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千年殇泪(五千诚意大章 )
那袁天罡和李淳风秘密进宫拜会唐太宗,应两人的要求,连随身太监都被李世民下令隔离在五百步之外。 因此君臣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正史野史都无从拷稽。甚至就连皇帝《起居注》上的记载,也仅仅以“帝询甚久,次日方出”寥寥数语八个字,便将这段涉及皇朝宗室延续的千古秘莘,就此埋没在泛黄书册之中。
然而李儇却机缘巧合,于挑灯夜读之际,无意间现了这段记载。而主笔之人,竟是大唐圣主、太宗世民!
李世民素来睿智英武、刚烈果决,又极为笃信袁天罡和李淳风,君臣夜话之后,便依照袁天罡所推算,独自研墨,奋笔疾书。而那抬头所用称呼,赫然便是“李儇密启”!
太宗在前,僖宗在后,彼此相隔两百余年。李世民却能准确写出两百年之后的僖宗名字、而且是改名之后的“李儇”,而不是僖宗登基之前的“李俨”,这袁天罡与李淳风预测之准,由此可见一斑!
而实际上,唐太宗当时留书之际,都还并不相信李唐皇室会出一个名叫“李儇”的僖宗皇帝。但出于对袁天罡和李淳风的信任,秉着防微杜渐的心态,才留下了这封亲笔手书,连同大唐皇室无数隐秘一起,按着袁天罡的指示,一同放置在书堆之中。若这后代子孙有缘,自会寻出阅读。如果李唐皇室并未如同袁道长所那般昏庸无能、颠沛流离,这书信便“绝无出世之时”!
总之,这本就是一着以防万一的后手,却不想竟真如袁天罡与李淳风所推断,挽救了李唐皇家的传世血脉!
而君臣密谈之后,袁天罡便身怀密旨,独自北行,从此消失人间。世人皆以为袁天师或仙逝故土、或成就飞天,林林总总,传说各异,不一而足。却不知袁天罡凭占卜之能,寻得小海(现贝加尔湖)下隐秘之地,动用圣旨,征来戍边唐军及工匠,生生挖出一座占地极广的地下宫殿,内藏大量金银财宝、粮秣军械、州县图册等,专为李儇重振唐室所用!
地宫一成,袁天罡便动机关,将军士匠人尽数坑杀,自己也飘然离去。从此世上再无人能得知在长安以北千里、极为荒凉险恶的大湖之底,竟暗暗隐藏着一座富甲天下的大明宫!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任凭唐太宗和袁天罡、李淳风几人,将一切计划都做得天衣无缝,若真有李儇现太宗密信,照此行事,这大唐天下,说不定还真能再续辉煌。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袁天罡和李淳风离去之后,唐太宗写好书信,便本该照两位相术大师所,单独放置。孰料这李世民心忧皇室存续,竟一股脑的将大量皇家典籍和天下不传之秘技与手书放在一起,期望后人“李儇”能多多学习,更为强大!
心愿虽好,奈何世事无常!两百多年后,太宗密信被如愿开启,而李儇同时获得的,还有许多秘笈的索引,而李元霸亲创的“渡厄心剑”,便在其中!
饶是袁天罡和李淳风相术再精、推断再准,也决计想不到,这原本表现昏聩迷糊的僖宗李儇,却是个聪明绝顶、一通百通的不世天才!
一旦不被太监们麻痹,以李儇的聪慧和决心,竟在短短两月之间,就已经将皇家秘传武技炼了个七七八八,又按太宗密信,起出暗藏丹药,一身修为,更是在不声不响中达到了极高境地,若再更进一步,便可实现百日飞升。
尤其是那“渡厄心剑”,李儇稍一习练,便觉深奥难明,但却对练习其他武技效果甚为明显,不多时,竟修出了传说中的灵力飞剑!可谓冠绝天下,除却顶尖修真人士之外,真可谓无人能敌!
