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母爱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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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我连复习资料都没去拿，我已经没那个心思了。母亲一个人在乡下，虽有二姨照料，但我知道二姨家里也挺不容易的，二姨夫在外做工，家里有老人有小孩，还要侍弄家里几亩田地，二姨比同龄人显老得多。
二姨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照顾我母亲的时间自然也能想到，我一回家，什么也不想做，第一时间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我来这个城市很长时间了，我很少给母亲去电话，我知道这点不好，但我一拨通那个号码，我就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内心有一种本能地排斥。
每次都是母亲自己主动打电话过来，询问我的一些情况，我会跟她讲一些近况，她和我聊得不多，每次至多十几分钟。到后来，电话也打得少了，似乎她从电话里听出了什么，从一周2通变成一个月1通。
我拨电话的手都在发抖，我生怕电话一通，我听不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了。将那个熟悉的号码拨通之后，我开了免提，静静地等着母亲接通。
“嘟——嘟——嘟”
“喂。”
不是母亲的声音，我心里一咯噔，但我听出是小姨的声音了，我赶紧问道：“姨，我妈呢？”
“哦，是小红啊，你妈在休息呢，她一直不让我打电话给你，说是怕你担心，是那个老师告诉你的吧，他送来了钱……”
我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悔恨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佟教授，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他。我曾经那么伤害他，但我的母亲，他的学生，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正是这样一位和蔼、可敬的老人，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先是，带我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让我有了重获生机的机会；接着就是得知我母亲重病，他第一时间送去了他的一点心意。我在他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佟教授的情况我很熟悉，虽说他退休工资和福利不错，但是他经常接济贫困学生，所余不多。这次给我妈送去的钱，怕是他养老的本了。
佟教授做到这样，让我无地自容，我居然借着酒劲，刺痛了这样一位善者仁翁的心，我真是恨死自己了，太混帐了。
我已经伤害了一位老者的心，我不能再失去我的母亲了，我开始收拾衣物，我这就要回去，我要回到我母亲的身边。
我不想让父亲的悲剧再在我身上发生了，如果母亲真的是那样的话，父亲的最后一面我没有见到，我不想连我母亲的最后一面都错过。
“姨，你辛苦了，我马上就回去，你叫妈好好养病。”
“姨没事儿，主要是你妈……”
“是小红吧……”
这是母亲的声音，不知怎么了，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后，格外激动，她这一声喊，让我暂时吃了颗定心丸了。
“是呢，是小红，把你吵醒了吧，你跟丫头说几句，我知道你想她想得厉害了，就是犟着脾气不给她去电话，怕她担心你。”
小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又像是被人拿针扎了又扎，疼得我说不出话来。母亲她真是受苦了，为了我，她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瞒，她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我这个女儿了。
而我这个做女儿的，却没有时时刻刻想着她老人家，还诸多借口，不给她打电话，现在懊悔也没有用了，母亲都病倒了，我甚至想，母亲是因为太想我了，才会积劳成疾的，我的自责又加重一层。
“喂，是小红吗？”
“妈，是我……”
我已经泣不成声。
“哎，别哭呀，妈没事儿，这不还跟你打着电话呢嘛。年纪大了，总会有些小病小灾的，毕竟不是你们年轻人了。我就说不给你打电话，我就是怕你担心、分神，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大城市里生活、学习，肯定不容易，是我老师告诉你的吧，我就叫他别说，你还好吗？”
当母亲说出你还好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哇哇大哭，我以前真是太忽视自己的亲人了，她们即使在最艰难的情况下，还是百分之百地为你考虑，为你着想。自己病了，还不忘考虑不要影响自己孩子的情绪，我扪心自问，换做是我，我是否能做到呢？
我怕是做不到吧，小辈好像这一世就是来向长辈讨债的，长辈总是无限制地给予，而小辈总是无休止地索取，长辈无怨无悔，小辈却还不知感恩。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道理，我小学就学到了，但我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妈，我错了，妈，我是真想你了。
“哎，小花别哭了，妈这不是好好的，你别太担心，有你小姨呢，妈改天出了院，就去看你去，妈……妈是真想你了。”
“妈……”
我知道，她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前面的话，都是安慰我的话，我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我得回去，回到我母亲的身边，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也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
我抹干眼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跟我母亲说，我怕她听出我情绪剧烈起伏，不让我回去。
“妈，我这就回去，您啥也别说了，我也想您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伙儿，母亲似乎再思考着什么。
“闺女，我听我老师说，你最近应该是要忙着结业考试了，听妈的话，真要回来看我，也把这件事情了了。再说了，这里有你小姨照料着呢，出不了岔子，你回来，也添不上忙，你别忘了，你完成学业，一直是你爸爸的遗愿，你得让你爸爸瞑目啊，记住没，听话！”
母亲这一番话，说的我心里很不好受，我知道她内心是想我回去看她的，但她出于我前程的考虑，思前想后，还是不让我回去。
但是，母亲她不会明白，前程和她的健康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我可以不拿这个文凭，但我不能不回去看望我的母亲，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是爱我疼我的老母亲啊。
“妈，我还是想回去看看您，这边考试不着急。”
“你这闺女，咋不听劝呢，我跟你说，学业要紧学业要紧，再犟，妈可要生气了，听妈的话，拿了这个文凭，高高兴兴回来看我。”
“好了，就这样，妈先挂了，长途贵着呢，记着我的话，妈好着呢。”
嘟一声，母亲挂断了电话。
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这一个电话几乎要了我半条命，我知道了一个母亲居然可以为子女的所谓前程牺牲这么多时，我说不出话来。
我呆了一伙儿，心里还是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收拾东西，赶紧回去看母亲，不要迟疑，要快，母亲嘴上硬，我真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欣喜若狂的，说不定，病就好了，我知道母亲这病是心病，还需要我这个心药来医。
我没有半点迟疑，赶紧收拾东西，我打算连夜坐车回老家，越快越好。这时候，赵凯回来了，他应该是回来准备吃饭，然后就去场子做事了。
他看我连晚饭都没有做，而且还在收拾东西，似乎有搬走的意思，他有些着急，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在我耳边厮磨。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空理他，仍是忙着收拾衣物，回了他一句：“凯，我妈妈病了，我得回去看她，今晚你随便吃点，我连夜就走。”
赵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有些惊讶，他放开了我，坐回了沙发上，见我还在收拾东西，他有些心烦意乱。
“小红，你先停下来，我们聊聊。”
我没有理他，而是随便敷衍了一句：“别闹，我妈病得很严重，我得回去了，乖啊，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没多想，我以为是赵凯舍不得我走，所以才会这样的。
赵凯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着抽了起来。他和我在一起以后，在家里很少抽烟的，实在忍不住了也是去阳台洗手间抽，当着我的面抽，这是第一次。
他拿过烟灰缸，抖了抖烟灰，然后阴阳怪气地对我说：“柳红卿，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感受？”
我放下了手中的衣物，我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也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平时不是喊我小花，就是直呼亲爱的，绝不会喊我的名字的，我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坐到赵凯身边，握着他的手，满脸恳请地对他说：“凯，我妈真的病得很严重，我得回去看她，这次算我求你了，我知道，没了我在你身边，你一定不适应，但就这么几天，你忍忍吧。”
赵凯没说话，他那个烟很快吸完了，我他皱着眉头，重新再抽了一根烟出来，兀自点着，继续抽了起来。我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有些不开心，但我觉得他现在应该体谅我，因为我的事情是十万火急，片刻都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