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3. 第一百四十五章:心之所在(十二)
布袋落地后立刻散开,溅出大片油来,原来这些布袋内装满了引火的油水,看到幽州军抛过来这一袋袋火油,黑甲军都有些诧异,昨日那一场攻城战时,幽州军泼沸油放火乃是居高临下,可今日黑甲军已经用几万个土包垒出了一座和城墙齐高的土山包,正贴着城楼打近身战,就算此时点起火来,只要他们往城上一冲,那幽州军也是引火烧身的下场。
“弟兄们,杀过去,幽州军已经黔驴技穷!”几名黑甲军的统领大声呼喝,“攻上这段城墙,不用幽州军点火,我们也要把这幽州一把火给烧了!”
“说得好,我确实黔驴技穷。”智王冷笑,向后踱开几步,“你们有长枪,我也有真正的荆棘枪林。”
一队七百余人的幽州军突然冲上,正是幽州五路奇军之一的荆棘枪,原虎和常荆两名统领冲在最前,两人一冲近城墙,脚步未停,手上丈长铁枪抢先刺出,刺倒两名刚想翻越墙垛的黑甲,一招先声夺人,七百余名荆棘枪已密密麻麻的拥到了这段城墙前,这荆棘枪前次和黑甲军对阵,就是凭长枪对长枪的近身对刺,连破了图成欢数倍兵力的硬攻,而且上次大战,荆棘枪损了过半袍泽,余下将士血勇已生,仇恨更甚,今日黑甲军虽一拨接一拨涌来,这七百余名荆棘枪又怎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七百余名荆棘枪虽是一同压上,但他们此时列出的不再是排练有序的方阵,而是一道尖锥阵,这是将王在前次大战后,特意为荆棘枪排练的阵形,既然和黑甲对战永远都是以寡敌少的局面,那干脆就让这路精锐成为冲阵克敌的杀手锏。
当时,将王如是说:“摆出一个方阵,不如变成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
长枪如锋,这尖锥正是最适合荆棘枪的阵形。
七百余人的尖锥堵住了这一段不过十几步距离的城墙,尖锥的每一方寸都是一柄笔直刺出的长枪,或枪指正前,或分刺左右,七百余柄长枪沿着城墙交叉齐刺,开出一道荆棘枪林,这是一击真正迅若雷霆的枪刺,枪锋所及,所有靠近这段城墙的黑甲军皆如被雷击,在枪锋前齐刷刷倒下一片,这方阵黑甲虽手持铁盾长枪,但在这如此密集的枪刺下,黑甲军手中的长枪就和柴火棍一般无用,他们的铁盾挡得了头胸要害,遮不住腿脚手臂,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缝隙,就会有一柄接一柄的荆棘枪寻隙捅入。有些黑甲见状不服,想上前对枪,但荆棘枪的出枪着实迅猛无比,没有任何花招,只是最简洁的一枪平刺,尤其是原虎和常荆这两人又身先士卒,就站在尖锥阵的最前方,两柄长枪如同双龙出海,只要看到有黑甲近身,不躲不闪不遮不挡,二话不说就是一枪平刺,其余荆棘枪也是有样学样,不管来敌如何进攻,只管抢先一枪刺出,偏偏他们的动作又极为整齐划一,刺枪,收枪,再刺枪。七百余柄长枪每一合都是同时刺出,黑甲军再是想硬碰硬斗狠,也抵不住这荆棘丛生的铁枪。
“是荆棘枪!就是这些家伙,前次硬破了图老爷子的方阵!”终于有黑甲认出了这支可怕的枪军,攻势为之一缓,常荆趁势跨过墙垛,向黑甲方阵内冲去,见副统领抢攻,尖锥阵前方的荆棘枪将士也人人奋勇,挺起长枪向着黑甲方阵一通猛刺,硬生生破开一道缺口。
“苏公子,出来!”常荆横转长枪,守住缺口,掩护苏公子从方阵中脱出。
项良籍等人见状赶紧冲上,接应住苏公子退回墙垛后。
“常荆,快回来!”原虎右手挺枪刺倒一名逼近的黑甲,左手向墙垛外伸去,招呼常荆赶紧退回来,荆棘枪拼的就是只攻不守的近身战,所以这一墙之隔就是他们的防护。
常荆拉住原虎递来的手臂,借力翻回墙垛后,原虎松了口气,瞪了常荆一眼:“还以为我是个愣头青,想不到你这家伙也是个拼起命来不管不顾的性子,真是都被将王给带坏了!”
常荆笑了笑,没开口,继续把枪锋迎向接踵而来的黑甲。
项良籍等人接应回苏公子,也忍不住埋怨他太过冒失。
苏公子也笑了笑:“一时性起,放心,没有下次了。”
林青却注意到,在苏公子和常荆擦身而过时,两人曾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青有些疑惑,还以为常荆方才的举动是勇猛,原来这勇猛是为了苏公子,可常荆明明是幽州统领,又怎会与来自中原的苏公子相熟,而且平日里也不见这两人有过往来。更让他疑惑的是,苏公子在退回来后,居然没有感激智王的及时搭救,反有些不悦的向智王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杀出去就是为了引更多的黑甲过来,你为什么不多等片刻,再诱些黑甲过来?”
“你刚才救了我一次,我不想欠你人。”智王居然不恼苏公子的质问,反而一笑:“你是轩辕如夜亲自选定的继任者,你最近表现出来的城府也很令我侧目,想不到你也会有意气用事到亲自闯阵,你若有闪失,那些喊你为宗主的人又该有谁照应?”
“老宗主此生一直有份遗憾,他选我继任,是我的荣幸,却也给了我一份相仿的遗憾,所以——”苏公子迟疑了一瞬,又道:“我才会有这一时性起。”
智王淡淡道:“男子立世,难免遗憾。”
苏公子默然,把鱼肠剑收回袖中,没有出声,却也没有再杀上阵去,项良籍等人分守在他左右,也默不出声。伏兵已至,他们已不再需要出手。
智王迈上一步,看着城墙外那几名尤在大呼小叫的黑甲将领,冷冷一笑:“就是这黔驴技穷,要对付你们,也是足矣。”
林青一声不吭的拉着黑牛和麻子往后退开,从荆棘枪冲上城楼的这一刻,他就知道,这一段城墙已经不需要他们几个再拼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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