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天崩
光绪十八年，北洋水师距离成立已经过去四年了。四年里北洋水师一舰未添，一弹未增，李鸿章曾多次上书要求为北洋增添新舰遭到拒绝。而近在咫尺的日本却在去年就在日本海军扩张案中正式向英国提出订购“吉野”号巡洋舰。介于日本人可能的威胁，时任北洋大臣的李鸿章心急如焚，此时他已经联系上了智利，欲重金购买智利海军购买的布兰科恩卡拉达号，因为智利的抬价而单凭北洋之财无力购买。
二月初四的这天朝会上李鸿章再次奏请朝廷，请朝廷拨付购舰经费。然而保守派的大臣们却予以拒绝，就连帝党一系的翁同龢也奏曰：“北洋耗费十数亿两白银，却未建尺寸之功。今大清水师乃亚洲第一水师，其势已足以。”
有了翁同龢的这句话，任李鸿章如何解释都毫无作用。但光绪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李鸿章说的是对的。于是光绪同意了，而且当场下旨让户部拨付费用。翁同龢与朝臣们再不乐意，皇上的旨意还是要听的。
然而光绪却忘了，能给这个朝廷做主的不是他这个皇帝，而是他身后帘子里的慈禧。慈禧说话了：“既然大臣都反对，皇上还是顺着大臣们的意吧。”
那一刻光绪眉头只是一皱就很快的疏散开，心中却是怒火冲心。他可是皇帝呀，一定国家兴衰的皇帝呀，如今已经沦落到要把刚刚下的旨给收回。这还是皇帝吗？这就是**裸的傀儡呀。
光绪不敢火。还要恭谨的向慈禧称是。慈禧反对他这是可以理解的，可自己最信任的师傅翁同龢也不能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光绪心中却又是悲凉的。世界之势已然大变。光绪有志学习日本的维新以强中华，可真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谁能明白他心中的理想和愿望，却是有志难伸。光绪在心中怀恨起所有大臣，包括慈禧，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恨意，竟直冲云霄之上。
光绪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因为政治家不会将绪表现在脸上。作为光绪贴身太监的寇连材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下了朝的皇帝跟本静不下心来批阅奏折。反而将原本摆的整齐的奏折全部推到地上。静不下心的皇帝打算到御花园走走去散散心。本来应该当贴身跟随的寇连材和一众侍卫却被皇上拦下，因为皇上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把御花园内的宫女也一并赶了出来。
御花园没多大，几步就能走完，在这头喊一声那头就能听的见。再说这是皇宫大内侍卫环绕，皇上想一个人想静静也不会有危险。以寇连材和一众侍卫就在外侯着，可等到太阳下山了也不见皇上出来。
自从下了朝皇上就一肚子气，也许皇上还在生闷气吧。寇连材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也没进去打扰。皇上不敢把大臣们怎么样，却对一个太监可以定生死，这时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
太阳才刚下山，天上突然阴云密布，天色就这样突然暗了下来，这是要下大雨的架势。寇连材焦急的站了起来。这大雨可是说来就来呀，不过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皇上也应该能感觉到。也许皇上很快就会出来。自己得随时做好接驾的准备，为了防止下起雨后皇上才出来，寇连材还让人拿来的雨伞以备万一。
天色已经很暗了，黑的向深夜一般，可是皇上还是没有出来。寇连材以为不能再等了，于是他决定进去找皇上。还没等他走进去。天上的大雨就象天河漏了一般倾盆而降，寇连材招呼着侍卫冒着大雨就进御花园了。可偏偏见了鬼了。他们已经把御花园翻了三遍了，别说是皇上，就连鬼影子也没见着呀。
