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谋曲谱费彬身亡,得笑傲萝莉相托
眼见曲非烟要撞死在长剑上,费彬长剑疾缩,左手食指点出,曲非烟翻身栽倒。费彬哈哈大笑,说道:“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便要死却也没这么容易,还是先将你的左眼刺瞎了再说。”
提起长剑,便要往曲非烟左眼刺落。忽听得身后有人喝道:“且住!”费彬大吃一惊,急速转过身来,挥剑护身,月光下,只见一个青年汉子双手叉腰而立。
费彬喝问:“你是谁?”
池水墨嘿嘿一笑,道:“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没什么用。”,接着扭头对着身后树林道,“莫大掌门,你还要看戏道什么时候?”
忽然间耳中传入几下幽幽的胡琴声,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出瑟瑟瑟断续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
费彬心头一震:“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到了。”但听胡琴声越来越凄苦,莫大先生却始终不从树后出来。费彬叫道:“莫大先生,怎地不现身相见?”
琴声突然止歇,松树后一个瘦瘦的人影走了出来,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如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没想到大名满江湖的衡山派掌门,竟是这样一个形容猥琐之人。
莫大先生左手握着胡琴,双手向费彬拱了拱,说道:“费师兄,左盟主可好。”
费彬见他并无恶意,又素知他和刘正风不睦,便道:“多谢莫大先生,俺师哥好。贵派的刘正风和魔教妖人结交,意欲不利我五岳剑派。莫大先生,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莫大先生向刘正风走近两步,森然道:“该杀!”这“杀”字刚出口,寒光陡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猛地反刺,直指费彬胸口。
这一下出招快极,抑且如梦如幻,正是“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中的绝招。费彬在刘府曾着了刘正风这门武功的道儿,此刻再度中计,大骇之下,急向后退。
嗤的一声,胸口已给利剑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衫尽裂,胸口肌肉也给割伤了,受伤虽然不重,却已惊怒交集,锐气大失。
费彬立即还剑相刺,但莫大先生一剑既占先机,后着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费彬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费彬连连倒退,半句喝骂也叫不出口。
曲洋、刘正风、池水墨三人眼见莫大先生剑招变幻,犹如鬼魅,无不心惊神眩。刘正风和他同门学艺,做了数十年师兄弟,却也万万料不到师兄的剑术竟一精至斯。
一点点鲜血从两柄长剑间溅了出来,费彬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莫大先生的剑光笼罩,鲜血渐渐在二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圈。
猛听得费彬长声惨呼,高跃而起。莫大先生退后两步,将长剑插入胡琴,转身便走,一曲“潇湘夜雨”在松树后响起,渐渐远去。
费彬跃起后便即摔倒,胸口一道血箭如涌泉般向上喷出,适才激战,他运起了嵩山派内力,胸口中剑后内力未消,将鲜血逼得从伤口中急喷而出,既诡异,又可怖。
曲洋叹道:“刘贤弟,你曾说你师兄弟不和,没想到他在你临危之际,出手相救。”
刘正风道:“我师哥行为古怪,教人好生难料。我和他不睦,决不是为了甚么贫富之见,只是说甚么也性子不投。”
曲洋摇了摇头,说道:“他剑法如此之精。但所奏胡琴一味凄苦,引人下泪,未免太也俗气,脱不了市井的味儿。”
刘正风道:“是啊,师哥奏琴往而不复,曲调又是尽量往哀伤的路上走。好诗好词讲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好曲子何尝不是如此?我一听到他的胡琴,就想避而远之。”
只听刘正风又道:“但说到剑法武功,我却万万不及了。平日我对他颇失恭敬,此时想来,实在好生惭愧。”曲洋点头道:“衡山掌门,果然名不虚传。”转头向池水墨道:“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答允么?”
池水墨道:“前辈但有所命,自当遵从。”曲洋向刘正风望了一眼,说道:“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
今后纵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见得又有刘正风,有刘正风,不见得又有曲洋。
就算又有曲洋、刘正风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时,相遇结交,要两个既精音律,又精内功之人,志趣相投,修为相若,一同创制此曲,实是千难万难了。
此曲绝响,我和刘贤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时浩叹。”
他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说道:“这是《笑傲江湖曲》的琴谱箫谱,请小兄弟念着我二人一番心血,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
刘正风道:“这《笑傲江湖曲》倘能流传于世,我和曲大哥死也瞑目了。”
池水墨躬身从曲洋手中接过曲谱,放入怀中,说道:“二位放心,晚辈自当尽力。”
刘正风道:“池少侠,这曲子不但是我二人毕生心血之所寄,还关联到一位古人。这笑傲江湖曲中间的一大段琴曲,是曲大哥依据晋人嵇康的《广陵散》而改编的。”
曲洋对此事甚是得意,微笑道:“自来相传,嵇康死后,《广陵散》从此绝响,你可猜得到我却又何处得来?”
池水墨心中暗道,我早就知道是嵇康了,不过却不能说出来,便道:“尚请前辈赐告。”
曲洋笑道:“嵇康这个人,是很有点意思的,史书上说他‘文辞壮丽,好老庄而尚奇任侠’,这性子很对我的脾胃。
钟会当时做大官,慕名去拜访他,嵇康自顾自打铁,不予理会。钟会讨了个没趣,只得离去。嵇康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钟会这家伙,也算得是个聪明才智之士了,就可惜胸襟太小,为了这件事心中生气,向司马昭说嵇康的坏话,司马昭便把嵇康杀了。
嵇康临刑时抚琴一曲,的确很有气度,但他说‘《广陵散》从此绝矣’,这句话却未免把后世之人都看得小了。
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他是西晋时人,此曲就算西晋之后失传,难道在西晋之前也没有了吗?”
池水墨装作不解,问道:“西晋之前?”
曲洋道:“是啊!我对他这句话挺不服气,便去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一连掘二十九座古墓,终于在蔡邕的墓中,觅到了《广陵散》的曲谱。”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尼玛,盗墓贼都没你这么凶残,池水墨暗道。
只见曲洋笑容收敛,神色黯然,说道:“小兄弟,我的孙女曲非烟还望你多加照顾,此事我本来不该托你,只是事在危急,迫不得已的牵累于你,莫怪莫怪。”
池水墨朗声道:“前辈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曲姑娘受到委屈。”
曲洋听罢,转头向刘正风道:“兄弟,咱们这就可以去了。”刘正风道:“是!”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内力运处,迸断内息主脉,闭目而逝。
“爷爷~!”倒在一旁的曲非烟叫道,声音甚是凄惨,犹如杜鹃啼血。
池水墨走上前去,啪啪两声,(想歪的面壁去)解了曲非烟的穴道,扶她站起来。
“曲姑娘,我们还是先把两位前辈的尸体埋了吧,让他们入土为安。两位前辈求仁得仁,为了追求音乐而献身,想必是没有什么遗憾的,曲姑娘你不必太过伤心。”池水墨上前劝道。
安慰了一会后,池水墨与曲非烟把刘正风和曲洋埋葬完毕,拿了费彬尸体上的五岳令旗后就离开了瀑布,往洛阳而去。。.。