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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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早上,秋画的尸身被人从忆春湖里捞了出来。宫里人都说这是意外,是她不幸失足落了水。
紫扇一大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随后,她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冷,身子颤抖得像筛糠一般。
秋画死了?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死去?
是秋画要对齐玉湮下药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她叫人下的毒手吗?
可是也不像啊?如果秋画有机会下手,应该会先想办法告诉自己啊?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秋画又是怎么死的?
正在紫扇对秋画之药惶恐之际,有宫女来报,说是重华宫来了一个小宫女,要见她。
听到重华宫里来了人,紫扇第一反应便是与秋画有关,忙叫人将小宫女带了进来。
小宫女红肿着双眼进了屋,一提起秋画,便又哭了起来。紫扇安慰了她半晌也不管用,待她自己哭够了,才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说是秋画出事前一晚给她的,里面有家书,请紫扇帮忙送回她家去。
紫扇木然地接过这信,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以前秋画带回家的书信,都是她亲自送来的。这一次,她却叫了旁人送。
如果秋画在自己出事之前,特意交代别人来给自己送信,那就是说,秋画的死,不是意外,很有可能是她自己跳湖的。
而秋画为什么要自行跳湖?紫扇心里有些不敢想。
小宫女离开之后,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颤抖着手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
紫扇姐姐,见字如面:
秋画福薄,十岁便离家,入宫为奴。平生之愿,便是家人安好。下药之事,秋画实难成事,唯有以一已之命谢罪。贵仪所寻之玉佩,在贵妃房中金丝楠木衣柜,左边第二个柜子里的紫檀木匣之内。伏求贵仪念在秋画曾真心为贵仪做事,网开一面,放秋画家人一条生路,秋画纵使九泉之下,亦会感谢贵仪的大恩大德。
秋画绝笔
这封信,果然是秋画所留的绝命书信。
她,果然是自己寻了短见。
紫扇此时已是满面泪痕。心,像被人抽了一顿似的,生生地痛着。
秋画,是她和潘莠君一起逼死的。
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秋画的鲜血。
如今,秋画已经死了。重华宫内没有人能再替潘莠君做事了,自己又该如何向她交代呢?
而今日的秋画,会不会是自己的明日?
一阵寒意,从她的心底涌了出来。
可就算是知道结局如此,她又能改变什么呢?自己家人的命,同样是握在潘家手中。
想到这里,紫扇定了定心神,擦干自己脸颊上的泪痕,收拾了一番,去了正殿,将此事告诉了潘莠君。
潘莠君知道秋画寻了短见,也是大吃一惊。
默了片刻,她才恨恨说道:“这个秋画,她以为她自己死了,便可保住她的家人吗?”
紫扇一听,想到秋画的遗愿便是家人安康,自己也与秋画交往这些日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意,实在不愿她死不瞑目,便赶紧跪了下来,对着潘莠君哀求道:“求贵仪看见秋画以前也帮贵仪做了那么多事,送了这么多消息的份上,放她家人一条生路吧!”说到这里,紫扇眼眶已是微微泛红。
潘莠君却是咬着牙说道:“可她就这么死了,打乱了我全盘的计划,难道就这么算了?”
“贵仪,秋画也不是完全没有做事,好歹她也查到了那枚玉佩的下落啊。而且秋画毕竟不是齐贵妃的亲信,要她将齐贵妃单独引出再下药之事,确实难为她了。”说到这里,紫扇已是泪如雨下,“求贵仪高抬贵手,就放过秋画的家人,让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吧。”说着紫扇便不住地磕着头。
看着紫扇如此模样,想到紫扇这些年来尽心尽力帮着自己做事,潘莠君心底终究软了一下:“既然如此,此事便先放下,容后再说吧。”
“谢贵仪。”紫扇磕头谢恩道。
潘莠君转过脸来,眼睛看向窗外,说道:“如果重华宫里已无人可用,看来,这计划要变一变了。”说完她眼睛一眯,望向更远的天边。
重华宫里,齐玉湮虽然她也感觉秋画的死,有些蹊跷,但她却没想到会是潘莠君逼死了自己宫中的宫女。
她见秋画死得凄凉,便下令好生安葬,又叫人给秋画家里送了笔安家费,安抚了她的家人,便也没再多想。
次日,齐玉湮照例去了坤阳宫给皇后请安,大家随意摆谈了几句,她与罗巧儿便告辞离开。潘莠君却以看给郑妁看新绣样为名,留了下来。
她离开之时,正对上潘莠君的双眼,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之感,让她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前世潘莠君陷害自己之事。可现在离前世那场变故,还要等将近一年的时候啊。难道,又有什么又变故不成?
可这一世,自己没有带兰香进宫,近身服侍的梅香、竹韵都极为可靠,再加之自己有了防备,这潘莠君应该不能再像前世那般陷害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齐玉湮微微放下了心,便与罗巧儿一起离开的坤阳宫。
待齐玉湮等人出了门,郑妁便对着潘莠君问道:“潘贵仪,你可是有事要对本宫说?”
“皇后娘娘神机妙算。”潘莠君笑了笑,又说道,“嫔妾确实有事跟皇后娘娘说。”说着,她的眼睛向四处瞟了瞟。
郑妁会意,对着侍候在一旁边的宫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云坠行了一礼,便带着宫人们退了下去。
“潘贵仪,有事便尽管说吧。”郑妁说完,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皇后娘娘,嫔妾打听到了一个情况,是与皇子暄有关的。”潘莠君倾过身子,对着郑妁说道。
“哦?”郑妁一怔,然后问道,“暄儿现在能吃能睡,还有什么事儿?”
