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54章 太子，赵瑾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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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的太子殿下，赵瑾熙！
的确，从进入营帐，看到年轻男子的脸的第一眼起，从那张和德明帝有四五分相似的容貌上，苏陌颜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嫂索，看最哆的清女生爾說》し
苏陌颜淡淡一笑：“没想到太子殿下对我的事，倒是清楚得很。”
“苏三小姐曾经屡次面圣，应该是看出了我和父皇容貌的相似，所以猜出了我的身份。”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整个人的感觉立刻一变，从刚才的普通不起眼，一下子变得华贵十足，气场瞬间就压过了郑必凯，成为了整个营帐的焦点，“苏三小姐，我说得可对？”
等到帐中只剩下三人，郑必凯再也忍不住：“赵神医你……。是怎么知道这位的身份的？”
郑必凯恍若初醒，急忙挥手，命中年男子和清瘦年轻人退下。
“看起来这两位，甚至您手下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苏陌颜点头，“那么，郑将军是让手下的人退下呢，还是想要我当众揭开这位的身份？”
中年男子和清瘦年轻人则不明所以地看着苏陌颜，又看看自家将军旁边的年轻男子，神疑惑。这个年轻男子他们最近也见了许多次，以为只是将军新收的幕僚，但是听这位赵神医的说法，似乎身份另有蹊跷？
郑必凯怔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挂在脸上的怒气都来不及收，神色十分纠结，甚至显得有些可笑。
“我的意思是，既然事态紧急，我们就掠过那些繁琐的礼节，直接让我跟真正决策的人说话，如何？也省得你们一再眼神交流，彼此猜测，你们累，我也累。”苏陌颜毫不客气地道，将目光转向那名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男子，下之意显而易见。
他毕竟是一州的驻军统领，甚至不受刺史的挟制，在地方可谓万人之上，早就习惯了众人的恭敬追捧，赵天一虽然是神医，但也是平民百姓，居然这样打断他的话语，实在太不恭敬了。
郑必凯微微一怔，脸上显然有些怒气：“赵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将军，事态紧急，我没有时间浪费。”苏陌颜打断了他的话。
听着他们的话，盔甲男子露出了惊讶异常的神，最后点了点头，道：“没想到闻名京城的赵神医会驾临南州，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我叫郑必凯，是临州府的驻军统领。这次我得到消息，说南州的军队有异常调动，怀疑恭王图谋不轨，所以——”
中年人和清瘦男子走到盔甲男子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看到进来的苏陌颜，两人显然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年轻男子也将手中的书放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陌颜。
四人带着苏陌颜进入帐篷，里面只有两人，一名穿着盔甲，身材壮硕的壮年男子，以及一名衣饰寻常，正手捧书籍看着的年轻男子。
所有人都是露天野宿，唯有腹地正中被砍出一块空地，搭建出唯一一间帐篷，甚至还用野花稍稍的装饰了下，显然住在里面的人身份不凡。
好在四人的驻地并不远，就在东北边的树林之中，茂密高深的丛林之中，就这么露天野地地驻扎着许多士兵，苏陌颜放眼望去，粗略估计，单她能够察觉到的范围，至少有数千人。但这数千人驻扎在林子之中，却没有丝毫喧哗之声，外面也看不到丝毫动静，显然训练有素。
四人急忙点头，恭恭敬敬地将苏陌颜带回了他们的驻地。
“现在可以走了吗？”苏陌颜问道。
中年男子懂得医术，看到苏陌颜露的这一手，更是惊若天人。
两人便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原本还有些迷糊，但看到容颜绝世的蓝衣少年和两位同伙，顿时立刻清醒过来，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显然并没有任何后遗症。