即便如此,大唐根基已经腐坏,阉党势力缠杂庞大,就算是一夜尽数击杀,也挽回不了大唐颓势。而就在李儇修炼有所小成、决意秘密寻回袁天罡埋在小海下的“太宗宝藏”时,却突然于静夜修炼之际,亲耳听到太监密会,因恐惧僖宗李儇日渐强势、无法掌控,便欲弑君而立新皇,以便继续搜刮天下财富——至于江山社稷,在这群身心都不健全的残废们心中,又能值几个大钱?
李儇早知太监们欲对其不轨,且朝中多是阉人一党,长安守军尽属阉党掌握,形势险恶之极,便索性按着太宗密信中所嘱,早死早生。
不过李儇也并未完全遵照太宗皇帝的意愿,以替身代死,行那“金蝉脱壳”之计,而是默运龟息之法,龙体迅速虚弱不堪。
从三月三日“病”,最终在短短三日之后,于三月六日主动“暴毙”在长安宫中的武德殿内,“享年”27岁,死后谥号为惠圣恭定孝皇帝。
僖宗离世之前,曾留下最后一道圣谕:“朕归天之后,切勿动朕龙体!否则阴气反噬,长安无人能免!”
当年十二月,李儇的弟弟、唐昭宗李晔将其葬在了靖陵。
整整九个月里,李儇都在龟息之中,仅凭自身修为,获取天地元气为之所用。直到被送入靖陵,封墓之后才悠悠醒转。这过气皇帝从棺中缓缓起身,环顾自家陵寝,想及“生前”的任性和荒唐,不仅感慨良多,对阉党欺瞒天子、弑君谋乱、营私败国之行深恶痛绝。便下定决心,要在起出太宗宝藏之后,聚集兵马,斩断阉党分散各地的势力,然后回师长安,再行新政。定要令煌煌大唐,重现太宗时的贞观盛世!
想来以自己此时武技,天下叛将又有谁能抵挡?
李儇感叹一番,也懒得管这座简单寒酸的阴森陵寝,施展神通,随手拎了把陪葬的龙泉宝剑,便从里到外直直闯了出去。而这条宽大笔直的地道,却从此方便了所有盗墓贼。短短数年时间,僖宗李儇的靖陵便被洗劫一空,连“惠圣恭定孝皇帝”的“尸骨”都荡然无存,令无数后来者唏嘘不已。
若是天下人知道李儇靖陵最早最大最好的盗洞,竟是李儇这死鬼皇帝亲手开创,也不知该作何感想,抑或是被生生吓死?
…………
李儇出了靖陵,避开守陵将士,于农舍中盗得寻常衣物、换下龙袍,又劫得路上行商马匹,便一路向北,直抵小海。按照太宗密信里和袁天罡约定的地标及方法,启动机关,顺利进入地宫。
在巡视一遍地宫宝藏之后,当务之急,便是以地宫财宝粮食、招募军士,就在小海边训练成军,然后越过草原,返回大唐平定阉党之乱。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本该是天衣无缝的方案,却被两个策划者自己添油加醋,到最后面目全非!
其一便是唐太宗李世民。这位大唐皇帝担心后代子孙资质,竟暗中留下许多天材地宝、修炼圣药。不想李儇天资绝世,得了皇室秘笈和这批灵药之助,修炼之路一日千里,连“金蝉脱壳”之计都不想使用,可谓大出太宗皇帝的期待;
如果李世民只是稍稍助推了一把的话,袁天罡便彻底亲手断绝了大唐复兴的最后一丝希望!
这老道在杀人灭口之后、飘然离世之际,竟如那唐太宗一般,生恐李儇本身资质不足,难以担起中兴大任,竟在地宫含元殿龙椅前的那张巨大龙案上,放了一粒本门祖师秘传的镇派之宝——“玄玄丹”!非但如此,还将道门中所知的修炼秘法尽数留下,期望李儇能强大自身,才好纵横天下,兴复大唐!
