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朝会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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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上空yīn云密布,但千里之外的京师,气氛却一点点热烈了起來,好消息接二连三。先是山海关之围彻底化解,接着是两位在辽西的重臣“死而复生”。很快还有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随着一路向南疾驰的快马回到了京师。
“孙阁老已经可以久坐处理公事,每次外出只需由家丁以木lún小车推着,便可行动如常,阁老的身子眼下瞅着竟是一日日的好转起來了。”
“可当真?”
大明天子朱由检的声音都有点激动,一个将死的重臣,风疾之下居然又一点点的好转,这除了可以用奇迹解释以外,还可以说是大明命不当绝,自有上天庇护。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圣上福德泽被苍生,天佑我大明…”
文华殿上的几位重臣纷纷跪倒庆贺,|优|优|小|说|更|新|最|快||这种兆头对人心的鼓舞不可估量,而大明天子朱由检显然是要在这绝好的兆头上大做文章的。
“回万岁,据派去的太医说,孙阁老就是脱离开木lún车,恢复行走也不是问題,只要假以时日……”
报讯的文官是辽西的一个小小知县,已他这种级别别说跨进文华殿里,就连在殿门外跪着的资格都沒有,如今皇帝格外开恩,让他进殿回话,不能不说是破天之恩,激动之下qiáng抑制住xiōng膛里翻腾的热血。
“还能走了?好好好,孙阁老身体大好,是朝廷之福,也是内阁之福啊。”朱由检说这话的档口似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张四知虽然看起來好像眼睛看向地面,可余光却时时刻刻的留意着皇帝,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立时便觉得汗毛直立,一种莫名的预感登时弥漫在心头。
“好了,都散了吧,朕也乏了,有事來日再议…”
“圣上,臣有本奏…”
“哦?老师但说就是…”
朱由检对张四知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别人可能感觉不出來,但是张四知本人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目光背后的摄人心魄,彻骨的寒冷。但现在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换句话说他一旦后退半步,可能就会跌落于万丈深渊。放眼崇祯朝的阁臣首辅们,有几个得了善终的,不是贬官便是被赐死,他张四知还沒达到毕生之目标,如何甘心就束手待毙。
“圣上,孙阁老本就总督蓟辽,既然身体已然康复无碍,臣建议回复孙阁老总督蓟辽的差事,如此山海关防线便无忧矣…”
“哦?老师的建议是再给孙阁老身上再加付担子?”
“老臣,老臣正是此意…”
张四知连声承认,而丹墀之上传下來的声音却陡然提高了tiáo门。“孙阁老是个病人!你们要给病人的身上再加加担子?”朱由检抬手指着丹墀下的重臣们,“你们,你们呢?你们一个个肢体健全,能走能跳,能不能多为朕分分忧?不要总是在那里动动嘴,内阁是要你们拿出实实在在的办法來的…”
“张四知,薛国观,你们两个平日里能言善道,xiōng中定是沟壑不浅,朕觉得也应该给你加加担子了,你们不是总说能者多劳,忠君之事么?今儿就让朕看看你们是如何忠君之事的…”
“辽西数九寒天,一到冬天连汗毛都能动断了,孙阁老年岁大了,好不易在山海关力挽狂澜,这身子骨沒有累垮,好了。你们怎么着,是要再把孙阁老累垮吗?”
大明天子朱由检在御座上一顿支持责骂,丹墀下的几位重臣见状赶忙都纷纷跪倒在地,口称有罪。跪在一旁进京送信的七品文官,被眼前这阵仗吓的浑身是冷汗,心道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如果有得选他再也不想上这文华殿來,遭这份罪了…
老臣们的磕头认错并沒有让这位大明天子的火气减小,反而更有中烧的意思。
“内阁的几位阁臣,你们都推举推举,看看谁去辽西将孙阁老替回來合适。”
朱由检随时花如此说,可一双眼睛却一直徘徊在张四知与薛国观身上,张四知跪在地上都能决出身上似针扎过一般,冷汗顺着额头,顺着后背,如雨一样。他终于再无法沉默,膝行向前几步。
“启奏圣上,老臣虽愚钝,却有一颗对皇上对朝廷的赤胆忠心,就算让老臣将这把老骨头都扔在辽西也心甘情愿,求仁得仁。可老臣只怕生疏于兵事,到时误了皇上的重托,坏了朝廷的大计便万死难赎其罪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张四知不通兵事,你要派了自己去也不是不可以,但难保不会坏了朝廷大事。朱由检如何听不出张四知话中的钉子,不急反笑道:“老师一片衷心自然是不容置疑,只是老师也太过自谦了,堂堂内阁大学士,领班整个内阁,若说自己愚钝,岂非是说这满殿的阁臣们都是些愚钝无能,草包饭袋之辈?”