苏陌颜没有拒绝，取出银针，在昏倒的两人身上刺了几下。
清瘦年轻人期期艾艾地道：“赵神医，能不能先请人将我这两位同伴弄醒？”
两人显然都没想到蓝衣少年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有些迟疑。
得知他们临州驻军的身份，再现中年男子和清瘦年轻人是同伙，她已经大略猜出了事的经过。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或许跟这些人合作，她能得知更多韩舒玄的消息，也会有更大把握救出韩舒玄。
“带路。”苏陌颜简短地道。
两人都拿捏不定苏陌颜的心意，最后还是中年男子鼓起勇气道：“如果赵神医想要知道更多内的话，不如随我们前往驻地，到时候，我们将军会详细说给赵神医听。”
“原来如此。”苏陌颜只说了这四个字，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看到蓝衣少年突然出现，两人都吃了一惊，中年男子更是露出了崇敬异常的神色。但听到她的问话，两人有些为难的对视了一眼，中年男子开口道：“我们是想要找一位医术高明的人，并不知道赵神医已经驾临南州。”
“你们设这个卖假药的局，到底为了什么？是针对我而设的吗？”苏陌颜慢慢走了出来，问道。
而看清楚两人模样的苏陌颜也有些目瞪口呆，因为这两个人更加眼熟，正是之前当众争吵的清瘦年轻人和卖假药的中年胖子。但看两人此刻的形，哪有之前怒骂冲天，彼此势不两立的模样？而且很显然，这两人和之前跟踪他的两人是同伙，都是临州驻军的人。
其中一人更是取出银针，试图救醒两位同伙，却始终徒劳无功。
片刻功夫，便有两人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看到昏倒在地的两人，都是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查看。
知道两人的身份后，苏陌颜对两人跟踪她的用意也有所猜测，正要弄醒两人查问，忽然听到背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忙藏身在旁边的树林之中。
而这两个人也正如她所料，是临州驻军的人。
忠勤侯世子燕宇曾经为她解说过这种令牌，数字是两人的编号，两只小箭表明两人的身份是斥候，反面不同的纹路和字则代表了不同地方的驻军，这块令牌显然是临州的驻军麾下的信物。
这种令牌，苏陌颜曾经在忠勤侯府的亲兵身上见过。
放倒了两人之后，苏陌颜将两人身上的东西全部搜查了一遍，除了毫无线索的普通物品之外，从每个人的身上搜出了一块令牌，上面各自写着“二十五”和“三十七”两个数字，底下是两只小箭，反面却都是相同的纹路，以及一个硕大的“临”字。
就在两人懊恼的时候，忽然微风一动，只觉得后背一阵轻微的麻痒，顿时人事不知。
那两名精干男子自然是迅速跟上，但前方的蓝衣少年却是越走越快，而且山路崎岖，四通八达，二人竭力追踪了许久，终于还是在一个拐弯的地方跟丢了，不由得懊恼地锤了锤太阳穴。
苏陌颜微微皱眉，心念一动，并没有直接进南州府，而是一拐弯，往旁边的山路上走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这两人就坐在中年男子的摊子正对面，难道说他们本来是在监视那个药铺摊子？是因为药铺摊子才会盯上她的？
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这两个人虽然是行商打扮，但行气质都不像是行商，反而更类似于忠勤侯府上的亲兵，也就是说，是在军队上磨练出来的人。可是，恭王府和南州刺史府的人不可能这么巧，刚好就在旁边。而且，若是他们的人，应该会直接请她去给董临塘看病，而不是这样暗暗跟踪。
虽然他们跟踪的方式很巧妙，但苏陌颜对气息敏感，自然是将他们的行径分毫不差地看在眼里。
然而，这次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不由得眉头一蹙，假意装作看旁边摊子上摆放的药材，迅速地往后一瞥，果然看到两名精干强壮的青年男子正灼灼地盯着她，她起身行路，那两人也跟着走，她停下，那两人也停下。
目的已经达到，苏陌颜也不再多留，径自朝着南州城而去。
以这些行商传递消息的速度，想必很快就能够将赵天一来到南州的消息传扬开来。
