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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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据直直地望着突然从前方河口出现、径直朝自己船队猛扑过来的锦帆水军,心中立时就“咯噔”一沉,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中计了!
此时,对面的锦帆水军近60艘战船,船帆已然全开,鼓着凉爽的晚风,以极快的速度驶行于江面之上。最前的蒙冲战船之上,甘宁手持一柄精铁宽刃短刀,傲然长身立于战舰船头。
“弓箭手齐射准备!”
“开弦!”
“放……!”
甘宁雄浑有力、中气十足的吼声异常清晰激荡在疾行的锦帆军战船群中,早已将一支支火箭搭在弦上的弓箭手们,动作相当整齐地奋力将手中弩弓拉至最开,在甘宁的最后一声“放”喊出之后,一齐将紧绷的弓弦松开。
“蓬!”百余支火箭应声齐射而出。
娘的!漫天袭来的火箭让微微发楞的朱据一下清醒了过来。暗咒了一声后,朱据忙声嘶力竭地厉喝道:“盾牌手上前,格挡来箭!”
“传令!所有战船散开队形,注意规避火箭!”
听到朱据的命令,蒙冲舰上的传令士卒正准备以旗语通知其他战船。但是,一支急袭而至火箭恰好自他的前胸透体而入,只一瞬间便将他的性命“收割”了去。
没有及时得到朱据命令,江东水军巡江船队的其余大部战船也不敢私自将队形散开,只能硬着头皮让部分士卒举盾做遮挡,继续向前迎敌。
“噗!”“噗!”……
不少闪避不及的江东军士兵被飞驰而至的火箭击中,或是直接丧命,或是被箭头的火焰引燃身上的衣甲、立时就变成“火人”,惨叫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乱飞的火矢不但对士兵造成了伤亡,更对江东军的战船形成了较大的威胁——船上的布帆一但被火箭触及,立即便会在东风的助力下迅速燃烧起来。尽管因为逆风行驶的缘故,所有的江东水军战船都已经将船帆降了下来,但降落在船面的布帆反而成了极好的引燃物,有三、四艘战船便是如此被引燃了起来……
当朱据发现船上的传令士兵中箭倒毙、自己的命令根本没有传递得下去时,两支水军之间的距离已然不到十丈……朱据甚至已能够将对面一众锦帆军将士的表情、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火箭上弦!”
“射!”
在两支船队距离不到八丈时,锦帆营的第二波火箭再度激射而出,一片火云划过渐渐昏暗的天空,朝慌乱做一团的江东水军船队覆盖下去……
“弓箭手退后!”
“加速操船,准备冲撞!”
甘宁看也不看火箭对敌军造成的战损,神色冷峻地纵声大喝道。
“闪避敌军蒙冲撞击!”挥舞手中的大刀劈飞了两支射向自己的火箭,朱据立即抽空狂吼道。不乏水战经验的朱据很清楚——借着风力的对方蒙冲,一旦撞上慌乱失措的己方战船,吃亏的必然是自己这方。
但距离实在太近,对方的船速实在太快!
“嘭!”“嘭!”“嘭!”
只一瞬间,两支船队便已迎面撞上,巨大的撞击声回响在大江之上。
尽管已竭尽所能进行了规避,朱据所在战船还是被对方最当先的一艘蒙冲给狠狠地撞上了,而且对方撞击的角度非常刁钻——差之毫厘地避开了朱据战船正面的撞角,以自己的精铁撞角撞击在朱据战船的船头稍稍偏右的船弦处,立时便将船身撞出一个大洞,更险些将船体掀翻!撞击的角度之妙,仿佛是经过精确的计算一般!
对江东水军情况相当的熟悉的甘宁,一眼就认出朱据所在蒙冲正是这支巡江水军的旗舰。从一开始,甘宁的蒙冲就是直接奔朱据的旗舰而去。
即便在剧烈的撞击过程中,甘宁仍是面色从容地、稳稳立在船头。一矣船身稍稳之后,甘宁迅速扬起手中的宽刃短柄刀,豪情万丈地纵声大吼道:“锦帆营,跟我上!杀!”
随即,甘宁疾步上前,纵身一跃跳上敌船,左右稍一顾望,迅速便将目光停驻在了朱据身上。
“江东水鱼,可认得锦帆甘宁!”甘宁厉喝一声,持刀径直朝朱据逼近过去。往日里,还是江贼身份时,“锦帆贼”的名号虽然响亮而威震四方,但甘宁却极不愿意被人提起这个名号。生性骄傲(这里的骄傲不是贬义词,意指自豪)的甘宁内心中其实深深以“贼”为耻,极度渴望能够弃“贼”投军,由厌“贼”而连带着“锦帆”二字也成了他的忌讳;但自从投靠刘备军,受拜横江校尉,并负责组建统领刘备水军“锦帆营”之后,“锦帆”二字已真真成为甘宁的骄傲!