朱由检话说的刻薄,无所顾忌,殿上跪着的阁臣们脸sè变的如杀猪一般,皇帝如此言语侮辱臣下,还是头一遭遇到。众人心中都大骂张四知只顾着撇清自己,将大伙都连累了,但毕竟沒一个人敢当众指责出來。
“圣上臣有本启奏…”
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范复粹也加入了与皇帝奏对之中。
“说吧,有什么建言都说给朕听听…”
朱由检似乎对这个一向耿介的范复粹感官不坏,语气居然也缓和了下來。
“张阁老年老体衰,又未曾参与过兵事,的确不是总督蓟辽的最佳人选。臣建议,最合适的人选可在两人之中决出…”
范复粹所言不虚,朱由检开始那么说不过是气张四知拿国事当儿戏,心中想的只有自己,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又不会有损自己尊师重道名声,将这老家伙撵出内阁去。
“在两人之中决出?哪两个人…”
范复粹朗声道:“一为四边总督洪承畴,二为宁远巡抚孙鉁…”
这两个人选让朱由检双目顿时一亮,范复粹说的沒错,这两个人不知比张四知合适了多少倍。
“范卿,你觉得洪承畴与孙鉁谁更合适主持辽西防务呢?”朱由检一事不烦二主,直接动问,让范复粹指出最合适的人选來。
“臣认为,宁远巡抚孙鉁要更合适一些。”
范复粹说孙鉁合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则孙鉁身为孙承宗的次子,多年來一直随时左右,不说尽得其真传,也当学了个八成有余,而从他此番在辽西一番作为表现來看也是可圈可点的,尤其是力战不敌之下竟然还能死中得活,并在敌后与鞑子周旋,便更加嫩能可贵。二则,孙鉁比洪承畴更加具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在辽西的时间比洪承畴更长,对各个将领的熟悉程度也远胜于洪承畴。三则,孙鉁的这则优势却是完完全全继承自孙承宗,辽西的世家武将多事孙承宗老部下,有些甚至在天启朝时便开始追随孙承宗。孙鉁自可携乃父之余威、余恩提tiáo诸将。
文华殿上鸦雀无声,竟然沒有人出言附和,沉默便等于无声的抗议。但朱由检很满意,孙鉁这个人选的建议上,范复粹几乎与他不谋而合。但朱由检却并沒有急于表态,而是环顾当场。
“诸位阁臣还有沒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说说…”
朱由检本意就是问一问,大臣们再沉默不语,便当他们都默认了,如此孙鉁代替孙承宗督辽便顺理成章,而孙承宗便可以返回京师,看看到时还有谁能拦住他的决定。
岂料话音刚落,一直默不作声的户部尚书李侍问居然出來说话了。这可出所有人意料之外,老头子一向是好好先生,谁都不得罪,除了对那个曾经围了他家的李信多有怨念以外,是从來不轻易招风惹雨的,今儿如何太阳打西边出來了?
“圣上,臣觉得洪承畴督辽比孙鉁更合适,因为臣觉得孙鉁更适合去办另外一项难解之大事…”
众位阁臣的眉头无端便跳了两下,李侍问如此说肯定不是无的放矢,那么孙鉁合适去办哪件大事呢?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凝神听着,生怕漏了一字一句。
“说吧,说出來,只要有道理,朕便准了也未尝不可…”
“圣上可还记得前几日小朝会言及的江南织造局勾结市舶司贪wū丝绸百万匹的那桩案子?”
“哦?李卿的意思是,由孙鉁巡按江南,查办此案?”
谁知李侍问却摇摇头,朱由检有些不高兴,既然不是让孙鉁巡按江南查办此案,那么提这桩贪wū丝绸的案子,不是在戏耍朕么?脸上当时就沉了下來。
“圣上,臣建议,由孙鉁出任南直隶巡抚,绥靖地方,一并彻查此案…”
此言一出举殿哗然…为何?南直隶与北直隶俱是直属中央六部管辖,头上本沒有最高地方官,如今李侍问建议由孙鉁出任南直隶巡抚,那么这个巡抚之的地位之重要便可想而知。
谁知朱由检却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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