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章·处境
太原贺家?
宋恒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就是如今出事的贺二的娘?”
他虽然多年未曾在京城,可回来之前就已经把该打听的事都打听清楚了,贺家闹出这么大的事,自然也在其中。
何况贺二为什么被牵扯进去,别人不知道缘故,他却是知道的。
啧了一声,宋恒看着卷棚里摆了许多的水仙花,又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织金的玉sè直身长袍,挑眉笑了笑:“那就说得通了,姓魏的那个老狐狸向来是凤凰无宝不落,他来汪家见贺太太,定然是为了这回织造署贡缎的事儿,庞家反应不慢哪。”
六戒挠了挠头,把栗子剥开了抛进嘴里,笑呵呵的附和:“那可不,到底魏先生事第一谋士呢,现在能废这么大功夫对付五皇子的还能有谁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只是魏先生来见了贺太太,想必不会把事情推卸给贺二爷了,贺二爷这回倒是逃过一劫。”
卷棚里暖烘烘的,炉子里噼里啪啦的还有栗子被烘烤得爆开的声音,宋恒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吩咐六戒:“程定安那里盯紧点儿。”
六戒飞快的答应:“您就放心吧,一直派人盯着呢,只是程家现在也滑不溜手的,上回刺杀苏家公子那批人,竟然到最后无声无息的被处置了,我们底下的人费了许多功夫也没能把人给挖出来,倒是可惜。”
“慢慢来。”宋恒脸上露出一点微妙的笑:“一切都还才开始呢,做事总得要有耐心。”
六戒去拿了铁钳在炉子里翻找那些栗子,才拨弄出来几个,就觉得一股冷风蹿了进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抬头就瞧见气冲冲进来的汪五太太,下意识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汪五太太已经如同一阵风掠过,径直朝着宋恒走了过去,气急败坏的问:“你又瞎跑什么?你是不是非得给大家找些是非才高兴?”
汪五太太的语气十分不好,听着不像是在跟弟弟说话,倒像是对着仇人,宋恒却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奇怪,见汪五太太气的厉害,他还若无其事的在座椅上坐了:“我找些乐子你不答应,现在我安安静静在这儿坐着也不行,既然这么看我不顺眼,那就干脆别让我过来好了,干什么非得叫我来?”
这两姐弟一见面就是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六戒战战兢兢站起来,把手里的铁钳一丢,慌忙过来tiáo停:“大姑nǎinǎi,六少爷这次没闯祸的意思,真的,您看这天儿也怪冷的,六少爷就是来卷棚里避避风......”
“谁知道他又什么时候发疯?!”汪五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这个弟弟面上难掩厌恶和愤怒:“若不是你在家里搅弄的家里不得安宁,我也不会让你过来,宋恒,你别以为父亲宠着你,你就无法无天!”
六戒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宋恒是两岁了才被广平侯抱回去的,人人都传他是外室所出的私生子,可想而知家里对于他的态度。
广平侯老太太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到死都不承认这个孙子。
广平侯倒是接纳了他,可对他也只是淡淡的。
广平侯世子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连去战场也带着,一去云南就去了七八年,也导致他跟家里的关系越发的不好。
才回来一年左右,宋家的确是已经闹过好几场了。
世子夫人不必说了,对宋恒那是巴不得宋恒消失的,看他就觉得碍眼,连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也都对宋恒十分排斥。
宋恒偏又不是一个能受委屈的,次次都整的那些欺负他的孩子鬼哭狼嚎的,一来二去,家里气氛就有些诡异。
这次也是汪五太太回了娘家之后见母亲发愁,所以死活非得让宋恒过来小住的,还打着让宋恒跟着汪家五老爷读书的名头。
汪五太太手重重的扬起来又放下,最终冷冷看了他一眼:“走!跟我去和老太太请安,你过来也两三天了,却没一天能找到你人的,你叫老太太怎么想宋家的家教?”
六戒咳嗽了一声,垂下头来扯了扯宋恒的袖子,见宋恒皱眉,又忙松开,狗腿的替宋恒把袖子上的褶皱又给抚平了。
宋恒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六戒就忙跟汪五太太陪笑:“大姑nǎinǎi,其实六少爷也没别的意思,他这两天也一直都跟着五老爷,并没闹出事端......”
“没闹出事端?!”汪五太太没好气的冷笑反驳:“前脚四嫂娘家来的人,后脚他就使坏把人从假山推下来,这还叫没惹出事端?我看他就是太会惹事了!”
她气冲冲的往外走,见了宋恒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女眷带着,你怎么往后院去?你到底懂不懂点儿规矩?”
宋恒停下来看了她一眼,汪五太太就跟个斗志昂扬的孔雀,转过身率先走在了前边。
六戒看准机会溜到前边儿来,低声让宋恒收敛一些:“您就不能忍一忍?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分明就对她们都很在意,却总得装出这副样子来,跟他们闹的脸红脖子粗的......”
宋恒站住了没动,看着汪五太太的背影轻轻的似乎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在乎,所以这样最好了。
他们不要把他当一家人,这样若是出了事,或许凭借他们跟皇家的关系,还能够得以保全。
要是真跟他相亲相爱,才真有可能是害了他们呢。
他不声不响的跟着汪五太太到了汪老太太的院子,还没等丫头进去通报,就见帘子被掀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被丫头引着出来。
是刚才跟着贺太太的女孩子,宋恒目光往她身上多放了片刻,想起贺太太去跟魏先生谈判也带着这个小姑娘,看着苏邀的眼神就又多了几分审视和猜测。
苏邀似有所感,一抬头就跟宋恒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清俊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审视,目光一转却又再次变得玩世不恭,好像刚才那个瞬间锋芒毕露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