寇连材和一众侍卫知道自己麻烦大了，这要是看丢了皇上不是砍头就完事的，自己的家小估计也得玩完。在确认皇上进去后除了宫女再没有人出来后，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对外宣称皇上就想在亭子里看看雨，以堵住其它问皇上在哪的人。一面严密封锁整个御花园，一面让部分侍卫在宫中其它各地秘密查找，最多的人手还是在御花园进行彻底搜查。皇上这么大一个活人哪能说丢就丢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御花园搜了几遍？三十遍估计也有了，可就连根毛都没找到，寇连材和一众侍卫都打算要翻一遍地了。不是没人想到过池塘，这么大冬天的皇上真要掉到水里哪能不叫唤几声，可他们在外面从头至尾没一个人听到御花园有丝毫异常动静。而且这离皇上进御花园已经过去了近二个时辰，皇上真要掉到池塘里……
所以他们宁愿相信皇上只是晕倒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他们没有找到是因为天黑的有些怪异而没有找到，也不愿去想池塘。可地上来回翻了无数遍也找不到皇上，那唯一的可能只有这池塘了。寇连材与一众侍卫站在池塘边面面相觑，他们早就对冬季里的雨水没了感觉。最后寇连材还是叹了口气，找来了会水的侍卫准备下去捞捞看，死活这一遭是跑不掉了。
不等会水的侍卫下水，天上突然一道闪电直直的劈在池塘里，溅起滔天的水花，随后惊天的炸雷想起，当时就有侍卫被炸聋了。就在一众人惊恐万状不知所措之时，借着天上闪电那瞬间的光亮，寇连材现水面上竖立起两支脚，不一会儿一个光着身子的人漂了起来。
侍卫们七手八角的把人弄上岸，翻过来一看这不正是皇上吗？侍卫们立马给皇上检查起来，现皇上还有心跳。于是倒拎着皇上让皇上把水吐出来有的。给皇上按胸口回气的。总之办法用了很，皇上这口气总算给缓了过来。他们对好口供，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天黑雨大。皇上回宫时不慎落水，衣冠落入水中且被枝条割破所以弃之，人多慌乱之时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于是大家随便找几件干的衣服，把皇上一包就送去寝宫。
皇上落水是大事，太医急急忙忙的过来给皇上诊脉。结果却太好，数个太医已经下在结论，皇上陷入深度昏迷。如果三天内醒不来，这后果不堪设想。听闻此消息。太后慈禧都亲自过来看，见事严重于是一手压下。对外就说皇上被突起的大雨淋着了，重病修养中，朝上停朝几日。好在这雨起的突然。皇上身体也一向不好，朝中大臣到是没有怀疑。因为当天也有不少淋了雨水的大臣都请了病假。
寇连材和一众侍卫被反复严刑讯问也得不出什么结果，于是他们被打入天牢。只要皇上一死，他们必定是要陪葬的。这些就是寇连材经身经历的事，之后的事他们是在天牢里听说的。
皇上昏迷了整整三天也没醒过来，而且太医检查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对于皇上，太医们全都摇头不语，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为此太后连续三天召集大臣入宫，具体是什么事不知道。
到了寇连材入狱的第三天下午。天牢的牢头送来了酒肉。这是断头饭，让死者临死前吃一顿好的，这样到了下面不会成为饿死鬼。作为皇上贴身太监和侍卫。与天牢的牢头多少都是有些关系。看在以往的份上，牢头悄悄的告诉寇连材皇上快不行了，宫里已经在为皇上大丧做准备了，听说新皇上都选好了，就等皇上闭过气了。
没想到，当天深夜皇上却突然醒过来。这就算是救了他们的命了。最后皇上醒过后他们被打了宫杖就算是完事了。等他们伤好了这才回到位子上继续伺候皇上。
寇连材是跪在地上说完的这些事，说话时旁上除上皇上只有后妃三人。其它人都被赶的远远的。光绪依然沉浸在寇连材话语的震撼当中没有回过神来。