苏陌颜也没有在意，她本来就是想找个机会宣告身份，好让恭王府和刺史衙门的人注意到她，找上她给董临塘治病而已，让他们找到她，总比她自动送上门更加容易取信，而这个引起众人注意的纷争，正是个机会。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中年人早就不见影踪了。
中年商人显然也是听过赵天一名头的，神色猛地变了，趁着众人还在惊叹，没有回过神的功夫，二话不说，立刻脚底抹油，溜了，连摊铺上的药材都顾不上收。
难怪之前都传扬说这位赵大夫医术超绝，容颜绝世，果然无一字虚。
因此，一听到赵天一三个字，众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再没有丝毫的怀疑。
来往行商消息最为灵通，何况赵天一治好忠勤侯的绝症，还将药方无偿献给朝廷，得到德明帝钦此牌匾。这样轰动京城的大事，自然早就传扬开来。
苏陌颜拍拍手，站起身来，蓝色的衣衫随风飘荡，衣袂翩翩，宛如仙人：“我叫赵天一。”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中年人脱口问道。
如果他不是提前得知，并且亲眼看到制假的过程，连他都不敢相信这些药材竟然全部都掺假，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分辨出来，还将制假的方法和过程一一道来？
中年人看苏陌颜的目光十分惊悚，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也就是在古代，药材制假还很少见，即便有，也是粗糙得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少有这样经过几道工序加工的制假，才会让中年人一再蒙混过关。
药材制假在她的前世层出不穷，而且手段日新月异，除非是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否则很难分辨。但她前十几年几乎一直在和药材为伴，对药材的熟悉程度，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她甚至能够凭观察和口感断定药材的出产地，年份和炮制工艺。更别说这些只能算是普通的制假了。
“嗯，几十种药材掺假，手法还各不相同，够下本！”检查过所有的药材，苏陌颜不禁啧啧叹道。
这个结果令周围众人目瞪口呆，但是，看着蓝衣少年讲述得头头是道，又一副对药材十分精通的模样，显然不是在信口胡说。
随着她一一检验，这个摊子上数十种药材，竟然全部掺假，没有一样是真的！
“别的我不知道，不过，这些白附片应该是假的，真的周围应该没有刀切和加工的痕迹。”苏陌颜审视着摊上的药材，有的还要放进嘴里嚼一嚼，“嗯，羌活里掺了马尾独活，这些当归里也掺了独活片，还有这些半夏，是用黄柏煎水煮的元胡，还用矾制过……。”
周围众人不禁出了惊叹声，有人问道：“公子随便举出两样就都是假的，难道他这摊子上全是假药不成？”
说着，将一小块切片后的乌放入嘴中，微微皱眉，“更何况，这中间还掺杂了用黑豆煮过的大黄，价格就更加差得远了。”
“你这些假药做得本就逼真，何况中间还掺进了真药，为了不在气和味上让人察觉到不对，甚至还有药材的汤汁熬煮过，自然就更加难以分辨。”苏陌颜淡淡道，“至于这些乌倒是真的，不过只是生乌，不是制乌，一字之差，制作工艺和功效却截然不同，当然，价格也一样。”
中年男子勉强笑笑：“别胡说，如果是红砖粉，那些大夫怎么可能尝不出来？”
不只是他，周围众人都已经被这位横空杀出，认定这些药材是假的蓝衣少年所吸引，尤其，这位蓝衣少年容颜如此出众，让人不注意都难。
清瘦的年轻人睁大了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苏陌颜。
她说的是问句，神色却已经无比笃定。
“海金沙是植物海金沙的成熟果实晒干，碾碎制成，重量很轻，落入水中应该会浮在水面上，又怎么会沉入水底？”苏陌颜打开海金沙的纸包，捻了捻，又放进嘴里尝了尝，立刻吐了出起来，“如果我没弄错，你这是把红砖碾成细粉掺了进去吧？”
中年男子不自觉地舔舔唇：“那又如何？”
“我既然说了，自然有依据。”苏陌颜淡淡地道，“这些药材你的确作假做得很逼真，单凭看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刚才你和这个年轻人吵架时，曾经不经意弄开了海金沙的纸包，风把一些海金沙吹得飘了起来，落进了旁边一位客人的茶水之中。但是，那些药粉却沉入了水中。”
中年男子面色剧变：“公子你说话可要有依据！”
