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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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辈子过来，钟立新认为自己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说不上成功，平平淡淡的出生，平平凡凡的上学，平平常常的参军，然后以为会穿一辈子军装，不料，老天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个并不很需要拼命的协助行动中，谁受伤都不稀奇，偏偏作为特勤队长，呆在后方指挥的他在收网后，已经投降了的毒贩暴起拉响缉毒警察身上的手雷时，他的位置最近，身上留下了几块既不是骨骼也不是肌肉的东西，然后，不愿意混吃等死，就离开了军营。
好歹也会几小手，失落归失落，对于未来，他还是很有些想法，很有些壮志豪情的，可惜，老天存在的理由就是让人们不如意，多年的军旅生涯，很多生死兄弟，但是，当过兵的都知道，穿上军装的第一个营房，才是记忆最深的地方，不管今后走到哪里，新兵连都是潜意识里的娘家。钟立新是个俗人，当然不能免俗，何况，新兵连长打过一场反击战，下连后，又跟这个俗不可耐，油滑世故的刺毛兵很对脾气，顶住了好几次外单位挑人，按着脑袋让他当了半年的通信员，直到特务连明抢，加之老连长因为战时少了零件，年底要转业，才不得不放他远走高飞。
打那以后，钟立新从特务连一路到师警侦营，到特种大队，到前卫队，到天堂岛，不管走到哪里都没有跟老家伙失去联系，因故退出现役之后，他的第一站就是老家伙那里，想要再听那个少了条胳膊的老东西喊一声“小刺毛”，可是，他却看到了弥留之际的老连长。
军人粗犷，脾气火爆，但不代表智商低，对这个一念之差，或许因为自己的爆脾气行差踏错的女人心怀愧疚，又牵挂那个怀着自己骨肉因赌气闯破了底线的女人，弥留之际，托付小刺毛照顾她们，尽量想办法让辣妹子跟那个河南蛋破镜重圆，当然最好是把孩子要回来......
如果说跨境秘密行动，协助打击穷凶恶极的犯罪分子，小刺毛有很多手段，很多办法，可是，跟女人最近也就是高中时候一碰即分的初吻这点经验，应付一个女人都比敌火下运动困难了不知道多少倍，同时要应付两个，中间还夹着个份数老乡的男人，这科目难度就相当大了。
都说了，老天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捣乱，从悲痛中走出，准备摸石头过河，慢慢找路的时候，单玉欢跑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下落，却又发现孙丽芬已经撒手人寰，甘松涛跟单玉欢又组成了一个新家，有时候善意的隐瞒一些秘密，不见得是坏事，默默注视了浪子回头的甘松涛一阵子后，他放心了。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依旧是平平淡淡，国家有些特殊照顾，他进了一家执法单位上班，总算是有了真正的初恋，筝儿，可是，传呼机几乎算是给一个神秘女人专用，让她狠心打掉了孩子，决绝的分手，文冰，玲子，除了传呼机升级成了电话，其他的如出一辙。不是不想告诉她们实话，可是，先不说信不信的问题，这里面的秘密需要保守，单玉欢去部队探亲，闹得最欢的就是这个小刺毛，男人活着的时候，除过一起上过前线的战友，这小家伙是最信任的，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她还要守护着一些秘密，不是那么容易就不找人倾诉的。不管是谁想要找她证实，就很容易揭穿“善意”的谎言，虽然，无数次他在酒后静思，这样对甘松涛是不是很残忍。
孩子娘是个农村女人，为了更好的生活，不会在意那么多，不会问那么多，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守在自己身边，只不过是打打电话，有什么好在意的？过日子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是卿卿我我，妹妹哥哥，钟立新总算是有了个家，然而，好景不长，儿子呱呱坠地不久，甘松涛找到了些真相，他不得不江湖救急，远奔祁城。
男人有本事，即使辞去了公职，钱依旧挣的不少，孩子娘依旧没有在意，可是，等女儿出生的时候，男人居然连回家看一眼都没有，女人感觉到了不对头，逐渐适应了城市人角色的女人眼界也慢慢开阔起来，最终，忍无可忍，一个家被拆散了，儿子跟了她，女儿跟了钟立新，这个跟也是名义上的，在外面忙事业的他只能把女儿放在同样伤透了心的父母身边，只有假期才接到身边。
