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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露骨的威胁,巨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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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系势力庞大,十八行省,几乎无一省是湘系的手伸不进去的,曾国藩为湘系共主,门生故旧,遍于天下,不过,朝野都有一个共识:曾涤生门生故旧虽多,却没有自己的“私人”,如果说有,唯一的一个,那就是黄翼升了。天籁小说.|2

黄翼升的夫人奉曾国藩的夫人为义母,曾国藩置妾,经理其事者,正是黄翼升,这份“通家之好”,无人可及,事实上,黄翼升就是曾国藩没有名义的义子,信任亲密,较之自己的亲生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洪杨乱平之后,湘军大幅裁撤,不过,那是6师,湘军水师,不仅未在曾国藩手上动过一兵一卒,反而一路“升级”,最终成了掌管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苏五省沿江流域的“级水师”——长江水师。

关卓凡要动长江水师,以他彼时的权威势力,也不能自己出手,必须假手湘江水师的另一位创建人彭玉麟,“以湘制湘”,在大力整顿之后,终于将长江水师提督一职取消,将长江水师“化整为零”,变成了各不相干、分属各省的绿营水师,并进一步向“水警”的方向转化。

可以说,长江水师兴衰的特出情形,既有曾国藩对其在湘系中的特出定位的缘故,也有长江水师提督和曾国藩本人特出关系的缘故,这个关系,“特出”到了这样一种程度——明明知道长江水师训练废弛、纪律败坏、祸害地方、过于水匪,却不加一言一语之教训、一字一词之干涉,更加谈不上什么“整顿”了,终于,叫关卓凡抓到了把柄,假手彭玉麟,将这支曾、彭二人耗费无数心血的水师,事实上裁掉了。

现在,一件迹近谋反的大刑案,骎骎乎直指这位关系如此“特出”的“义子”了!

曾国藩急的转着念头:长江水师提标前营,驻江宁府上元县草鞋夹,分防乌江以下江面至通江集,兼防江浦、**内河——正经是江苏的“地头蛇”!李世忠余孽找上张平安这个前长江水师提标前营管带,是很合乎逻辑的事情。

这个张平安,曾国藩见过多次,熟悉的很。作为黄翼升的第一号亲信,张平安多次以材官的身份,替黄翼升给曾国藩送信;曾国藩置妾的那一次,黄翼升就是带着张平安,在曾府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被劾去职之后,黄翼升作为一品大员,自然得“回籍”——他是湖南长沙人;张平安不过一个副将衔的参将,没有人理他去哪里,就留在了江宁。一主一仆,虽然一湘一江,可是,这种“大事”,未得黄翼升的允准,张平安未必就敢自把自为吧?

以曾国藩对黄翼升脾性的了解,特别是察其被劾去职后的言行,曾国藩认为,他是很有可能干出这样子的事情来的!

曾国藩的背上,微微生汗了。

他这大半辈子,不晓得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可是,这一回,却真有些定不住神、沉不住气了!

“这个张平安,”曾国藩努力用着克制的功夫,勉强保持着平静,“到案了吗?”

仔细听,曾中堂的声音,还是微微有一点颤抖的。

“没有。”

曾国藩心中一跳,莫名一阵轻松,同时,也颇感意外,“怎么,逃掉了?”

“不是,”关卓凡说道,“‘四大金刚’供出来张平安的名字后,我就打电报给赵竹生,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

这是真正的意外了。

一股又酸又热的气息涌了上来,曾国藩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又是……唉,不辨是何滋味?

他定了定神,“怎么可以不查下去?我晓得王爷顾虑些什么——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关卓凡自失的一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说罢了!王子要杀我,我难道真的杀回去不成?”

摇了摇头,“唉!”

这几句话,暗指他自己遇刺的事情,“王子”,自然就是彼时的醇王了。

曾国藩无言以对。

过了片刻,还是言不由衷的说道:“无论如何,不能轻纵了——不然,后患无穷。”

关卓凡看了曾国藩一眼,“‘后患无穷’四字,涤翁鞭辟入里!我也正在为此愁呢!”

说到这儿,又摇了摇头,“可是——难!京里有京里的难,两江有两江的难!”

曾国藩隐约觉得,自己“后患无穷”四字,十有**是说错了,可是,不能不接关卓凡的话头,“请教王爷,难在哪里呢?”

“不瞒涤翁说,”关卓凡慢吞吞的说道,“开了年,赵竹生这个署理江督,就要真除了。”

赵景贤年后“转正”,并不出乎曾国藩的意外,不过,轩亲王为什么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是应该的,”曾国藩说道,“竹生署江,政绩斐然,实话实说,早就该真除了,拖到现在,已是太久了!”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赵竹生的资历,毕竟不算太深,多历练些时日,对他是有好处的。”

顿了顿,“赵竹生自‘护印’之后,先呆在上海,后到了扬州,一直没有赴江宁的本任——原先是为整顿两淮的盐务,也叫没有法子,可是,真除之后,难道还在扬州呆着不成?再者说了,两淮的盐务,已经上了正轨,用不着再株守扬州,不错眼的盯着了!”

曾国藩心中,又开始隐隐不安了:听轩亲王的口气,赵景贤赴江宁本任,似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这个“为难”,既已无关其余,那就只能来自于江宁这个两江总督的治所本身了——

江宁,那是湘系的大本营。

“赵竹生给我写信,”关卓凡继续说道,“说江宁目下的情形,同涤翁在时,已经颇不一样了——”

顿了顿,微微加重了语气,“他说,深以为忧啊。”

曾国藩心中,大大一跳。

果然!

曾国藩识穷天下,想到这大半年来、江宁方面传过来的种种消息,再加上黄翼升、张平安涉及的李世忠余孽的那件大案子,他已经隐约明白,轩亲王之“难”,赵景贤之“深以为忧”,是指什么了。

一个巨大的挑战,就要在自己面前摆开来了。

何以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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