“六成的确不贵。不过，前提是，”苏陌颜微微一笑，“这些药材都是真的话。”
一副心痛至极，你买就是占了大便宜的表。
中年男子见来了客人，欣喜不已：“这位公子真是识货，说真的，如果不是我急着用钱，也不会低价出售这些药材，都只有市场价的六成。至于这些乌，如果公子要的话，我咬咬牙，半价卖给公子，如何？如果不是被这个愣头青搅和，我也不会卖得这么便宜。”
“制乌，海金沙，白芨，半夏……”苏陌颜将中年男子摊铺上的药材名称一一道来，如数家珍，“都是中等偏贵的药材，尤其是这些制乌，更是名贵。”
说着，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唯有苏陌颜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那倒未必。”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同中年商人，可谁也没上前去劝解，毕竟出门在外，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尤其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愣头青得很，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谁说不是呢？可谁也劝不动这年轻人，没办法啊！”老店家摇着头，神里满满都是对中年人的同。
“这么说，这位中年行商还真是可怜，正等着钱用，偏又遇上了这么个不讲理的愣头青，这下麻烦大了！”周围众人纷纷感叹。
老店家点头道：“但这年轻人坚持认为中年人卖的是假药，还请来好几位州里的坐堂大夫分辨。可这些大夫都认为药材是真的，没有问题，偏偏这年轻人就是不信邪，就这么在药材摊子前坐着，硬是搅得人家生意都做不成。这不，三天两头的就要吵一回。”
“这天底下也没有包治病的药，就算药喝了没效果，也未必是药材的问题啊。”有人说道。
老人家笑道：“当然知道，那个中年人是十几天前来的，说是一个买药材的商人，做生意亏了本，急等着钱周转用，所以就廉价抛售手里的药材。这个年轻人是附近县的百姓，家里有亲人重病，正好需要这些药材，就买了回去，结果亲人喝了没有疗效，就来找这个商人理论。”
这也正是在旁的客商都关心的问题，一时间周围静了下来，等待老人家的解说。
“那店家想必想必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苏陌颜顺势问道。
见仙人般绝世的蓝衣少年竟然向他问话，老迈苍苍的店家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道：“公子您刚来，自然不知道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在这闹了十来天了，每天都要这么吵吵嚷嚷地闹好机会，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店家，这两个人这么吵，没事吗？”苏陌颜就近朝着煮凉茶的店家问道。
周围歇息的商旅颇为好奇地看着这两人，但店铺的主人和伙计们却是一脸淡然，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你这根本是胡搅蛮缠好不好？”中年男子眼见怎么都说不通，开始破口大骂，但年轻人却置若罔闻，身形不动如山，大有你骂由你骂，我自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年轻人冷哼道：“如果他们有本事，也不会治不好董刺史的病。”
“你这可把全南州的大夫都骂进去了！”中年男子气得直跳脚，但对面油盐不进的年轻人，却也无可奈何。
年轻人坚持道：“他们分辨不出来，是因为他们本事不够！”
“我说了几百遍了，我没有卖假药！你都请了多少位大夫来分辨过了？都说我这是真药！我看你就是胡搅蛮缠，诚心来捣乱的吧？”中年男子怒喝道。
“我说了，我不能让你这害人的摊子摆下去，再让你卖假药害人。除非你把摊子关了，滚出南州城，否则，我绝不离开！”清瘦的年轻人同样满面怒容。
坐在他摊子前的是名清瘦的年轻人，衣着普通，但神色十分坚决。
“我说你这个人有完没有啊？你在我这摊子前都坐了半个月了，来个客人你就在旁边胡搅蛮缠，弄得我生意都做不成。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在茶寮旁边，一个摆放药材的露天摊子前，一名胖胖的药商打扮的中年男子生气地吼道。
