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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分析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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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铭九杀到正酣处,却惊闻通讯兵传讯,大将军让他撤退,这如何能接受得了,便像是眼前摆着满桌子的酒肉,吃了一半连酒都沒喝,便硬让人离开一般。

“你可听清楚了?沒听错么?”

程铭九激动之下,揪着那通讯兵的衣领,也是那通讯兵生的矮小,竟被他一把提了起來。通讯兵被勒得喘不过气,却又不敢反抗,只好艰难的回道:

“将军,小人听,听的,沒,沒错,大将军,的确,的确下令撤兵。”

程铭九也是一时热血上脑才将那通讯兵提了起來,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马上又将他放了下來。他对大将军训练这些通讯兵也略有了解,如果传错了军令处罚是极为严重的,处罚的情况林林总总,但刑罚却只有一条,那就是斩首。不论犯了多么大的错误,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等待他们的只有人头落地。

但是,这份军职虽然风险极高,但却胜在待遇优厚,每人每月饷银便有十两之巨,而且死后不论战死或处决,身后家人亦会得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尽管有种种苛刻军规,应征这通讯兵的仍旧不乏其人。

虽然程铭九曾质疑过军罚过甚,但李信却只用一句便将他顶了回去,战场上前后通讯实为军中头等大事,出了一点偏差都有可能导致整场战斗甚至整个战役功亏一篑,因此也不得不严苛。

直到此时,程铭九才明白了为何偏偏对通讯兵行此苛刻酷刑的良苦用心。眼看着天快亮了,这清军虽然乱作一片,杀了一片又涌出了一片,不知合适才能杀完,但也终究是一雪前耻,狠狠出了口别再xiōng口的恶气。

“全军听令,即刻撤回城中,不得有片刻耽搁,违者立斩不赦…”

三卫军向來以令行禁止著称,军令一出,即便有再多的不理解,各步战营亦只能乖乖服从军令。只是那五辆炮车撤退起來颇为有几分滑稽。由于体型庞大,想要前后掉头却是极为费事,所以只能反向前进,以车尾当车头随着三卫军步战营换换退出了清军大营。

当三卫军全部撤走之后,天sè也逐渐亮了起來,只是弥漫在清军大营空气中的硝烟久久不散。礼亲王代善耸了耸鼻子,试图将鼻腔间充斥的硝烟硫磺味道赶出去,却是又有一大股子的硝烟硫磺味道钻了进來,激的他几乎作呕,只是碍于堂堂亲王的脸面qiáng忍了下來。

“主子,大致清点了一下,死伤甚众,有数千人之巨…”

代善头顶青筋bào起,却仍旧沒有发作出來,说话亦是语气颇为沉稳:“数千人是几千人?是一千人,还是两千人?或者是五千人,八千人?”语气虽然平稳,但却越说杀意越浓,跪在他面前的军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回主子,奴才,奴才这就去详查…”

最终清点出來的数据让代善心惊肉跳,心疼不已,居然足足有五千人之巨。若是死伤之人都是些汉八旗、满八旗便也沒甚大事,可今夜死伤的可都是他正红旗的部众,焉能不心疼的滴血?

代善沉着脸,看向地下跪了一溜的军将,他要弄清楚锦州城中的明军究竟是如何将他正红旗的jīng锐打成眼前这个鸟样的。

“说话啊,怎么都变成哑巴了?当初请战的时候不是一个个都挺活跃的么?现在怎么了?被人家明军打怕了么?”

代善这话说的极重,满清八旗自太祖以來几乎每逢大战必胜,面对明军也是越战越勇,时间久了诚然会有一些轻视之意,可绝美到了那种妄自尊大的地步,似今夜这等惨败是无论如何都是在事前想不到的。

但是得到的答复却让代善大光其火,亏得自己旗下都是不可多得巴图鲁,居然能说出什么明军有怪兽做法的浑话來,以为如此便能推卸战败的责任么?到了这个地步,代善已经起了杀心,决心杀几个人來震慑松懈的部下们。只是他还是不甘心,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些正红旗的勇士们是如何败给那些明军的。

“博尔托你來说,究竟是怎么败的?”

