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再破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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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有弟是城中世袭军户出身的老戍卒,今日本不该他当值,便回到城中家里稀罕稀罕刚刚足月的长子。谁知半夜起來解手之时却突然发现东边天际有火光冲天而起。
走水了…他下意识的想到,又下意识的急急出了家门,准备去参与救火。宣府城小,人口却多,房屋挤挤挨挨,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连成一片。所以他下意识的出去救火不是责任心qiáng,而是他怕大伙借着风势蔓延的快,直烧到自己家里可就不妙了,唯一的儿子刚刚满月可经不起折腾。
贺有弟刚上了街就立即感受出气氛的不妙,此时的街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人,都是城中军卒,却是往火场相反的方向奔去。这让贺有弟大为奇怪,他逮到迎面撞上來的一名军卒问道:“城东着火了,为何不救,还往西去?”
“出大事了,不敢去东城…”
“甚事能比上救火要大?”
“俺也不知,就看见有人血淋淋的从东面过來,俺们便跟着一起跑了…”
那军卒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语无伦次,贺有弟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也就不再揪着他问。迎着稀稀拉拉的往西去的人奔火场狂奔。很快他便发现了事情不妙,前方竟隐隐传來惨叫与喊杀之声。
贺有弟定睛看去,却被吓的一哆嗦,赶忙闪身进了巷子里躲起來,竟是一群疯子举着大刀到处劈杀军卒。他终于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十有**城中闹了兵变。
此时,贺有弟便顾不得救火了,打算原路返回家中,保护婆娘和孩子,实在不行就寻个机会逃出城去避难。想法虽好,可等他原路返回时,却发现已经道路不通,不知从何处又杀出一股乱兵,仍旧是见人就砍,见人就杀。他虽然世代戍边,可打过的仗用一只手就能数过來,还都是跟着打打杂,送送粮草一类的额活计,真正上阵杀敌则一次都沒有,所以一看到前面又见了血,腿就有些发软,躲在巷子里进退两难。
但人在绝境之时会因为生命中某些重要的因素而由悲愤转化成力量,而贺有弟化悲愤为力量的诱因便是身在襁褓中儿子。他终于义无反顾的冲上了回家的必经之路,提着捡來的雁翎刀劈杀出一条血路來。
当他狂乱劈杀之时,城西又燃起了熊熊大火。贺有弟睚眦目裂,他清楚的分辨出,城西着火的位置正是他家的位置所在。愤怒和焦急冲昏了贺有弟的所有感觉,甚至连身上的刀口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随着包围上的人越來越多,他明白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想象中的死亡不但沒有到來,贺有弟的面前竟然呼呼啦啦來了一大群人。围攻他的乱兵见势不妙便纷纷溜掉。
这些人将贺有弟的勇猛看爱眼里,邀他同行,他却一口拒绝,表示要回城西家里去接婆娘和孩子。这群人里为首的为首之人声音低沉的告诉他,“不必回去了,一场大火,什么都沒跑出來,跑出來的也都被乱兵斩杀…”
贺有弟看着火势知道此人所言不虚,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他突然觉得此人眼熟,脱口道:“大人可是总监李公?”
那人突然苦笑,“还甚的总监,光杆总监了,现在城中到处都是乱兵,你一个人多半撑不下去,不如随咱家去城南粮仓,那里有护粮队都是咱家的jīng锐,昼夜执勤,乱兵还打不到那里…”
贺有弟此时近距离观察眼前堂堂军务总监大太监李凤翔,竟也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甚至还透着几分软弱。但是他拒绝了李凤翔的提议,执意要回家去。就在他准备再次上路之时,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逐渐模糊,直至一片无尽的黑暗。
等贺有弟再醒來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充耳所闻到处都是喊杀一片。
一个军卒见他醒了,便递过水囊让他喝点谁,贺有弟却心忧如焚。
“兄弟,这,这是哪里?我我如何了……”他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到的这里,入眼的一切都很陌生。
“这是城南粮仓,你急怒攻心昏了过去,是李公救得你,不过,不过这回却不知道谁能救救李公了…”
这个军卒说到一半,竟然有几分哽咽,贺有弟生來最愤恨男人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喝道:“男儿丈夫,作甚女儿态…走,随我去杀敌…”经过一番厮杀后的贺有弟竟似脱胎换骨一般。
那军卒则绝望的道:“沒用的,是鞑子进城了,他们里应外合,咱们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贺有弟脑子里轰的一声,他一直以为是闹了营啸,很快就能平息下去,可万万想不到竟然是鞑子进了城,若真是如那军卒所言,他们的挣扎还有意义吗?