“嫔妾听说,皇子暄养在坤阳宫时,原本安然无事,是齐玉湮联合太医王未使了计,给皇子暄下药致他不适,逼娘娘将皇子暄送还给齐玉湮的。”潘莠君说道。
“什么?”郑妁一听这话,有些愕然,“你,你有何凭据?那王太医为何又要帮齐玉湮?”
“皇后娘娘,你想想,若没有人在其中动手脚,为何同是王未用药,皇子暄在坤阳宫便不适,一回到重华宫没多日便全好了?而且,皇后娘娘还有所不知。”说到这里,潘莠君凑上前,压低了声说道,“那王未看上了齐贵妃身边的侍女竹韵,齐贵妃答应事成之后,将竹韵许给王未,他才如此帮齐贵妃。”
其实秋画只说了竹韵与王未之间似乎有暧昧,而王未给李暄下药之事,虽是事实,却是潘莠君胡乱猜测的。反正她的目的,是让郑妁借机向齐玉湮发难。
她自己没有能力扳倒齐玉湮,但背靠太后的皇后郑妁,是有这个能力的。
所以,她必须要借助郑妁之力除掉齐玉湮。
听了潘莠君的话,郑妁愣了半晌。确实,李暄回了重华宫不久,便神奇地痊愈了,自己也一直觉得奇怪,看来,事情真有可能如潘莠君所说。
可是,这齐玉湮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如果真是这样,潘莠君又怎么会知晓这些?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审视着潘莠君,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重华宫里有个宫女叫秋画的,与嫔妾的侍女紫扇是同乡,两人关系极好,这些都是她告诉紫扇的。”这时,潘莠君面色黯了下来,“可惜,秋画前日掉到湖里淹死了。”
说到这里,潘莠君面色戚然,“不知道是不是齐玉湮知道秋画给紫扇说了什么,才对她下了毒手。”
对于齐玉湮会杀人,郑妁有些将信将疑:“齐玉湮,应该没这么大胆吧?”
“皇后娘娘,这个女人都敢设计于您,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潘莠君抹了抹眼泪,又说道,“如今她深受圣宠,胆子可大得很呢!皇子暄之事,肯定皇上是知晓的,不然不会连史院政也帮着她。她仗着皇上给她撑腰,已经抢走了皇子暄,下一次,她还不定要抢走娘娘的什么呢?”
“她还能抢走什么?自然是我皇后的位子。”想到到李璟与齐玉湮合起伙来,从自己手中抢走李暄,郑妁一下便感觉怒火中烧,咬着牙说道。
“皇后娘娘,你可要想想办法啊。”潘莠君呜咽道,“不然,怕是这宫中再无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郑妁怔了怔,却是一叹,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皇上被她迷了心,我也轻易动她不得的。”
见郑妁已经起了动齐玉湮之心,潘莠君赶紧趁热打铁道:“皇后娘娘,臣妾还知道齐玉湮有一事,可叫皇上也容不了她。”
“什么事?”郑妁听了,一下便来了精神。
“嫔妾打听到,齐贵妃在进宫前,与淮阳侯家五公子钟毓曾有情意,两家还曾有意结亲,这事因为齐贵妃被选入宫而作罢。不过,钟毓在齐贵妃离宫前夕曾送了她一枚白玉玉佩作定情信物,齐贵妃一直将这玉佩收在身边作念想。”
说到这里,潘莠君冷冷一笑:“如果我们搜出此玉佩,在皇上面前戳破此二人的奸情,皇上必然会震怒,这齐玉湮就算不被废,怕是也不可能再受宠了。”
“可只是一枚普通玉佩,怎么能让皇上相信这是齐玉湮与钟毓二人的定情信物?”郑妁面色犹豫。
“这玉佩上写着蓝田日暖四个字。”潘莠君细细道来,“而蓝田日暖下面的,皇后娘娘也知道,正是玉生烟三字。”
“那又怎么样?”郑妁不解。
“玉,通毓。烟,通湮。”潘莠君向郑妁解释道,“这玉佩暗含两人的名字,不是定情信物是什么?而且这玉佩出自京城有名的品玉坊,嫔妾找到了品玉坊的掌柜,证实这玉佩确实是钟毓出重金定做的。玉佩上面的字,也是应钟毓的要求所刻。就算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他二人的定情信物,但钟毓所买的玉佩如何会在齐玉湮处,她也向皇上解释不清的。”
闻言,郑妁点了点头:“这倒是。”
“皇后娘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潘莠君说道,“可要抓紧时机啊。秋画已经被害了,不知道齐玉湮会不会有警觉。晚了,她若毁了这玉佩,我们就再无法子对付她了。”
“可皇上如此看重她,她又位列四妃之首,没有皇上首肯,我如何拿得到她的玉佩?”郑妁说道。
“皇后娘娘动不得她,太后可以啊!”潘莠君提醒道。
郑妁一怔,明白了潘莠君的意思,点了点头:“这倒是个法子。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仁寿宫找太后去。”说着她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是。”潘莠君赶紧跟了上去。
想到齐玉湮那百口莫辩的模样,她心中一阵欢喜。
齐玉湮,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何本事!不管你与钟毓之间有无私情,不管是否证据确凿,只要皇帝疑了你,你此生,便再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