博尔托是代善的妻弟,算是他嫡系中的嫡系当然不会对他说谎。

“回礼亲王,明军的确出动了几个巨大的怪兽,口中可喷吐大炮散弹,咱们这大营的寨墙便是被此物撞倒的,否则如此结实的寨墙又岂是人力可以推倒的?不信现在寨墙处还有数道压过的车辙。”

礼亲王代善眉头一跳,便让博尔托带他去看。到了寨墙处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景况,原木夹成的寨墙倒成一片不说,有些地方还被某种重物压得粉碎折断,再看四周的土地上,更是有着清晰明显的车辙。

眼见如此情景,代善便已经相信了一半,可他终究是无法想象,到底是何等恐怖的东西能在顷刻间将如此结实的寨墙撞翻,又重创了正红旗的jīng锐?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隐藏的却是某种无法言说的不安。因为李信只要能以此法击破此处寨墙,在理论上他便可以击破任意一处寨墙,偷袭任何一段团团围住锦州城中的大军连营。而一旦如此,大军必然会被这种无耻的偷袭搞的jīng疲力竭,神经紧张,由此也成攻城一方转换成了时刻提防的一方,那他还有何优势可言呢?

而且更让,代善心痛不已的是,正红旗下最得力的年轻一代贝子,居然也被明军斩首了。

……

锦州城中,大将军行辕上下都弥漫着大战得胜的喜悦,只有程铭九闷闷不乐,陆九來到他身旁狠狠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瞅瞅,就好像打了败仗,哪里有点得胜凯旋而归的模样?”

程铭九沒好气的道:“胜是胜了,可明明能继续扩大战果,大将军却突然下令收兵,如何能叫人甘心?”

陆九点点头,亦是赞同。

“程兄弟说的是,换了是陆九,肯定也要气炸了肺,一会非要问问大将军因何半路下令撤兵…”

程铭九白了陆九一眼,道:“要问,你问去,我可不问,大将军若要交代,自会说与你我听了。”

“他若不说呢?总不能把这引子别在肚子里一辈子吧?得,你不问,俺去问,大不了挨顿骂也值了…”

眼见陆九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程铭九正sè道:“我不去问,陆兄弟也不要去问,似这等当众质疑军令的行为,实际上是在军中开了极坏的先例…”

陆九不以为然,“说说心里边的疑问,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坏事?”

程铭九耐心的解释道:“有了你我质疑军令的先例,军中必然会上行下效,到时候军中是个人物便要质疑大将军的军令,长此以往若形成风气,这主将的威信何在?若是在关键时刻,沒准就会坏了大事的?”

听得程铭九说的如此危言耸听,陆九竟是破天荒的沒有反驳,而是极为认真的思考了一阵,才神情索然的叹道:“如何这人的地位高了,便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这也是规矩,那也是规矩,直勒的人喘不上气來呢…”

面对陆九的发泄,程铭九并不接茬,只是端坐默然不语。陆九陡然又道:“这正堂里闷得紧,俺出去透透气,程兄弟你且先坐了,等十三哥來了再叫俺…”

陆九更转过身,却被一人挡在身前,竟然是掷弹兵营的张石头。虽然与之此前有些不愉快,但是在上一次宣府之战后,两人之间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甚至还成为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两位兄弟,昨夜一战打的痛快,俺张石头在城上,眼巴巴的看着却是馋的口水直流啊…”

听到张石头如此说,陆九看了一眼程铭九笑道:“真是,看热闹的馋的不行,好酒好肉吃个满嘴流油的又不过瘾,也是奇怪了。”

“陆兄弟莫要tiáo侃,以昨夜形势,的确可以再多杀上一些鞑子。”

程陆二人这一番话倒是让张石头愣了片刻,然后便欣然笑道:“程兄弟怕是误会了大将军的想法…”

“哦?如何误会法?”陆九奇道。

“说來也不复杂,以当时之态势,天sè马上便要大亮,届时鞑子反应过來必然会全力反扑。而我三卫军则经过一夜奋战早就力竭,恐怕再拖个一时半刻,沒准便会优劣之势倒转也未可知啊。”

“程兄弟只看到那些溃败的正红旗败兵,却如何忘了鞑子有十万众,那些枕戈待旦,jīng力充沛的jīng锐若是一股脑的涌了上來,别说一战得胜,怕是能否安然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了。”

程铭九虽然沒有说话,却是在心底里已经认同了这个说法,却听张石头又道:“而且,大将军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炮车在夜幕的掩护下更显神秘,若是天明之后被鞑子窥得了虚实,恐怕威慑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陆九倒吸一口气惊叹道:“居然还有如此说法…”

张石头则回应道:“不信?那代善此刻怕是如坐针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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