“娘的锦帆贼!我劈了你!”朱据好不容易才将身形站稳,稍稍转头四下一张望,却发现麾下十二艘蒙冲中,至少有四艘已经被对方的蒙冲战船给撞成不同程度的损伤。内中尤其以自己座舰右侧的一艘蒙冲受损最重,由于接连被对方两艘蒙冲撞中侧弦,巨大的冲击力竟然将这艘蒙冲舰给撞得侧覆了下去,船上的士卒泰半已经跌入江中。恼怒至极的朱据眼见甘宁率先跃上自己的战船,也顾不得对方的威名是如何显赫,挥刀便迎了上去。
“铛!”“铛!”“铛!”……
朱据的攻击势如疯虎,一时间竟然将甘宁迫得连连后退。但在一连挡了20余刀后,甘宁迅速地便适应了对方的刀路和力道。待朱据又是一刀劈来,甘宁冷哼一声,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右手持刀平举于身前,左手握住刀背,奋力格挡过去。
“呃~!”朱据闷哼一声,对方刀上突然涌现的巨力竟然将他的虎口震的裂了开来。至此时,朱据才明白,甘宁在接前面的20余刀时根本就未尽全力,亏他还有些自豪地以为“锦帆贼”不过而而!
一刀击退朱据后,甘宁再不容情,手中宽刀带着猎猎风声,羽化出层层巨浪斩向对方。
“娘的!拼了!”朱据一见甘宁大刀来势,已知不是自己所能抵挡得了,但闪避已是不及,惟有硬起头皮挥刀架向那劲道骇人的一击。
“锵!”
“啪嗒啪嗒!”朱据掌中之刀直接被甘宁宽刀击碎,精铁的刀身化为无数碎片落了一船。
“哇!”狂喷一口鲜血之后,浑身上下如遭雷击的朱据,两腿一软几乎瘫倒在船上。
“不自量力!”甘宁冷冷一笑,收回余势未消的宽刀,急纵身形上前,探左手向朱据擒去。
“杀!”7、8名江东军士卒大喊着,挥舞手中兵刃状似疯狂地向甘宁袭来,阻止了甘宁擒获朱据的企图。
“快!你们几个快将都尉大人送到其他船上去,我们来挡住锦帆贼!”一名朱据的亲兵大声朝身后的同伴说道。
“哼~!”甘宁冷哼一声,反握宽刀,横于身前,配合急冲向前的身形,刀锋自右而左横斩开去。
“杀~~~呃!”那名指挥同伴搭救朱据的亲兵喊杀声尚未绝,便被甘宁一刀自胸部横斩为两截。
“放下他,饶你们一条性命!”甘宁迅疾无匹地连斩7名试图阻止自己的江东军士卒,随即冷冷地对另外7、8名仍死死护卫着朱据的士卒说道。此时,甘宁座舰上的锦帆军士兵也已登上这艘蒙冲,奋力与船上剩余的江东士兵厮杀了起来。
那几名江东军士卒皆是朱据的亲兵,听了甘宁的话,几人相互顾望了一番,点了点头。正当甘宁以为他们要投降时,其中的6名亲兵齐举手中兵刃朝甘宁径袭过来,另外两人则扶着几丧失行动能力的朱据奋力朝船下一跃,恰好落在一艘江东军的走舸之上。
“跟老子玩这手!”甘宁眼中厉芒一闪,毫不犹豫施展开杀手。
“扑通!”不多时,最后一名朱据亲兵也被甘宁割断咽喉,了无生气地挺倒在蒙冲甲板上。甘宁忙纵身上前来到船侧,却只能看到搭载着朱据的走舸已经掉转船头驶离战场,张满船帆快速朝西面逃了下去……
甘宁默望了片刻后,当即返身击杀起其他敌军士卒来……
…………
“老大!这帮江东水鱼,不是咱们的对手!”丁奉从自己搭乘的战船上跃到甘宁的船上,嘿笑着说道。
“恩!”甘宁笑着点点头,“承渊,逃了几条‘水鱼’?”
“嘿嘿……12条大鱼(蒙冲),全让咱们给‘留’下了,只溜了5、6小鱼(走舸)!”
“好!先找几条船把受伤的弟兄立即送回大营救治……对了,阵亡的弟兄也都带回去。其余的兄弟清理战场,把还能用的船全部带回去,修修补补就是咱们自己的‘宝贝’了!”甘宁笑着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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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七月初三,柴桑,郡守府议事厅
“六月二十六日,我巡江水军船队被诱入埋伏,几近全军覆没。折损蒙冲12艘,走舸31艘,军士560余人!济水都尉朱据重伤!”
“六月二十八日,自秣陵调运粮草来柴桑的粮船遭敌突袭,折损蒙冲3艘,走舸11艘,粮船30艘,军士670余人!”
“六月二十九日,我巡江船队再遭敌水军突袭,因反应及时,只折损蒙冲2艘,走舸7艘,军士120余人!”
“还有…………”
“够了!”孙权面色铁青地厉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