那“玄玄丹”本是李耳炼制。成为太上老君之后,目睹佛教大神逐渐兴盛,生怕道门就此沉沦,这道教祖师以天庭诸多宝物为药、以日月星辰之力为引、以兜率宫中八卦金炉为鼎,苦苦炼制了六六三十六个小周天,最终也才只得了这一粒。其功效之强,可想而知。
太上老君元神回到人界,于赠丹之时,曾有明:
“只此一丹,可救人间大难!”
道门掌教亲见祖师显圣,哪里还敢轻视,便将这“玄玄丹”秘密收藏,非掌教之人,绝不外传!历经千年,才最终到了袁天罡手上。
这老道关心则乱,为了大唐江山,也为了苦难黎民,竟将此丹连同道家秘法,倾囊相赠,真可谓用心良苦。却哪知李儇得了丹药之后,一心只想重回故国,平乱兴唐,便当即匆匆服下。
却不想药力作,强悍柔绵,源源不绝,足足持续了一千多年,直到药力尽被吸收,李儇这才醒来。
千年时光,便只这南柯一梦。人间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饶是袁天罡与李淳风通晓天机,想要逆天而行,延续大唐气运,却不料频频画蛇添足,非但未能及时挽回唐朝颓势,反而打造出了李儇这个怪胎!
…………
“丹药入口便化作一团清气,盘踞识海之中,久久不散……”李儇慢慢抿了口酒,剑眉微蹙,缓缓回忆道:
“当时状态,似梦似醒,只觉精神清明无比,所有图册过目不忘,实是怪异之至!”
韩风靠在唐月儿身上,心中登时比了个中指,暗暗撇嘴腹诽:
“人家修炼之路,都是枯燥凶险得很,稍不注意,就会走火入魔!哪像你这倒霉皇帝,随便做了个梦,就已经修至金仙境界……偏偏还觉得怪异?哼哼,活该你在这地底被埋了千年!活该!就是活该!”
唐月儿见韩风动作眼神,就知道这猥琐老公定然不会在想什么好事。感觉甚是好笑,不禁莞尔道:
“李兄一睡千年,修炼自成,也算是一段奇遇了……不知那太宗亲手所写的密信,可否借我一观?”
月儿姐这是职业病作,能亲眼见到一代圣主“天可汗”的手书墨宝,想想都激动无比,哪里还忍得住?便借着李儇低头饮酒之际,开口讨要。
李儇本是古人,又何曾想象得到,太宗墨宝在今时今日的真正价值?在这古董皇帝看来,左右也不过一封寻常书信而已,又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夫人何必如此客气,李儇日后,还需贤伉俪多多协助,这道太宗皇帝密旨,早已烂熟于胸。既然夫人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唐月儿喜出望外的捧着黄凌圣旨,自顾自的欣赏观摩去了,就只剩赵霏霏无聊的逗弄着狼崽欢欢,只盼这顿酒早点喝完,然后让老公使个神通,将这地宫席卷而空,继续回人间逍遥才好。
至于物主李儇会做何想法,就不是“韩家山寨”劫掠组所该关心的了……
“李兄千年梦醒,修为高深精绝,着实可喜可贺。”疯哥也觉时间不早,还是尽快赶回乌木市的好。否则,要是久久未归,干爷爷定会担心不已,便抓紧时间,开始了新一轮忽悠:
“只是沧海桑田,大唐王朝已成昨日黄花。今日华夏,已成万世不灭之基……不知李兄此后,可有何打算?”
李儇见韩风拿以后行止相询,顿时踌躇起来。
按着倒霉帝之前的心思,就算大唐真的没了,但以地宫中的财富、粮草和军械,加上自己勇武,又能得韩风这等神人相助,便是重建基业。再立一个大唐王朝出来,又有何难?
又有哪一代王朝创立之初,不都是号称“万世不灭”?
因此对韩风所,也并未放在心上,这重建大唐的夙愿,自己绝对不能放弃。而眼前的韩风夫妻,神异无比,若能引为臂助,当能事半功倍!