人就怕看开了，想通了，离婚后，钟立新再没有动过成家的念头，在社会的洪流中逐渐磨去了很多棱角，大把的钱给前前妻，给父母，只要有些世间就尽量多陪陪他们，很多年跟甘松涛的纠缠中把根扎在了祁城，其实，他甚至动过让俩人离婚，他跟单玉欢成一个名义上的家照顾孩子们的念头，只是，随着岁月更替，时光穿梭，大家都在变，甘松涛变了，变得用一切去诠释父爱，单玉欢变了，变得安于天命，对男人动了真情。孩子们长大了，不知道秘密的他们无忧无虑享受着家带来的一切幸福。钟立新自己也变了，变得适应了这个纷纷攘攘的世界，游刃有余，闲庭信步。
可能没有变的是他心底的坚守，没有变的是甘松涛那刻骨铭心的恨，也就是这些不能改变的东西，改变了很多事情，吴伟军跟他原本不在一个军区，参军也晚几年，直到天堂岛的时候才成了战友，但是，一日战友，终生兄弟，尤其是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吴伟军身上有种他都自叹弗如的赤诚。
以吴伟军的性格，只适合在部队发展，社会太复杂，对于他不啻于另一个星球，老天依旧开着永远开不完的玩笑，纯粹的吴伟军为了保护一个不纯粹的为了掩饰怀孕真相而将脏水泼到他身上的女人离开了部队，重新回到了令他孤独，害怕的社会。吴伟军很无助，很无奈，这时，一个女人让他看到了希望。可是，完美化身的女人被人灌醉后有了一次不忠的行为，火爆过后，他冷静下来，女人也积极修复着裂痕。就在一切重新有了希望的时候，女人死了，而真相令吴伟军心底的神像彻底崩塌。这个男人仅仅剩下了一份坚守和外壳。
重新见到老上级以后，钟立新的圆滑世故，让战友之间迅速产生了隔阂，这次，几乎是在崩塌的神像废墟上又狠狠踩了几脚，重逢的喜悦没有多久，一个想要纠正看着成长起来却不能适应社会的兄弟，一个想要找回曾经纯粹的老队长，结果只能是渐行渐远，几至形同陌路。
吴伟军心中的坚守注定了他可以背上冤枉委屈，却不能容忍一些践踏他坚守的事情，但是，他没有了权力，将那些他认为的丑恶报官，根本无人理睬，终于，一次忍无可忍之后，他动了杀机，那一刻他又成了战士，是战士，就要摧毁一切前进路上的障碍，为此，他不惜陷害自己的老队长。只是，他越发不认识老队长了，尽管他说的话依旧跟那些年在部队一样直中要害，可是他做事真的天衣无缝到让人害怕。哪怕是冤屈都不愿意去洗刷，而他真的有能力洗刷！
前因后果，钟立新逐渐理了个清楚，他现在不知道的是，吴伟军心底的神像究竟是谁，又为何坍塌，发现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个人的确该死，然而，明正典刑才是最好的选择，在这一点上，钟立新承认自己有了私心，甚至可以上升到不忠于心底坚守的地步，他未尝没有包庇吴伟军的念头，但是真的是入狱后才确定人是他杀的。随后，一切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刘焕银的案子，绝对跟吴伟军心底的神像有关，这是直觉，虽然退役多年，他的直觉并未丧失，伟军死前所说的对于她里说是错了，究竟是谁？马小丫？应该不会，毕竟，重逢之后，他心底的伤已经慢慢愈合，可是，这些年来，他真的很少跟外人交集，除了自己，跟多少有些愧疚的王成才和甘松涛，就只有......！钟立新心底微微一动，但是，很快又大摇其头。
“想起什么来了吧”？一直很认真的在想事情，方靖辰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不知道，岁月不饶人，这些年反应能力明显下降很多。想到吴伟军至死仍保持的状态，心底不由有些酸涩。
“那要看你想知道什么，我想起来的事情不一定对你有用”。
“好吧，咱们开门见山，你曾经给惠永超做过保镖”？
“是的，半年”。
“具体时间，为什么不做了”？
“他刚回祁城发展的时候，我是受朋友所托，才会做的，不过，很快发现他有些事情超出了我能承受的底线，就不干了”。
“这个底线，有没有触及到法律的地方”？
“我只是保镖，知道的不多，我说凭直觉有，但眼见的只不过是擦边球，这样可以采信吗”？
“能不能知道托付你做保镖的人是谁”？
“呵呵，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就是现在大国企的保卫处长黄振东”。
“你跟魏长山的关系也很不错吧”？
“说不上不错，他是老黄的朋友，算是熟人”。
“撒谎，你怎么拿到的材料市场建设标书？魏俊对你的亲近只是偶然”？
“标书是正规途径，因为我价格最低，而且资质绝对合格，开工之初，就有过一次联合执法，我通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吧？我这人面善，招孩子喜欢，这个你也应该很清楚”。
“又是天衣无缝，姓钟的，你能不能找哪怕短短几分钟时间，让别人看到你真正的一面”？
“我一直都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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