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长恨水长东

如果可以选，我愿意这整个世界都灰飞烟灭，只是那最后一刻的光亮要停留在崖顶，你抱着我的那一秒！

电闪雷鸣，雨点冷冽地拍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冰凉的雨水冲刷着脖子里的伤口，疼痛强烈的刺激下，我睁开了眼睛。

可我不愿意醒，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云楚哥哥待会儿就会来找我的！

但是，我骗不了自己，他最后站立的崖边，那殷红的还没被冲刷殆尽的残留血迹，那扔在地上泡在雨水泥泞里闪着银光的孤霞剑，我脖子里火烧般刺痛的伤口都在提醒我，这不是做梦！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离，我在大雨里贴着地面慢慢爬着，爬过那柄孤霞剑，一直爬到悬崖边。

贴着山石透过雨帘向下望去，千丈的悬崖竟都是光秃秃的石壁，底下深不可见！再顶级的高手，再卓绝的轻功，能有几成的生还机会？况且他还是重伤坠崖的！

唯一仅存的那点希望被瞬间毁灭，我听到嗓子里有不属于我的嘶哑呜咽，天地间我听到有一个女孩子仿若剜割心般的凄厉呼喊，

“云楚哥哥！！！！！”

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我猜不到这开头，我也猜不到这结局！！！

嗓子已经哑得喊不出一点声音，雨越来越大，雨水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在地上安静地蜷缩起身体，再一次慢慢地陷入恍惚中。

哀莫大于心死，我不想醒来了，一辈子，都不想！

……

他说，“小菱儿，我在啊！”

他说，“你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的……让人……”

他说，“真不长记，下回站起来要慢慢的！”

他说，“我来找你，也是一样的！”

他说，“你难道从没穿过女装，一直当男孩子养大的么？”

他说，“凭你无论是怎样，也一样……喜欢！”

他说：“小菱儿，别怕，没事！我在，我在的！”

他说：“我看着你的眼睛，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呢！”

他说：“任凭天下再大，这世间女子再多，我洛云楚，今生，只要一个小菱儿，就……够了！”

他说，“小菱儿，我对你，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不对，是命令！”

他说，“忘了我，就当……从来没遇见过！”

……洛云楚，你是一个骗子！！！

……如果我说我爱你，那会怎样？

就像黑暗的屋子里，点起了烛光！

可我的烛光，熄——灭——了！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縻外烟丝醉软，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疑眄，生生燕语明如翦......

浑浑噩噩中，是谁在唱着曲子？我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前是张苍老的慈祥的脸，此刻那脸上充满了惊喜，冲着窗外高声叫道：“臭小子，她醒了，你输了，快给我进来！”

待看清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修竹老人，我爬起来，想说话，可是我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怔了怔，顿时失神呆住了！

天放从屋外冲进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道：“小菱儿你醒了？不怕，不怕！你是嗓子喊失声了！很快会好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这是什么地方？我木然的环视着这整个屋子。

天放缓缓道：“这里是东平的客栈，我跟师傅在灵犀峰的山崖顶上找到了你，把你带到这里来，你已经睡了五天五夜了。”

五天五夜？灵犀峰的山崖顶？

“小菱儿，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那里？你颈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天放看着我问道，“我当初跟你分别的时候，你不是第二天要去找你的那个……云楚哥哥么？”

云楚哥哥！云楚哥哥！！云楚哥哥！！！

我的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天地再一次崩塌，心脏再一次被利剑穿透！！！

我无所依傍，一瞬间死死抓住天放的衣襟，嚎啕落泪：“云楚哥哥，他——死——了！”

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剜割心的痛吞噬着我，泪水仿佛不会枯竭，那样肆意流淌着，只觉下一秒心就要痛得死去了！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恍惚间听到苍老的声音急问道：“臭小子，你怎么点她的睡？”

我闭上了眼睛，睡吧，睡着了，就想不起了！就不会痛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天放安静地坐在窗前。

他转过头微笑着道：“小菱儿，还要哥哥再点一次你的睡么？”

我呆呆看着他，面无表情，一脸茫然。

天放接着说：“我是不想再点了，我真怕……你这么睡啊睡啊，好像永远都醒不了似的！”

天放淡淡一笑，眼神中充满了落寞，“小菱儿，虽然我不知道整个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可是我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你！”

他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丫头，你听好了！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就算你过不去，哥哥也会，

抱你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