苏陌颜饮尽杯中最后一盏茶，正欲起身进城，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架声。
这也是苏陌颜以本来面目出现，高调引起众人注意的原因。
现在正好有个机会——董刺史病重，但他手握刺史大印，一旦不能处理公务，南州许多事务便都积压起来，这对于恭王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恭王府和南州衙门联名张贴告示，重金聘请名医为董刺史治病，若有能够治愈者，必重赏。
想要寻找韩舒玄的下落，势力要去见那位董大人。
而就在这位董大人告病之后，韩舒玄便失去了联络，两者之间必然有着某种关系。
这位南州刺史是陆箴的至交好友，当初的采花贼事件，苏陌颜借的便是这位董大人千金的名义，引得采花贼出现。而药铺伙计也说过，得知韩舒玄要南下，可能会经过南州，陆箴还特意写了一封引见信。这样一来，韩舒玄一进入南州，就必然会去拜见这位董大人。
苏陌颜默默地猜测着两件事之间是否有关联。
如今她已经确定韩舒玄确实在一个月前进入了南州城，而且再也没有出来。就在他进入南州城的第二天，南州刺史董临塘告病，卧床难以理政，至今尚未痊愈。
苏陌颜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偶尔瞥过不远处的南州城门，沉吟不语。
众人喝着凉茶，偷眼觑着蓝衣少年，彼此依旧在高谈阔论，甚至不自觉地提高声音，意图能够吸引蓝衣少年的注意力，攀谈一二。
这种临路茶寮，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茶，但这件店铺却别出心裁，不用茶叶，而是用金银花等药材，加冰糖熬煮出来的凉茶，清甜解渴，倒是令来往赶路，风尘仆仆的客商们颇为青睐，宾客众多。
苏陌颜完全不理会周遭的形，径自端坐，慢慢地啜着杯中的茶水
少年一身绸缎衣裳，乌黑如墨的头用一根木簪束着，打扮十分寻常，但是，他却有一张倾城绝艳的容颜，姿容绝世，令人惊艳之极。若非少年神清冷，凛若冰雪，加上一身气度不凡，令人不敢轻易冒犯，只怕早有不长眼的上前寻衅生事，意图不轨。
此时此刻，店铺之中，众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一名蓝衣少年的身上。
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搭建着许多茶寮酒肆，都只是竹棚茅屋，建筑简陋，但因为地理优势，加上招呼的伙计能说会道，又对南州府的况熟悉，能够为往来客商节省不少事，因此生意倒还兴隆。
与已经戒备森林的京城相比，南州可谓平静如水。
这日又正好是个大晴天，晴朗的阳光慵懒地洒落在大地上，照得人暖洋洋的。高大的南州城门敞开着，一如往常，客商行人进进出出，丝毫不见异常。
虽然是寒冬时节，南州依然温度宜人。
南州离京城颇为遥远，若是乘坐马车，得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苏陌颜纵马疾驰，日夜不休，等到进入南州边境，也花费了十多天的时间。她并没有急于进入南州，而是现在边境找了一家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沐浴梳洗，又打听了一些消息，这才进入南州。
大华王朝地域广大，以飞霞河为界，南北风光迥异，北方山河雄峻壮阔，南方景致却是秀丽婉约，幽雅清奇，犹如亭亭玉立的仕女。
※※※
她走得太快太急，因此，当苏府三小姐的真正身份是隆安长公主与林相之女的消息慢慢传开，震动整个京城，当太后和隆平长公主以及林府派出来的人四处寻找林小姐的下落时，苏陌颜已经远在京城百里之外的地方了。
因为事态紧急，苏陌颜不多耽搁，交代了需要交代的话之后，便骑马离开了京城。此时，距离她离开苏府，还不到两个时辰。
“嗯。”苏陌颜含笑致意。
苏锦芳在旁边道：“小姐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染画的。”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苏陌颜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染画吐了口气：“那我就不去了，免得拖累小姐，但小姐要照顾好自己，也一定要平安归来！”
“嗯。”苏陌颜并不隐瞒。
听了这话，染画就知道她是不可能跟着去了：“小姐，这趟很危险，是吗？”