“皇上，皇上？！”杨枣儿轻轻的呼唤着皇上，当看到皇上眼中神志清明之后才说：“您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您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妾身姐妹三个今后的日子，还指望着夫君呢。”
光绪哑然失笑，是呀，自己不仅有三个妻妾，还有四个孩子呢。“放心，天塌不了。”光绪语中带着一向的沉稳，让三个妻妾多少放下心来。
寇连材的话总算是补足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自己醒后的事自己清楚。自己刚醒过来的那一刻的感觉到现在还栩栩如生，今天这具骸骨的出现也就引了无数的疑问。至少醒来的那一刻头上头是怎么回事？
“将皇上从水里捞上来时，皇上就是披头散的呀？”寇连材不明白皇上问头是什么意思。
光绪拍拍脑袋上那块应该剃掉的地方问：“朕问的是这块地方。你们刚捞上朕是这里有头吗？”光绪记得很清楚，自己醒来第一刻就因为睡的不舒服而却摸脑后才摸到辫子。
寇连材想了想说：“当时光顾救醒皇上没太留意，但可以肯定的是，皇上头顶这块全是血，还有好几个地方连头皮都蹭掉了一块。”
光绪依然一头雾水。自己前辈子就没留过长，如果池子里躺着的是真光绪，那自己这披头散是怎么回事。光绪又小心的问了句：“那你有没有注意刚从水里上来的朕，手上的指甲是什么况？”
“知道。皇上指甲很长，很是怪异。送皇上回宫前还是奴才亲自修剪的。这可能跟闪电打中池塘有关吧。”
“那这么多年就没有人怀疑过朕跟光绪长的不像，或哪里不同吗？”光绪揪着寇连材的领子就问。
“您是皇上，谁敢去怀疑呀。再说将您从水里捞上来时，天黑成那样谁会仔细分辨。您从小龙体就不太好，所有人大病时不都一个样子吗？再说您的身高和长像与画上的皇上总算九成相似，这画里的跟真人有些差别不也很正常吗？您病好了就开始跑步锻炼身体。大家还以为你的身体是锻炼出来的。锻炼能改变一个人的体型和体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呀――”说完，寇连材又跪下了。
这么一说。光绪就明白了。怪不得自己醒过来时房间内没有一个侍从，原来所有都认为皇帝必死无疑。怪不得自己跟本不认识宫中所有的人事，还装了好长一断时间的失意症。怪不得自己没有任何光绪本体的记忆，原来自己就不是什么灵魂穿越，跟本就实体穿越。所以没有光绪本体的记忆，所以不认识当时所有的人。只为自己跟本就不是这个世上原本存在的人。
怪不得那晚侯成的话神神道道，说什么叫朕不要自欺欺人。怪不得那十二个小青年口口声声说只效忠大汉皇帝。自己还以为这些人胡说八道。原来自己跟本不是什么光绪、什么满族人，自己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难怪他们能调查出结果。上古前就传有血脉验证的法子。自己跟本就是汉人，这能验不出来吗？
七月的北京骄阳似火，此刻照在光绪身上依然驱散不了他心中的寒冷。当朝臣们现从在台上的皇帝跟本就是冒充的，当他们现真正的皇帝其实早就死了。他们会怎么办。自己已经没有名义统领天下，北进计划面临取消。如今占朝堂不过一成多的满臣必要重立满帝。那超过七成实则已经手握大权的汉臣能同意吗？还有各地将帅会不会把矛头指向京城，问一问这鼎重几何。关键是他们现在有这个实力，因为为了北进计划，所有物资已经全部到位，只要他们动作够快，就能抢到囤积在后方的物资。而有了这些物资的将军们，就有了打进京城的实力。如此一来，外敌不除之时内战便起。天下大乱就在眼前。自己呕心沥血富国强兵，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呀……
“妾身知道皇上在担忧什么。”杨枣儿长于朝政如何看不清眼前的局面：“皇上何需忧虑，自甲午年起。能带着大军打胜仗的除了您，还有第二个吗？”
杨枣儿一句话点醒了光绪。确实如此，换个皇帝结果就不一定了。