“韩兄所,正是李儇心中所虑。”李儇计议一定,便不再犹豫,俊脸含笑,和蔼亲切。
“弹指千年,不知世事。李儇想请韩兄伉俪同游人间,若有机会,再复大唐!不知韩兄意下如何?”
赵霏霏闻,登时撇嘴冷笑,揪住欢欢软绵绵的小耳朵,故作语重心长的道:
“你这家伙,整天就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可曾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狼崽停下了啃鱼的动作,怔怔望着赵霏霏,似乎觉得莫名其妙,圆圆大眼里,满满的尽是委屈。
殊不知这小家伙跟李儇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吃了灵药就睡,醒来之后又开始吃喝……赵霏霏指桑骂槐的功力与日俱增,虽将唐朝皇帝和狼崽相提并论、暗中影射,却偏偏又说得天衣无缝,令人反驳无力。
事实的确如此,叫人如何吐槽?
李儇天资聪明,如何不知这韩赵氏是在诋毁自己?只不过复国大计最为重要,小小妇人之,何必太过执着?故而假装不知,一双俊目,紧紧投注在韩风脸上,急切想听到这位神人的肯定回答。
疯哥顿觉一阵恶寒。
你这千年过气死皇帝,如此热的紧盯着哥们儿,到底想做什么?两个漂亮婆娘就在身边,难道也想对咱起了不轨之心?呸!老子不好这口……死变态!
韩风心中嘀咕,赶紧借着抿酒之势避开李儇火辣目光,看着杯中越来越少的“晴雪酿”,一边肉痛,一边轻笑道:
“大唐已成历史,李家皇室也早已不存于世……当然,除了你李兄之外。”
疯哥慢慢说着,逐字斟酌:
“今日华夏,日新月异,再无皇帝王朝。民心安定,国势日渐强盛,便是比之贞观盛况,也犹有过之!”
韩风虽未明说李儇复国无望,但中之意,却是甚为明显,李儇登时脸色一黯,缓缓收回目光,凝视杯中美酒,久久不再语。
疯哥没了这古董皇帝的**注视,心中一轻,只觉浑身畅快,舒爽无比。无数邪恶念头,就如雨后春笋,活泼泼的冒将出来!
“大唐盛世,虽然已成过去,但在华夏历史中,却如同明珠,璀璨耀眼,已成华夏文明象征!李兄又何必惋惜难过?”
韩风起身,强忍心中肉痛,将李儇面前酒杯斟满,缓缓笑道:
“大唐虽逝,但唐风永存!如今天下,即便是在番邦外国,凡是有我炎黄子孙聚居之地,便有一个同样的名字,李兄可知其名为何?”
李儇心如死灰,紧闭双目,静坐不动,也不回答,只是伸手取过几上酒杯一饮而尽。
韩风绕过案几,来到李儇跟前,在其耳边一字一顿道:
“华夏子孙,均以大唐为荣!故此,这些外国华人聚居之地,均称为唐——人——街!”
听得韩风抑扬交错、铿锵有力的“唐人街”三字,李儇登时浑身一颤,两行热泪,自紧闭的眼缝中汩汩而出,划过俊美的面庞,簌簌低落在金黄龙袍上,很快便浸湿一大片!
韩风再不说话,李儇依然沉默,室内寂静无声,连狼崽欢欢都感受到了这股沉痛悲怆的气氛,停下了啃咬银鱼的动作。
这是古人千年沉殇之泪,也是大唐风华最后的挽歌!
“雕阑玉砌应犹在,故国不堪回明月中。”韩风轻轻一叹,伸手扶住李儇双肩,沉声道:
“大唐虽亡,而华夏犹在;皇朝更迭无数,而唐风永存心中!凡我炎黄子孙,尽是大唐子民!李儇,你又何必如此着相?!”
语音低沉,却如午夜惊雷,又似晴空霹雳,仿佛暗夜闪电,瞬间便突入了李儇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