“不行！”苏陌颜坚决地道，“如果是别的事，你去就去，但这件事不行。我说了，事危险，谁也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况。如果你在我身边，会成为我的软肋，也会成为别人要挟我的把柄。相反，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行事会更加方便，更加自由，把握也会更大。”
染画坚持道：“我保证会听小姐的话，不会乱跑，也不会给小姐惹麻烦，这样也不行吗？再说，小姐孤身在外，也需要有人照顾才行。”
“不行，染画，这次事有些麻烦，所以我不能带你去。”苏陌颜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染画跑到苏陌颜的身边，不舍地道：“小姐，我能跟您一起去吗？”她跟小姐已经分开了好久，如今刚刚重逢，小姐就又要南下，她心中实在不舍。
“我知道了，小姐您放心吧！”苏锦芳信心满满地道。
苏锦芳完全没想到天一药铺竟然有如此的人脉，但这样一来，她要做的事就容易多了。
原本还可以找林鸿渐，但是自从他开始接受德明帝的安排之后，林鸿渐就变得十分繁忙，经常会离京办事。而对于那位左相，她又全然陌生，能不去打扰还是不要去了。
“那就好，我待会儿去跟伙计们说一声。你能够处理的事就自己处理，不能处理的……店铺经营上的问题，可以去问云裳阁的张掌柜；如果有地痞流氓来找麻烦，去找巡城御史陆大人；如果有权贵以势压人，就找忠勤后侯世子或者……”说到这里，苏陌颜顿了顿，“南陵王府也可。”
曾经打点过苏府的产业，苏锦芳迅速地明白了这番话的外之意，也对自己要做的事有了个轮廓。她仔细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如果小姐相信我的话，这段时间药铺就交给我吧！”
苏陌颜摇摇头：“医术和药材的事不用你管，我只要你坐镇药铺，处理其他的麻烦事务就可以了。”
“小姐，我不懂医术，也不懂药材。”苏锦芳迟疑地道。
苏锦芳一滞，只觉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她才刚刚接受三小姐就是赵天一的事实，一转眼，小姐竟然要她帮忙打理天一药铺，这个变故来得太快，虽然欣喜于有机会表现，却也觉得肩头沉重。
既然她将苏锦芳留在身边，就没打算空置，眼下正是一个考验她的时机。
如天一药铺这般声名远扬，又要在权贵云集的京城立足，自然少不了来找麻烦的人。之前有韩舒玄在，经验丰富，都能处理得稳稳当当，一点都不用她操心。但眼下，韩舒玄很可能被扣押在南州，她也要立刻南下，药铺就缺少一个管事的人。
“眼下药铺的掌柜出了点事，我要立刻南下一趟。这段时间，药铺缺一个主事的人，苏锦芳，你敢不敢接下来？”事态紧急，苏陌颜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白地道。
苏锦芳却见机极快，立刻随着染画的称呼喊道：“小姐。”
钱姨娘有些怔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既然已经离开了苏府，我也就不是什么三小姐，在这里，我叫赵天一。”苏陌颜道，既然和苏府已经彻底决裂，她也不打算再沿用之前的称呼。
在染画的解说下，苏锦芳母女终于开始了解事的来龙去脉，心中对苏陌颜的敬畏也越来越浓郁。看到苏陌颜进来，两人都站起身来，恭声喊道：“三小姐。”
苏陌颜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又回到了隔壁的卧室。
经过苏陌颜的分析，伙计也知道事的严重性，不敢耽误，忙领命去了。
“你去给我备一匹好马，一些远行必备的物品，我立刻动身，去南州一趟！”苏陌颜也不废话，当即就道，“这件事，药铺里你暂时还是慢一下，免得人心动荡。”
她轻叹了口气，相国寺一事，明显透漏出冥焰和萧夜华之间关系的异常，偏偏之后冥焰便消失无踪，连云裳阁张掌柜也联络不上。她原本打算在天一药铺等待冥焰的消息，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她必须得先去南州一趟。
苏陌颜断然道：“恭王世子势单力孤，被抓是迟早的事。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朝廷拿到恭王谋逆的铁证，出兵围剿之前，先潜入南州，想办法将舒玄解救出来！”
“或许，恭王世子不会很快被抓住也说不定。”伙计试着往好的方向去想。
无论是哪种，对天一药铺，对韩舒玄来说，都不是好事。
苏陌颜摇摇头：“好景不长，如今朝廷已经察觉恭王牵扯谋逆，只要抓到恭王世子，拿到铁证，必然会出兵围剿。到时候，舒玄要么失去利用价值被杀，要么就会卷入谋逆事端。”
