫上下透露着悲伤的气氛。
众人都道,谢贵妃承受不住丧女之痛,险些失心疯了。
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去碰我的女儿,我只想好好地把她抱在怀里。
彩月是在栖荷宫中毒的,谢景渊将整个栖荷宫的人都严查了一遍,甚至派人严加看管。
查出的结局,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确实有人在彩月的软食上动了手脚,而动手脚的那个人便是苏慈。
她买通了彩月身边的奶娘和宫人,被查出来以后,那奶娘和被买通的宫人随即被杖毙。
彩月没死,可是所以人都说她死了。
我不相信,她们却要夺走她。
谢景渊搀扶着哭的崩溃的她,说:“婵娟,已经两天了,你把彩月交给我吧。”
“不,不,我不给!”我无助道:“我谁也不给。”
“王上,臣妾想带彩月去看看人间,去看看人间的高阔的天空,去呼吸自由的空气,去感受明媚的阳光,彩月,外面的花开了,梢头花开,甚是好看,就连外头的月亮,也如同彩月一般,皎洁明亮。”
我给彩月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外面用棉袄裹得十分的厚实,又给她戴了小帽子,生怕她冻着。
那小手冰冷,无论我怎么呵气,就是不暖和。
我强忍着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我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子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到现在她还没有崩溃。
我用脸蹭着彩月的小脸蛋,最终还是被一众婢女们拦阻着,把彩月从我的怀里抢走了。
我瘫在谢景渊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彩月的名字。
谢景渊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喃:“婵娟,我们还要美娣。”
“是啊。”泪水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我们只有美娣了,我们再也不是一家四口了。”
“只要第二天,天一亮,一切都会好起来。”
“会好吗?”我怔怔地问。
“会的。”谢景渊笃定地回答。
“不会的,”我忽然绝望地摇了摇头:“明天第二天,太阳爬上起来,彩月,也回不来了。”
“婵娟。”他心疼不已地摸着我的长发,抚摸着我哭的红肿的双眼,
“谢景渊。”我唤着他的名字,对他说:“你不是冥王吗,你是可以掌管人的生死吗,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救救彩月呢。”
他辛苦地揉着眉心,对我说:“彩月的命数已尽,我救不了她。”
“王上,臣妾想做一件事情。”
谢景渊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他紧紧地搂着我,将下巴抵在我单薄的肩膀上:“去做吧,去做吧。”
“谢谢王上。”
夜深了,我坐在床头看着谢景渊睡去,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叫雯雯替我梳妆打扮,我披了一件黑墨色的斗篷,然后屏退了众人。
“娘娘,您要去做什么,让雯雯陪您一起去吧。”
雯雯的眼睛到现在还是红肿的,她担心我的安慰,不放心我一个人行动。
我款款地笑了,摸了摸她的眼睛说:“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找些冰块,敷一敷眼睛,瞧,你的眼睛都红肿了。”
雯雯眼见又要哭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要再哭了,这一天掉的眼泪够多了。”
雯雯努力地点了点头,不再跟着我。我一个人缓缓地融入了黑夜当中。
我独自一身来到地狱,牛头马面向我行大礼。
“我来苏慈。”
“娘娘请跟我走。”
我跟随着牛头马面找到了已经受过刑法的苏慈,她浑身上下衣衫已经破烂不堪,鲜血干在肌肤上面,发髻凌乱着,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她看到我,冷冷地仰头笑起来:“谢婵娟,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看到了吗,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她愤怒地摇晃着枷锁,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缓缓蹲下身,忽然狠狠地擒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抵在牢狱的枷锁山。
“啊!”她发出惨烈的叫声,眼神中充满着对我的忿怒:“谢婵娟!”
“苏慈,你为什么心这么狠毒,为什么连一个一岁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听到我的一席话,她痴痴的笑起来:“怎么,你的女儿死了吗?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