“寇连材，你立刻回瀛台将所有的现金全部拿到玄武门来。”等寇连材走远了，光绪拉过三位妻妾说道：“事实已经证明，我无论如何也不是光绪皇帝。此事一出。必然天下震惊。如果他们真心效忠于我，那我们到哪都是一样的。可万一他们有歹意。我们留在京城怕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打算赌一把，趁着还没人知道这件事，我们立刻出京，这样京城就留给大臣们决断。即便出现不好之事，至少我们远离京师要跑路时间也充足一些。”
“那离京之后，还能准确的得到京城的消息吗？”琪木格第一个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这些年皇帝白当的，自己身边怎么少的了死士。”光绪立刻分派任务：“枣儿，你去幼儿园将孩子们全部接过来。琪木格，召集可以绝对听从我们命令的皇家禁卫士兵，一定要忠于我们而不忠于国家的士兵，越多越好，立刻到玄武门集结。美子，立刻以准备几套便装。”
众人分头行事，光绪也到城门楼内打电给北京火车站，问清楚了列车车时间后，要他们准备三节客车车厢待用。
寇连材带着现金来了，孩子们也接来了，整个皇家禁卫营也全部集结完毕，等帝后四人换上便装后，光绪召见禁卫营黄明华等三位连长：“有些事一时半会的不清楚，一会在路上给你们解释。现在二连跟随琪木格回东北，三连护送美子去日本，一连则跟我和枣儿去江南，营直属排及营部留在京城。寇连材你看着瀛台和紫禁城，非皇上不得入内。现在立刻去火车站。”
火车站里，光绪把现金分成三份：“琪木格不管你是不是皇贵妃，你都是这个国家的军人，是大校级的军官。到了地方后依然要积极的协助部队推进北进计划，这是国家民族之战，不可等闲视之。美子，你嫁到中国已经快六年了，这次是第一次回娘家。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条，不许进日本的王宫。这是我对你唯一的禁令。你们都记住，不管生什么，除非我亲自打电话给你们，否则不要回来。现在火车已经准备好了，都上车吧。”
火车站值班人员没想到皇上要车厢是要出巡，所以准备的只是硬座车厢。但现在没时间调整了，送琪木格去东北的火车第一个开出火车站，因为现在没有客车，所以在货车上挂上硬座车厢，装着琪木格和她的孩子与禁卫二连就向东北驶去。京津商贸易频繁，所以去天津的火车很多，耽误点车时间后就挂上车厢就可以出去。大沽口上宝贝公主号正在等着皇妃上船再开向日本。
今天开往上海的客车已经晚点一个多小时了，客车上的人已经吵个不停。但这年头火车晚点实在是常有的事，可听说只为了等一个人而晚点这下就和火车站的人吵了起来，什么人这么牛x，要知道这年头难坐的起火车的可都不是普通百姓。当一群丘八长枪短炮的杀进来后，他们就老实了。终于等火车挂上最后一节车厢后，火车终于开出站。
当皇上坐的火车才刚刚出站，北京站的站长就觉得不对劲。皇上亲自打电话要车厢还以为是为其它什么事准备的，没想到是皇室一家一起出去。如果皇上微服私访，那就不可能如此明显的调动兵力护卫。若是出巡，即使是临时决定也应该有主管部门通知他，因为只要走铁路就必然要通知到他好适度调整班次。可这次没有任何预兆，于是北京站长一个电话拨到直属上级部门交通部。告诉部长詹天佑：皇上与后妃三人便装率兵离京，之前并未得到指示。
詹天佑不明所以，于是他又一个电话打到总理办公室确认这个消息，但总理办公室也不知道皇上有出巡的计划，可当要报知总理之时却找不到总理大人。
国务院与瀛台基本就属于对门的性质，禁卫营突然紧急的调动自会引起戍卫国务院的中央警卫团的好奇。当团长得知这个消息却找不出原因后，出于职责的关系就会上报总理办公室。然而正当团长要打电话上报时却刚好碰到出门的李鸿章，自然就亲自上前告之。李鸿章感觉不对，招来杨度又问不出所以然来。当得知皇上去了御花园后他就急急忙忙前往宫门求见，可没想到寇连材告诉他的是，皇上与三位后妃已经去火车站。李鸿章火急火燎的一个电话打到火车站，才知道皇上已经离京快半小时了。
御花园水池前，李鸿章才听完寇连材讲述的经过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大清完了。咱中国的天也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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