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伤疤
主要是童夫人本身便经历传奇,救了皇后娘娘之后便被带回宫中养育,一度比公主还更风光些,哪怕后来皇后娘娘死了之后她的地位受了些影响,可到底人的名树的影儿,有那段经历在,到底被人忌惮几分。
何况还有许大nǎinǎi,那是许次辅的儿媳妇。
人人都知道,最近孙阁老就是因为跟许次辅斗,而连阁老的位子都没保住,致仕回家了。
吴县丞可不想当孙阁老第二,何况他也没那个本事,惹了许次辅之后,只怕是想要平安致仕都不能。
他咳嗽了一声,婉转的提醒自己的这个过于耿直的下属:“若真不是齐家的姑娘,那就更好了,就按照寻常的命案查就是了。再说,不是还有个线索吗?就去查玄远吧!”
玄远道长虽然出名,但是那到底也只是个道长不是?
两者相比,自然是玄远更好查一些。
张推官哪里不明白上峰的意思,分明就是因为事涉许家跟童家,想要临阵脱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他却不愿意.
吴县丞本身便是个和稀泥的性子,不管什么事都是能过且过,不想得罪人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不同。
他还年轻,考了进士出来当官,为的是以后能站上更高的位子,而要站上更高的位子,势必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如今便是机会。
因此,虽然吴县丞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大堆,张推官却心中自有打算。
出了县衙,他便直奔许家。
他一个小小推官,在许家自然不是什么人物,听说他要见许大nǎinǎi,许家的门房鼻孔朝天,半天都没个动静,进去了半响,才爱搭不理的出来斜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等着!我们大nǎinǎi如今且忙着呢,没空见你!”
可不是忙着么,许慧仙之前定了亲事,如今人家来了书信,冯家的五老爷已经在路上了,准备把聘礼给送过来。
这是大事,齐氏自从齐云熙回了京城之后,便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前阵子买了那批首饰之后,更是天天做噩梦,总是回想起从前的事。
李家的覆灭是压在她头顶的一座大山,她到了如今,只要想到身世,都觉得头顶还悬着一把利剑,时时刻刻都可能掉下来,将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给刺得支离破碎。
女儿的亲事对她来说,便是大喜事一桩,好歹冲淡了她最近的紧张与恐怖。
许慧仙嘟着嘴,看着自己的红宝石头面眨了眨眼睛:“娘,我不要嫁这么早......”
“说的什么傻话?”齐氏抿着chún看女儿一眼,虽然是在抱怨,眼睛里却是带笑的,轻轻揽了女儿在怀里,她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安慰:“孩子大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冯家很好,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比什么都qiáng。”
她手边的嫁妆单子厚厚的一摞,里头列的东西叫人眼花缭乱,大到八仙过海的拔步床,小到痰盂扫把瓷盆,一应俱全。
连压箱底的衣裳,都足足要分七八个檀木箱子装。
许慧仙扫了一眼,有些咋舌:“娘,这会不会太多了?”
当年堂姐们出嫁,了不起也就是一万两银子顶天了,其实公中给的也就是七八千两左右,如今lún到她,却光是账面上的银子便值三四万两了,这样明显的区别,族中不会有闲话吗?
她如今也知道些人情世故了,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母亲。
齐氏不由得被她逗得笑起来:“真是傻孩子,女孩儿出嫁,出了公中的贴补,自然还有母亲的陪嫁啊!我的陪嫁,你跟你哥哥一人一半,谁也说不了什么!”
许慧仙有些茫然,隐约又有些自豪:“娘,说起来,您跟姑祖母.....是不是都很受先皇后娘娘喜爱呀?”
不然的话,陪嫁怎么会这么丰厚?
她的娘亲,也是系出名门才对。
齐氏的手顿了顿,脸上瞬间闪过些闪躲之意,夺过了女儿手里的嫁妆单子,沉声呵斥道:“这跟你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相干?”
“怎么不相干?”许慧仙抿chún不解的看着母亲:“姑祖母当年本来就救过了皇后娘娘呀!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我们该自豪才是,我可还听说,姑祖母本身便是镇南王旁支出来的呢......”
齐氏面sè巨变,伸手打落了女儿的手,恼怒道:“真是越说越过分了!这些事你提起来做什么?!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许慧仙忍不住诧异不已,她看着母亲,有些错愕:“娘.....”
齐氏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后悔,勉qiáng笑了笑:“不是什么好事,当年你姑祖母跟我都是逃亡出去的,后来虽然你姑祖母救了皇后娘娘,被接去宫中教养,却也总是被人诟病曾经流落在外过,你又提起来做什么?”
许慧仙似懂非懂,却知道这件事母亲的确是十分不喜欢拿出来说的,便哦了一声:“那我不说了就是了。”
齐氏嗯了一声,忽然意兴阑珊,便干脆打发她:“好了,说了这半天,我也有些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到晚间再过来。”
等到许慧仙走了,她才怔怔的走到妆台前,看着那只打造得十分jīng美的妆匣发了一会儿呆,打开抽屉,看着满满一抽屉的首饰垂下眼睛。
齐家?
她怎么会是齐家的人?
当年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元丰帝能够更放心的把姑母留在胡皇后身边罢了。
她姑母恨齐家人其实恨得咬牙切齿。
毕竟,若不是齐家的人给元丰帝通风报信,她的祖父也不会在战场上死在元丰帝手下,死的那么狼狈。
想到当年的事,齐氏闭了闭眼睛,心神不定的关上了妆匣吩咐底下的婆子:“去叫门房备车,我要去拜见姑姑。”
底下的人急忙答应,看出她心情不好,也不敢把之前门房来禀报,说是张推官来了有事情要求见她的事情禀报上去。
齐氏忧心忡忡,也没心思多管其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