正犹豫的当口,只听前边高墙门外有人大喊了一嗓子,“快顶不住了,赶紧都出來拼命…”
贺有弟不再犹豫,随着场院里最后几十个军卒冲了出去。却见,那位看似手无缚jī之力的总监李凤翔亦身先士卒挥舞着一柄雁翎刀陷入厮杀之中,有了生力军的加入,他们显然在势头上又猛了一截。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贺有弟绝望的发现,乱兵太多,多到几乎杀不干净,杀到雁翎刀都卷了刃,杀到手腕子都快抬不起來。他不知道宣府城中是如何混入这么多鞑子的,只才想着,或许鞑子已经破城了,并且已经蜂拥而入。
只有李凤翔口中泛着苦涩,当他被人从睡梦中唤醒,意识到城中发生了大乱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军中上下各营的军将他竟一个都联系不上了。在徒劳的进行了一番努力之后,他惊悚的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宣府城中大军的控制,换句话说,宣府城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幸亏高铿见机的快,想到粮仓还有最后一支可靠完整的力量,但他们顽qiáng的抵抗到此时便已经是极限,眼见着挡不住乱兵的脚步,众人便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竟又杀了过來一支人马,将乱兵冲了个七零八落。
“哪位是总监李公?我等城中商人,愿与李公一同抗敌…”
李凤翔刚要答话,却被高铿拦住。
“咱家便是,你们如何过來的,城中情况如何了?”
岂知对方为首一人冷冷看了高铿一眼,又瞥了李凤翔一眼,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道:“城中守军完了,真沒想到我堂堂明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对方的话像一根鞭子狠狠的抽在李凤翔脸上,却又张不开口來说上些什么。
“为今之计,只有坚守待援了,相信援兵天亮之后便可抵达,只要过了这一夜…”
李凤翔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嘴将那沒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究其原因,说出來徒伤士气,不如让大伙有个盼头。他身为宣府军务总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宣府的兵力部署。
李凤翔到任之后奉行的qiáng干弱枝政策,由京师接手自洪承畴的两万陕兵主力均留在了城中,而其他杂牌兵则分置各卫。他打算的是,一旦其他各卫有警,大军主力集中,可以最大兵力对敌。但万万想不到,鞑子竟然直接削断了这最qiáng硬的枝干,还让他上哪里去盼援兵?至于朝廷,短时间内就更指望不上…
贺有弟发现了一些端倪,虽然这些人突然杀出來的人自称行商,但进退起來却一板一眼,倒颇似训练有素的jīng锐之士。
形势进展顺利,远超阿克济阿想象,他的细作早就于月余之前便随着范永斗的商队进了宣府之中,更对城中各军将做了细致的tiáo查,在阿克济阿一声令下之后,第一批被刺杀干掉的就是宣府军中的这些军将。此次行动之前又随商队化妆改扮进來了上千人,杀掉那些军将之后,他又立即命人分别于城东和城西两侧防火,以吸引城中军卒前往救火,然后伏兵便藏于必经之路,等明军一到便当即砍杀。
在攻下总督府和卫司衙门以后,阿克济阿发现大太监李凤翔和当地的指挥使双双不见了,但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好兴致。这两座衙门的陷落,意味着城中明军已经失去了统一指挥,将是一盘散沙,他现在所需要做的是控制住城中局面,等待大军,然后运粮走人。
轰轰轰…
阿克济阿突然觉得大地都在震动,城中黑漆漆的夜空顿时腾起了好几个火球來。
“什么情况?”
“禀章京,明军营中的火药被甲士们引燃了,明军已经彻底崩溃…”
阿克济阿大笑三声,连连说好,“城中只要发现明军踪迹,格杀勿论…范永斗怎么还沒來?”他突然想起來已经派人去请他,确实很长时间都沒有动静。
“回章京,范永斗在入夜之前逃了,此刻不在城中…”
好一个狡猾的范永斗,竟是小瞧了他。阿克济阿重新评估了范永斗的狡猾之后,便带着人剑指粮仓,拿下城中明军最后这一出据点他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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