“既然韩掌柜无恙，这是好事，怎么小姐您看起来如此沉重？”伙计不解地问道。
苏陌颜点头，神却不似伙计那般轻松：“大概是恭王世子离府之事提前通知了恭王，所以恭王才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我想，他大概会随便找个理由扣押舒玄和药材，然后观望朝廷的动向，如果朝廷察觉到异常，要出兵围剿，他可以立刻将这批药材扣押使用；如果朝廷没有察觉，他也可以释放舒玄和药材，说一切都只是误会。”
“这么说，韩掌柜现在还有很大机会还活着？”伙计微微放心。
苏陌颜解释道：“舒玄是药铺的掌柜，如果恭王杀了舒玄，我们迟早会察觉不对，追查到南州头上，而天一药铺和忠勤侯府的关系众所周知，一个弄不好，事就会捅到德明帝那里，引起朝廷的警觉。到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他不举事也得被迫举事。我想，恭王应该不会这么愚蠢。”
“我不太明白。”伙计有些被苏陌颜的话弄糊涂了，恭王既然是为了药材扣押韩掌柜，又怎么会瞒着韩掌柜他对药材的企图？又怎么能够瞒得过去？
苏陌颜摇摇头：“暂时还不会，非但不会杀了舒玄，只怕连对药材的企图也会暂时瞒着舒玄，做好两手准备。”
“没错，如果放了韩掌柜，让人知道恭王私扣药材，恐怕会怀疑到他谋逆上。”伙计喃喃道，神忽然变得极为惊慌，“可是，小姐，这样一来，恭王会不会杀了韩掌柜灭口？”
“扣押下药材，却放了人，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意图谋逆吗？”苏陌颜摇摇头，恭王怎么会如此愚蠢？
伙计这下也反应过来：“如果他是为了药材，扣下药材就够了，为什么连韩掌柜也没有消息？”
如果韩舒玄真的是因此被扣押起来，那事就棘手了。
“如果恭王牵扯到谋逆事件，隆兴长公主暴露后，他必然惊慌，很可能会提前举事，粮草军需之类就变得迫切起来，其中就包括药材。不然，打起仗来，受伤的士兵都没有药材救治，仗还怎么打？”苏陌颜低声道，已经最好了最坏的准备。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跑题，“但是，就算恭王参与谋逆，韩掌柜不过是去采购药材，又怎么会……”
伙计吃了一惊：“原来恭王是主谋，难怪，我们之前都说，隆兴长公主一个公主，怎么会这么大逆不道的念头，原来另有主谋！”
“京城之所以戒严，是因为恭王世子私逃出府，而且恭王府密室中现了被烧毁的迷信，之前隆兴长公主谋逆一案，很可能恭王是主谋。”苏陌颜也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语气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低沉。
伙计强忍住惊慌，回答道：“不是很清楚，不过南陵王府和忠勤侯府还有巡城御史那边都悄悄送来消息，说是事涉谋逆，让我们小心谨慎，不要被牵连进去。可是，这跟韩掌柜有什么关系？”
“昨天开始，京城开始戒严，你知道为什么吗？”苏陌颜绝美的容颜浮上了一丝凝重，如果舒玄真的是卷入了恭王的事端，那事就棘手了。
伙计点点头，见苏陌颜神色有异，也不由得有些心慌：“小姐，南州有什么不对吗？”
那不是恭王的封地吗？
“南州？”苏陌颜神色微变。
伙计摇摇头：“都很正常，韩掌柜说这次采买很顺利，不过，最后一封信件上，他说南州似乎也开始种植药材，所以他想顺道去看一看。”
“舒玄之前的信件，有什么异常吗？”
苏陌颜秀眉微微蹙起，这些地方都在最南边，就算信鸽昼夜不停，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京城。这样算起来，韩舒玄可能是在半个月前就遇到麻烦，如果到现在还未解决，那就不妙了。
“嗯，一般都是去甘州、敏州、连州这些药材的出产地，虽然离京城远，但是药材质量好，产量大，价格也相对低廉些。”伙计点头。
苏陌颜眼眸微垂：“你知道舒玄南下会去哪些地方采买吗？”
天一药铺的伙计很多都是韩舒玄找来的，这个伙计更是跟着韩舒玄十多年，感深厚。
“药铺里的药材即将告罄，所以，韩掌柜在半个多月前就南下采买药材去了。为了安全起见，韩掌柜跟我们约好，每天都会以飞鸽传书联络。可是，从四天前开始，我们就没有收到韩掌柜的飞鸽信件了。”伙计压低声音，神色难掩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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